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王府。
“夫人,服下此枚摄魂丹可保家主沉睡十年,但每日汤药可不能减少。如若不然,即便不会剧毒侵入五脏六腑而亡,亦会饿死!”江湖术士道。
见榻上中年男子面色恢复往昔色泽、呼吸均匀,已与寻常之人无异,冯娇娇心底巨石落下。片刻,目光忽地闪过一道杀意,只听冯娇娇笑道:“先生,眼下既已功成,不知奴家当如何答谢你?”
似是知晓冯娇娇心底想法,江湖术士摆手道:“无妨!漂泊半生,早已心生疲乏。眼下寻得管吃管住之处,不想离开喽!”
冯娇娇笑容不变,心底却道:“这老东西,如同神人一般,竟料到我会对他起杀心!”秀眉微凝,又是心想,“如此智慧通达之人,定是早有安排,我若出手除去此人,今日之事定会败露!”
“先生,方才奴家已吩咐下人为您备好房间,且先移步!”冯娇娇道。
那冯娇娇未曾等到江湖术士回话,却听得一道永生难忘的声音传出,“不用了,我倒认为此地甚好!”
话音未落,却见冯娇娇面色瞬间苍白,身形不住后退。摇头望着缓缓起身的熟悉身影,冯娇娇仿若见到厉鬼一般。随即瘫软于地,空洞的眼神,无力的呼吸,仿佛冯娇娇头顶天空于此刻坍塌了。
而起身之人不是王大有又是何人?
王大有深呼口气,当即下床,向江湖术士躬身行礼道:“宋城王家支脉第八代家主王大有,拜见小少爷!”
江湖术士忙扶住王大有,笑道:“大有叔无需多礼,您方服下‘百草丹’,体内毒性未清,当静心调养才是。小侄儿手中有‘气血丹’一枚,可助你片刻恢复体内真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
王大有服下丹药,暗运心法,不消片刻,气色便大有好转。
恰于此刻,却见冯娇娇手指江湖术士,大叫道:“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声音突兀间变得如此年轻?”好似即便自己身死,亦要死的瞑目。
江湖术士缓缓退下装饰,立时化为一名模样近十一二岁的俊美少年,正是王凡!
原道半个时辰之前,王凡便已知晓自己欲救王大有,只可智取。因而,方有借冯娇娇心中急切之心,假扮江湖术士一事。之后便是假借“摄魂丹”,喂王大有服下“百草丹”,且暗中将身份透露。
王凡拭去前额汗水,至今仍旧心有余悸。若非借助敏锐感知力判定冯娇娇心底想法,以自己入世资历,定会露出马脚,绝难医救王大有。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皆似于悬崖上前行,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不待王凡应答,便听王大有怒道:“****!枉我昔日百般宠爱你,你竟勾搭奸夫冯祥加害于我!若非今日小少爷相救,老子定难再支撑一年时日!”
“哈…哈……”冯娇娇大笑,霍地,神色剧变,嘶吼道:“我与祥哥自小便生活于一块儿,青梅竹马。若非我爹贪图你王家财物,又岂会下嫁于你?我又如何会过着生不如死般生活?”
“我确是出生贫苦人家,但我追求我所爱之人,难道有错吗?难道穷人便不能有选择相爱权利?难道只许你们这些少爷家主自由相爱?”
王凡眉头紧锁,心底不断回荡冯娇娇方才话语。
那王大有听后,瞬息便掠至冯娇娇近前,抬手便将其扇至半丈外。巨力之下,只见冯娇娇右脸顷刻间肿至馒头般大小,嘴角不住流血。
“****!我王家脸面皆是为你丢尽了!老子平素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待我,难道你良心皆被狗吃了?”王大有怒道。说着拉住冯娇娇长发便是将其拎起,王大有反手又是扇了两巴掌,那冯娇娇双面愈来愈高。
那冯娇娇仿若失了心智,口中不住念道:“难道我有错吗?我有错吗?有错……”说着双目却是一直注视王凡。
……
室外长廊,只见王凡抬头仰望天空。
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然于王凡眼中,好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吹不散,化不开。
王凡自己亦不知晓何时踏出寝室,心中一片混乱。耳畔不断回荡冯娇娇方才话语,脑海不住倒映冯娇娇面容。
“我有错吗?”王凡不由念道。
自由相爱,自是无过错。冯娇娇追求自己所爱之人,亦无过错。然此等行为于世人眼中,却是无耻苟且之事。王凡心中亦觉此事乃冯娇娇之过,既已为人妇,又为何与他人**?不过,冯娇娇坚韧目光,又好似告知自己冯娇娇确是无过。
那究竟是何人之过?
