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闭嘴,谁再说话我杀了谁。”黑色的瞬子当即一扫堂下,一股杀气蔓延开来。
锦园之内,跪满了听诊的大夫,三天两夜,没有人敢下去休息,因为龙床上的女人没有醒,所有人都得呆着,陪着,候着。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醒,但大家却清楚的知道她再不醒那个叫皇上的男人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四周极其的安静,虽然园子里都是熬药挑药的人们,但没有人敢随便说话,有人悄悄瞟了眼房内的情况,想说什么,但终究又给吞了回去。
“如果你今天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杀了你。”箫如然眸光微暗,他阴沉的坐在床边,不远的身后,一直跪着一个带三品官衔的太医。
“皇上,微臣无能,微臣不知道女侯什么时候会醒,莫说微臣不知道,就算是神医孙先生在这里,想必他也不一定就能应付。”含臻卑微的跪着,三天两夜,眼前的男人和他们一样片刻不敢合眼。这病确实来得骇人,从长门殿下来那刻,还在箫如然的怀里,女子居然就是心脉全无,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但两个时辰之后又慢慢有了起色,这才挽回了众人之命,否则当天他们就已经被斩了。可如今看来却再也无半分起色,一直昏睡。
“微臣连页翻看了大量典籍,女侯的症状无疑已是相思引显现了出来,女侯当时吐血不是因为她对南朝皇帝的死而悲痛欲绝,而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瑞王殿下如今的心情悲痛欲绝,所以她的情绪被他牵动,他越难受她就加倍难受。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女侯对瑞王殿下的思念之情越发的深沉,那么这……”
“你给我闭嘴,我是让你来想办法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描述他们的感情!”男子阴冷的眸光落在一旁的宝剑之上,含臻在这样说下去,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杀了他。
“没有办法!”男子猛的匍匐在地,额头撞在了地板之上,他大声的吼了一声,不光吓坏了外面的一干宫人,连面前的男人也被他吓得不轻。
“唯一能试的,就是让女侯回去!回到瑞王身边去,若是他们能在一起,按道理是不是两人就不会存在思念一说了,自然她的命就没事了!其实这西疆三大奇蛊微臣们都是在典籍上才见过,究竟结果如何,谁都说不准,皇上要杀就杀,微臣们是真的尽力了。”他如主太医院这么多年,连先皇驾崩都没有见过箫如然这般神情,他连想去拿剑的手都在抖,他那里是担心?他分明就是怕,怕她死了。
“当然这只是臣的推测,如今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可行否?但不试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含臻大声的发表着自己意见,事以至此他早就豁出性命打算为她陪葬。
脖子好痛,心口好痛,连四肢都觉得好痛,仿佛被人灌了铅水一般的沉重。周围很吵,有两个男人在吵架,声音那般的大,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好长的梦,从学生时代开始,到学习登山、摄影、工作、然后是连绵的雪山,好高的雪山,她穿着红色的衣裳,走向雪山深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自己她看不到第二个人,她不断的往前走,走了很久,她心里开始发慌。接着她听到个男人在大声的吼“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什么没有办法呢?她不懂?她很想问,于是她伸了伸手,拉住了旁边的一个东西,很凉的东西,是冰块么?她不知道,但箫如然知道,她醒了,她醒了,她拉的是他的手,很凉的手。
女子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手,她开始在周围乱摸,努力的伸出手来想揉揉自己的酸楚的脖子,但很快手又被那人抓了回去,覆在那冰凉之上。“醒了?”
“别乱动,哪不舒服我来给你揉。”男子再也没有功夫去理会跪在一边的含臻,他关切的看着慢慢扭动着身子的女子,沉淀下适才上脸的和煦之色,伸出手轻揉扭着她的脖子。她这次还真是把他吓疯了,特别是那天她在他怀里没了气息,他当时抱着她,一路冲出长门大殿,他感觉不到她一丝生气,但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软了。
女子慢吞吞的回过神来,她努力回想,回想她昏迷之前发生的事,她想起她路过花园,遇上洛琉月,想起她叫她好媳妇,想起她说她公公死了,然后就是长门大殿,她抢下了那奏折,她看到了,真的死了,她公公死了,她的心好痛,不!因该说是他的心好痛,她看到卫羽坤了,感觉他的心都快碎掉了,他一个人跪在那阴冷森严的苍穹殿内,跪在那龙塌之前,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一具尸体,那是他曾经伟岸的父亲,也是他曾经多次违背的皇帝。他不让任何人进去,连冷翡翠都被轰了出去。他不算个孝顺的儿子,因为自己的母亲他从小就习惯了与他作对,他不屑他给的任何,他忤逆他的意愿,但怎么都无法摆脱,他是他的父亲,唯一的父亲。他将他的江山和天下都交给了他,虽然他从来都不想要,但或许这就是父亲心里对儿子表达爱的方式。眼泪溢在眼眶里,女子的心好痛好痛,几乎下一刻就要落了下来,却倔犟地不肯示弱,只是越发埋怨地瞪着面前的男子,随即转过了头去。
宓可心里是有怨气的,虽然他救了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像蚂蚁啃食一般的难受,莫名的伤痛涌上心头。她一想到卫羽坤,一想到他不知道该多么的难受,一想到他为了自己忤逆了多少次自己父亲的旨意,她就觉得如刀割一般的难受。他终究是他父亲,他爱这个儿子,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而是因为他是最爱的女人所出,他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他,想着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终究倔不过他的坏脾气,现在他死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般责备他,牵制他,也不会有人同他一般容忍他,成就他。卫羽坤,你还好么?你的心是不是碎掉了?在你最难受的时候,对不起,我却不能在你身边。
女子闭上眼,昏昏沉沉的默想着,却在这顷刻之间,又感一阵剧烈的绞痛由心底升腾而上,让她感觉心脏都被人戳穿刮皮一般,她艰难的皱起了眉头,卷缩起身子,眨眼之前喉咙一痒,鲜血喷口而出,染红了那明黄的龙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