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玄月妹子这手脚的筋骨也不大好,还真是奇怪了,你也没有上过战场,去过边疆,怎么也落下这般毛病?不如回头就去佛堂多抄几遍经书,乞求佛主多多保佑保佑,让身体健健康康。”卫羽凌蓦然回头,却见玄月心虚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卫羽凌的登基大典,居然在这里耍花样,宓可是什么人?怎么也轮不到她这样的小辈来暗算,还真是不自量力。
“臣……臣妹失礼了!请皇上赎罪!”玄月很是艰涩的挤出一个笑容,仿佛不胜惶恐,手脚轻盈微颤,却又感全身无力。
卫羽凌并没有责备她,他回身望去,明惶惶的灯烛下,众人皆是俯首称臣,只有女子,满意的看着自己,带着真正属于家人的关爱与祝福。
他深深凝望了一阵,给女子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回过身来,踏上了那高高的殿堂。
礼毕,卫羽凌在后宫摆了简单的家宴。参加晚宴的除了后宫的嫔妃就是一些内阁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一直沉默的宓可心中压抑到了极点,刚才殿上一摔还真是让她沮丧得很,原本她以为卫羽坤会站出来给她解围的,结果居然是卫羽凌,若不是卫羽凌定要她留下来参加家宴,她此时早就是已经回去了。
坐在这里,内心怎么都塌实不起来,她将双手缩在长长的广袖里,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卫羽坤。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今天他穿了银色的游龙长衫朝服,头顶白玉冠,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坐在卫羽凌的边上,为他挡酒迎宾,丝毫没有半分不妥。虽然他们每天都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却突然就那么的陌生了起来。
此时,堂前歌舞升起,卫羽凌星眸扫过众人,眼神锁住一抹月白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美的炫目,像一弯星月独挂苍穹,让群星失色。只是此刻她面色惨白,目光涣散的看着面前的歌舞,也不知道思绪究竟飞到了什么地方去。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苍穹殿之上,她与那龙帝一前一后走进大家的视线,那般的风采出众,魅力无双,这么久了,她还是这样,似乎一点也没变,除了岁月在她的眸子里留下的沧桑。
卫羽凌的嘴角突然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侧身对着一旁的卫羽坤道,“三哥,今日如此高兴,不如三哥与嫂子一起赠曲一首给羽凌,就当是祝贺如何?”他知道他们最近关系紧张,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帮她一把,毕竟他深知卫羽坤对她的感情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女子听到卫羽凌唤的自己猛然抬起头正碰上卫羽坤深沉而悠远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窒,暗骂一声,臭小子搞什么飞机。
“我弹得不好!”女子无奈的开口,她不是有意要违抗皇命,但卫羽凌应该知道,和这殿上的众女子比起来,宓可的琴技还真是不算高超。
谁知,话一出口马上换来卫羽凌龙颜一沉,他故意装成微怒的样子,大声的说道:“胡说,嫂子的才情天下皆知,什么好不好的,再说由三哥陪你,你还心虚不成?朕金口已来,这登基后的第一个要求,难道你们要我收回去?”
宓可无奈的望了望卫羽凌,又无奈的看了眼卫羽坤,真不知道他们兄弟是她的命中客星还是什么,就一定要这样逼迫她吗?一道很受伤很无辜的神情一闪而过,却准确无误的落入了一旁卫羽坤的眼里。
“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是皇上登基的好日子,朵儿可千万别扫了皇上的雅兴,咱们夫妻俩就当是助兴,你来抚琴我来吹萧。”看着对面局促的女子,卫羽坤总算是开了他一直禁闭的玉口,他的声音很柔很缓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如同往昔一般似乎瞬间就能定了女子的心神。
他站了起来,缓步来到女子的几前,绅士的抬出手来,将她请了出来,牵着她走到琴桌之前,低声说道,就来长相思吧。
女子先是一愣,接着撩裙而坐,生硬的将手置于琴弦之上。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长相思是女子在眉苏的时候闲得无聊改编的琴曲,有段日子终日缠着卫羽坤教她,奈何她对音乐实在也没有多大的天赋,所以男子教了很多日也还是处于一个平常水平,让她当众表演还真是万分忐忑。
不知道是因为夫妻真的心意相通还是两人原本就有默契,悠扬的萧声和着琴音缓缓响起,轻盈的如潺潺流水一般,一首《长相思》出奇的让人觉得心醉,还真是合得娓娓动听,比预期的效果好了很多。女子轻轻的闭上眼睛,睫毛安静的向上翘起,衬着苍白的雪肤,她努力的回忆起那些在眉苏的日子,男子相伴左右,那些一勾一放的琴弦,那些一点一滴的过往带着温暖的记忆,在曲指流弦之间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灵。人家都说七年之痒,他们还没有成婚三年就已经如此相顾无言了她还真是心里闷得发慌。
烛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环,她心里默默的念想着,玉袖生风,仿若陶醉在梦中一般,让人觉得很是投入。
四周静静的,卫羽凌嘴角含笑的听着,仿佛眼前的男女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对碧人,他们那么的般配,无与伦比,天造地设,让人看着都觉得满心的欢喜。所有人都呆呆注视着他们,大家心里揣测着,纵然这个女子失宠了,可她依旧在这南朝皇室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要说瑞王为她伴奏,连皇上都对她是礼让三分,这无疑是再一次在告戒大家不要把坏心思动到她的头上去。
卫羽坤眸光暗沉,他手举长萧,天衣无缝的复合着女子的琴调,紧紧锁住面前女子的表情,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面部变化,仿佛要将她看穿看透一般。曲子渐渐进入了高潮,原本轻缓的调子变得起伏,女子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那段在心底早就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情被曲子唤醒,过往的点滴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福的人儿,即便现在他们在冷战。突然她眉头一拧,猛的一阵起伏,心口如烈焰焚身一般的炽痛,一口鲜血的热浪跟着就一喷而出,直接就喷在了那琴身之上,她手指一拉,“嗡!”的一声刺耳响起,硬声声将那琴弦给拉断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