王凡不由忆起自己菁姐姐联姻西蛮一事。若依世人眼光,自己菁姐姐乃吴天之妻,不应与自己相爱。然于自己心底,与菁姐姐自由相爱,为天经地义之事,并无过错。而冯娇娇之事,与自己菁姐姐却是如此相像。
王凡心中愈发矛盾,“旁人眼中为错,于自己眼中却为对;旁人眼中为对,于自己眼中却为错。究竟何为对?又何为错?”
何为对?何为错?
王凡似是明白为何爷爷吩咐自己独自上路之用意。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某些事情,需自己亲身经历方会明白。
……
一间寝室,方圆数丈的室内空气宛若平静水面,无色无波。不消半盏茶功夫,如水面般空气一阵轻颤,随即收缩化为半丈方圆大小。如是片刻,那水面般空气又是轻颤、收缩,随后消失不见。
王凡口呼长气,睁开双目,欣喜道:“发于心,收于心,止于心,这便是气势圆满之境?半月时日,气势终是可收放自如。不过,与爷爷、血杀爷爷相较,尚有不足!”
半月修养,王凡周身伤势已去,武道“势之境”亦稳固于圆满境地。修炼者,周身气势可收放自如,其武道境界便是至“势之境”圆满。
须臾,管乾推开房门,道:“小少爷,小人昨日已遵照您吩咐,行礼已安置妥当,眼下便可出发。”
王凡点了点头,又道:“管大哥,前次我已再三叮嘱于你,无需自称‘小人’。世俗礼节,何必如此在意?”
管乾神色为难,小声说道:“尊卑有别,小……小人不敢……”
王凡打断其话语,眼前之人过于古板,不知变通,劝服管乾如同与八匹马角力,难上加难!轻叹了声,王凡道:“无妨!总之日后无人之时,莫要再自称‘小人’。否则,打那来回哪去吧!”
历经前次暗杀之事,王凡对管乾无疑亲近了几分,不再似离府之时生疏。因而,于称呼上,自是不需以前那般生分。
管乾闻言,只好点头答应。
……
又是半月时日而过,王凡、管乾二人四轮马车驶进瀛州地界。
若说京都、应天府等南方地域,好似女子般温婉秀丽,而瀛州则如同北方汉子般粗犷豪放。沿途行将下来,周边景色变化,地域风俗差异,倒是令王凡开了眼界,心中不再似之前那般伤悲。
是日傍晚,四轮马车驶入一座小城。
待马车入城之时,却见城内断垣残壁,四下萧条,荒无人烟。凉风袭来,发出鬼哭狼嚎般声响,不由令人心底发慌。
管乾周身打了个哆嗦,停下马车,回头颤声说道:“小少爷,这城池荒无人烟,破败不堪,许是发生变故了,您是否要下车查看一番?”
那正打坐的王凡闻言,精神力当即向四处扩散而去,只见沿途街道静躺数十上百具骸骨,地面更有暗红血迹。路边房舍,断椽碎瓦,破乱不堪。不消片刻,大半城池周边状况,王凡已了然于心。
王凡神色凝重,眉宇之间隐隐流露杀气,心道:“究竟是何人所为?整座城池,上百人皆遭毒手!此等行径,堪称灭绝人性!难道是遭贼寇毒手?还是另有变故?”
当下,王凡跃下马车,与管乾一道查探城内状况。二人方行了数十步,便见街道躺着一具骨骸,不远处亦有数具骸骨。
管乾手指地面骸骨,惊骇道:“这……这……此地究竟是何变故?为何地面躺着如此多骸骨?”虽说此前管乾心中已预感城内发生变故,但眼见地面骸骨,仍旧心生惊惧。
倒是王凡神色平静,心底并未惧怕。毕竟,时至今日,死于自己手中之人已有双掌之数。俯身打量近前骨骸,只见骨骸颈部粉碎,胸前肋骨亦断去数根,显是受重击而亡。
王凡又是行至另一具骨骸近前,骨骸头颅、小腿尽皆粉碎,亦是遭受重击而亡。起身细细打量四周,须臾片刻,王凡凝眉自语:“整座城池之内,地面血迹并未尽数消失,想来事发至今应不足一月!”
“城墙、房舍多处遭受重击,死去之人亦是遭重击而亡,此座城池断然不是遭遇贼寇!不过,这究竟又是何缘故?”
少顷,王凡双目霍地放出精光,心中生出一种念头,“莫非……”
欲知究竟是何缘故,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