他冷峻的眉头一皱,之后又轻轻的松了开来,告别道:“羽凌走了,还请嫂子保重。”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过了很久很久,女子身着一袭白衣长裙还依旧靠在院落的角落边打量着他离去的方向。那苍凉的身姿像及了当年含漳别过的卫羽坤,失落与挫败的悲哀充斥在空气中,好似踏碎了一地的阳光余晕,宛若一道惊鸿般眩花了她的眼眸和心境。
有泪模糊了视线,却还依稀记得那年南都街头酒肆,他含笑而来,嫂子嫂子的叫得她哭笑不得,羞涩如花。他们在街头畅饮开怀,还打赌卖乖要她教他兵法,而后风云变迁,夕日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就为肩挑国家重担的一代帝王,终究是她兑现了承诺,而他却失信了天下。
“姐姐,其实皇上……”云来回头,见远处的宓可,不忍的想帮卫羽凌说上两句,连她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悔改之心,虽然那场突如其来的清水镇之役差点要了她们的命。可是,若他不是真心悔改,又怎会在这门前站上一天一夜?想必全天下也只有宓可才敢做出让皇帝罚站之事。
女子慢慢的走到云来身边,却随即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她冷笑一声,摸了摸云来的长发,“呵,傻丫头,永远不要去揣测帝王的情感,他们的心不是我们可以把握得住的。”
昔日策马同行早已过,此时皆成昨日之烟云。
“快去给我请夫子吧,别磨蹭了,我这眼睛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女子慈爱的催促,却有些不确定的将手伸到云来的肩头。
灿烂的光线照射在她身上,让云来可以清楚的看见她此时缓慢而不肯定的探索的动作。小丫头突然锐目瞪大,不太肯定的开口:“姐,你的眼睛?”
“嘘,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用眼过度,这一早起来就觉得像蒙了层雾气一般。意料之中啦,你不必担心。去办你的事去。”
“姐……”云来紧张的看着宓可,却硬是被她推了开来。
“对了,我房里有个点螺雕花的匣子,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若是有天我眼睛真的看不见了,你就自己去取来。”女子缓缓抬头对她一笑。
“姐姐,以后少写点字吧,虽然云来看不懂你写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意义,但云来却见不得姐姐这般作践自己的眼睛。”小丫头终究是忍不住要哭了出来,如今的宓可除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真是如一枝濒临凋谢的白梅,如果再失去了光明,她实在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将要如何继续下去?
“傻丫头,若是我不能陪着他,那么就让这些书陪着他吧。哪个孩子不期望自己的母亲围绕在自己的身旁?但是我没那么多时间啊。这些童话故事都是我从小就耳熟能详的,也是孩子心灵的窗户,我不在的日子就让这些书伴他长大吧,这里面有他母亲的世界,也有能扩宽他眼界的世界。童话的结局都是美好的,我希望这孩子的一生也都能那般美好。”
两人面对着面,云来鼻息所闻皆是悲凉无奈的气息,她理解的搀扶过她的手臂,像牢固的拐杖一般支撑着她微微有些发抖的身体。她看着宓可努力的扬起头来,不让那晶莹的液体滑落,她知道她是在维护她最后一丝尊严与骄傲,至少不要在自己面前显露出那么疲惫不堪的自己。
“好,以后妹妹就天天念给小殿下听,告诉他那是他娘亲的世界。”小丫头眸中似乎噙着一丝浅淡如水的笑意,随后她瞧见宓可也安心的破涕为笑,一身雪白的锦缎纱袍犹如雪山之颠的格桑花般摄人心魄。
日子一晃又过了几日,天气是越来越热,宓可的视力却是越来越差,这几日甚至连面对面的坐在跟前都无法分清来人的面貌。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之中,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她,大伙无心继续打理生意,所有的注意力都游走在女子的周围,身怕一个不小心她就撞着摔着磕着绊着。
乔虎每天都在往外搬东西,把那些随时可能影响到她的家具和器皿都腾空了出来。他越来越不愿意直面她的眼神,虽然他知道她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表情,但每每见到那双动人而明媚的瞬子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他的内心就如在战场上被人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他无法忘怀当年北朝军营里那一系月白的罗裙在一干铁血严谨的将士中是多么的耀眼。那古灵精怪的浅笑,扬起眉间的光彩,早就是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若说绝代风华,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可以与她争风?
“难道一定要这样糟糕下去?”白小三也不知是多少次将为子连拖带绑的拉到后巷撒气。
“不是说了,这是阿姐自己的选择吗?”为子不满的整理了一翻自己的衣倌,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可以这么粗俗。
白小三用力地咬了咬颤抖的嘴唇,压抑着复杂的心情,紧贴在为子的身畔,恨不得将他一口吃下去的样子,“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她瞎掉?看她去死?”
“哪能怎么办?”为子早就习惯了他的抽风,一副无可奈何的望着他。
“你******不是什么蛊王的徒弟吗?一天吃这么多饭,就光长肉也不长脑,我就不相信这天下没有个可以两全的办法?我告诉你,我们家郡主和小殿下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第一个拿你开刀。就是你们这些个西疆怪物把她害成如此!要是换成以前,我早就带兵扫平你们……”白小三仿佛心有余悸,打了个寒战,捂着脸缩在黑暗中,却是再不愿多说下去。
“你声音还要不要再大一点?难道是要故意嚷给姐姐听?还是嫌她一天不够难受?”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巷口走来,身后跟了头带斗笠掩面的男子,看那一身青白的棉袍,应该是个夫子。
“我说我的管你什么事!他是谁啊?”白小三一见云来就火大,也不知道这股无名之火是从何而来,如今见她跟一陌生男子走在一起更是无端的烦躁。
“礼貌点,木先生是姐姐要请的抄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