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守关的侍卫两句,卫羽坤拉动白驹,他轻轻拽了拽微微松散开的披风,女子闭着眼,安静地躺在怀里,似乎已经沉睡,但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她睡得并不安稳。看来她今天的确很累,来回上百里的路程还真是仓促得很,下次看花,看来得多安排个两三天的行程。男子怜惜地用披风包裹着她,害怕奔跑中风太大会让她受凉,得赶快回去,让她好好休息才行。
鱼得水和茱萸惊讶地看着一贯冷凝的卫羽坤既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怀抱着的女子?此情此景与去的时候完全就是判若两人,那细致的举动和毫不避讳流露出的体贴,令所有熟悉他的人都大大的吃惊。他们两人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连平日里客套的礼数都没有了,再怎么说他们都是身份有别的大人物啊,那么赤裸裸的眉目传情?以前郡主不是挺抗拒他们家殿下的吗?如今还真是随了他意?
看着卫羽坤驾马而去,随行的乔虎怔怔看着那抹远去的白色纱裙慢慢淡去消失在视野之中,突然间,一种莫名的心痛迷漫在心底。
一路控制着白驹奔跑的速度,害怕颠簸惊醒了她,她如此柔顺地安睡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情景,让他心里充满了安慰,这样的塌实比任何战场上的胜利都令他愉悦。
此时的行宫前早已站着几人,卫羽坤抱着女子跳下马来,虽然他已经尽力地放轻了动作,却仍让浅眠中的女子惊醒,慌忙推开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哥!”等候在门前之人急忙迎了上来。
卫羽坤眉头一皱,转向来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康王卫羽凌。
“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来等我?”男子淡淡问道,与众人一起迈进行宫,心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祁门十三州的边境防御图和要塞的设置图都被那陈闲书给卖了!”卫羽凌也不避忌,跟在他们身后,还憨憨的对女子笑。
卫羽坤双眉一挑,奇怪的问道:“谁人敢买?”
“据说是北朝的余孽!”卫羽凌余孽二字一出,顿时觉得有所失言,他尴尬的看了看被卫羽坤拉得紧紧的女子,一脸抱歉。
“蠢,北朝如今自顾不暇,连龙则文都还在大牢里关着,你当真以为会是他们?目前的北朝根本不会有任何角色敢收这东西!”卫羽坤不动色声,只是将女子紧紧拉着。
“我也觉得奇怪,这不才跑来问问哥的意见。”卫羽凌不确定的表明自己的想法。
卫羽坤不再言语,买这祁门十三州防御图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王公贵胄,此举安的什么心不用说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这个时候出手未免太过不小心太过着急了吧。
“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卫羽坤一路将宓可送到房门前,目睹她在茱萸的搀扶下进入房间后仍然立在门前,片刻,等到茱萸从房间内退出关上了门,才小声问道:“睡了吗?”
茱萸低下头,恭敬回道:“回禀殿下,姑娘已经就寝了。不过姑娘让奴婢转告一句话给殿下。”
“什么?”男子好奇。
“明日之事明日再谈,自己的身体自己保重,她可不想找个病秧子当靠山,如若病了累了皆是咎由自取,她是绝对不会心痛的。”茱萸说完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卫羽坤,却发现他居然在笑。
男子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吩咐道:“等她醒了,立刻前来禀报!最近她情绪不好,精神比较紧张,别乱说话,特别是关于北朝的消息。”
房间外非常安静,为了让宓可更好的休息,卫羽坤示意房门外的侍卫都不要讲话。女子听见动静全无,这才睁开眼睛,彻底地松了口气,他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好到连自己都在为他的付出心痛,好到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而自己真的可以忘记那么些刻骨铭心的从前从新开始么?这个世界允许有人从新开始么?她曾经好像相信过一次,结果呢?她的下场仿佛是万劫不复,那么现在呢?
卫羽坤你从来就不知道,如今的宓可真的连自己都觉得配不上你了。
宓可一直辗转难眠,天亮的时候才缓缓入眠,一睁开眼,孙先生已经等候在外多时了,待茱萸服侍过她梳洗之后,便忙着给她诊脉。
“姑娘心中的郁结仿佛松了不少,这是好事。”孙先生看了看女子的脸色和精神状况,全然已经没有了那几日的颓废与自我放逐。
“看来我是真的让先生担心了。”宓可勉强的笑了一笑,自己的心病自己何尝不知?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北朝的那些子事,强压着蠢蠢欲动的内心不过是想找个更好的机会。
“佛说执着是苦,苦际无边。你不自度谁能度你,你不自救谁能救你,你不自悟谁又能点化于你?姑娘其实并不愚蠢,只是沉溺之中,那些无谓的纷争原本就与姑娘无关,放下自然。”孙先生看出她心有不甘也只是自说自道。
“看不出来先生还懂这般佛理?”宓可有些好奇,这个典故她当然知道,可是在这个时空的孙先生为什么也会知道?
“家师毕身潜心向佛,自然也是感染了不少。”
“对了,说到尊者改日我还真要去拜会拜会,上次救命之恩还未答谢,实在是有失礼数。”女子突然想到什么,而且无德也跟着他去了那所谓的山中修行,她还真是有点不大放心。
“一切不过是形式,只要姑娘自己宽心,那身边众人皆自宽心。”老先生淡淡勾唇,遥望向天边。
茱萸端上早点,给她和孙先生分别盛了一碗热粥,这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姑娘昨天回来精神不大好,可能是踏青太过劳累,殿下才让孙先生过来瞧瞧,先生见姑娘睡得香又不想吵醒你,合着就在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呢!”
宓可一怔,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卫羽坤和孙先生的关系亦师亦友,他大可不必如此慎重的对待自己,他周遭的人如此慎重的礼遇让她突然有些害怕,有什么变化吗?还是他对他们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