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年了,你们有家归不得,跟着我辗转南北,餐风露宿,我是真的心痛啊,可是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力有限,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女子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声音略带几许哏咽,娇小的身躯竟然显得那么薄弱。卫羽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
“感谢瑞王给了你们一个全新的生活,但终究是我负了你们,我难辞其究。所以呢喃对不起你们!”她再鞠躬,有些凄凉自眼中浮现。
“将士们,我曾经一度逃避,不想面对,可是今天是上元啊,追随我的将士们还在风雪中等着我回来,我怎能继续退缩,继续胆怯。一路从越山到南都,是你们一直在身边支持我,鼓励我,生为女子我或许没有那么多的豪气甘云的壮志情怀,但为了你们我必须坚强,必须勇敢,必须要学会承担。记得吗?我们是兄弟连!我们是北朝的飞虎营!我们所向霹雳,我们永不言败!国家不要我们没关系,人民误解我们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大家依旧在一起,我们热爱北朝的心从未改变过。有人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平淡一生,我也想,但为了北朝,为了你们,我不后悔,我愿意戎马沙场,也愿意与你们生死与共,前途如何我现在不知道,也无法作出任何保证,但我承诺,尽我所能,全力以赴,北朝的百姓会有保饭吃,会有衣服穿,孩子会有书读!”女子有感而发,朴实而真挚,却如此震撼人心,从来就没有一个将领给将士说过如此贴己的话,每个人都能感受她的无奈与悲凉,每个人都见证过她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苦难,没有人怪她,更多的除了心痛就是珍惜。
“郡主威武,誓死追随郡主!”有人大声的呼喊着,支持着她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灵魂,紧接着是全军震耳欲聋的滔天呐喊。
卫羽坤终于明白这只三万人的队伍是如何杀出重围成为举世奇兵,若没有她凝聚不了他们的滔天气势,若没有他们也成就不了她的绝世风华。她就是他们力量的源泉,她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这样一个真挚的女子,用对待家人一样的心去对待她的部下,怎能不得人心?
那一夜是卫羽坤三十年最为特别的一个上元,他看着将士门将桌子搭成舞台,与女子一起赤足而上,大跳锅庄(藏族舞蹈),他看着他们开怀畅饮把酒言笑,看着他们推心置腹昂扬歌唱,没有戒备,没有虚伪,没有等级,没有身份,每个人都那么平常的袒露心扉,心心相惜,还真是和亲人一起过节的感觉。
篝火霓红之间,男子让人抬来了琴台,和声而起,桌上女子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
女子醒来的时候午时已过,昨日想必是喝得太多,连自己怎么回的王府她都想不起来,不过有卫羽坤相伴侣,倒也放心。
“姑娘醒啦?”茱萸手端银盆,快速的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就要来伺候女子更衣。
“殿下送我回来的?”
“恩,殿下背姑娘回来的,很久没有见姑娘这般高兴了,还唱歌呢,真是好听,茱萸从来没有听过这般动人的曲子。”
“慢着?我怎么会在他房里?”女子这才发现茱萸的那盆水居然放在那张她曾经咋舌的玻璃种翡翠雕花茶几之上,她慌忙张望了一圈房间,一阵冷汗从脸颊滑过,没错,这的确是卫羽坤的房间。
“殿下说了,这里安静,适合姑娘调理身子,让姑娘以后放心住在羽园,他搬别的园子去。”
“还真是鸠占鹊巢,卫羽坤这人,真是……”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三下两下换了衣服,喝了半碗白粥,女子似乎又打算出门。今天大年初一,按道理是该和家人一起呆在家里的,可惜她在这里早就没了家人,虽然瑞王府人人对她礼让三分,但反而却突添一分疏离,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姑娘,殿下进宫去例行请安了,他吩咐如果姑娘要出门,就把这个给你。”前脚一上街,后脚茱萸就追了出来。
呢喃打开手里的沉掂掂的锦袋,居然全是黄灿灿的赤金,这家伙还真是细心,想必前日在那酒楼还真的丢了他家面子了。
女子默默收起袋子,打发了茱萸,又开始一个人在御街游荡起来。大年初一的早上,御街更是热闹非凡,走亲访友的百姓们个个面带红光,穿金带银,这个时期的南都富庶非凡,连平常百姓的生活也比其他几国好得多。国富民强果然是最现实的写照。
她靠在酒楼的廊边,身上只着了一件普通的锦面棉衣,外头罩着棉布大裘,腰上的惠子垂落于地面,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轻飘飘地晃动着。她身后那乌黑的发随意束着,另有一些零落地垂落于耳畔,脸容看上去仍然带着疲倦,宿醉未除却又开始新一轮买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羽坤的关系,酒楼老板与小二开始变得异常热情,连雪花酿都被主动换成了临汾的梅花引,她记得白小三说过这可是贡酒,一般人喝不起,虽然她有足够的钱,可惜却并不想喝,这殷勤的拍马着实勾起了她的伤痛,砦城一战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连幻雀也赔了进去,让她怎么喝得下去。
她看着自己端着酒盏的手,因为寒冷而变得很是僵硬,皮肤有些青紫,虽然孙先生已经治好了她的手伤,可终究治不好心里的。曾经只会拿笔与冰镐的一双素手,如今还真算不清楚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那厢里,卫羽凌端坐其中久久看着女子,不由皱了皱眉。想起昨日家宴的情景,他突然嘴角泛起一阵愉悦。
“嫂子,嫂子!”他快速的起身,对着宓可走了过去,突然想戏弄戏弄她。
“你鬼叫什么?”直到他走到女子面前,女子才发现他原来是在叫她,只是她突然搞不清是他叫错了,还是自己喝得太多听错了。
“这新年第一天,嫂子说话可不能带上不吉利的字眼哦。”男子一身淡紫色华袍,手上搭了件黑熊袍子,气宇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