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华龙干笑一声,讪讪收起几上的纸袋,走了。
白若尘慢慢吸完一枝烟,略坐片刻,方出门上楼。
家里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九九还没回来。
白若尘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将凌乱的思绪又梳理一遍,心境慢慢开始变得宁静而澄澈。
对他来说,倪华龙所言是否真实可靠,目前并不重要。
没有足够的事实佐证,它仅仅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说出的一段值得推敲的话。
思维的最大误区在于,先预设结果,再搜罗证据形成逻辑链条,经过自觉或不自觉的弥合修补,必然会产生一个貌似缜密严实的结论。
然而,这个结论最终会被证实是荒谬的。
所以,把它放一放,必须放一放,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若尘思忖着,打开电脑,联接数据线,将手机里那段谈话录音,简单处理了一下,主要是截掉几处涉及真实人名的地方。
他将处理过的录音藏入电脑一个极其隐密的角落,自认妥贴了,才彻底清除手机里可能留下的痕迹。
虽然没人能动他的手机,但必须这样做了,才能心安。
干完这一切,已是凌晨一点。
白若尘用力搓搓脸,只觉困倦已极,操起电话,正欲拨九九的号码——
九九的电话却先他一秒钟打过来。
他们之间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
据九九说,往往她心念一动,刚想给他电话,他却通常会先一步打来。
白若尘笑道,这叫心意相通,灵犀自在。
划开接听键,电话彼端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你好,你是白哥吧?”
白若尘微怔:“是啊,您是······”
“我叫米娜,是老九的朋友。”
白若尘道:“哦,你好,你好······她在哪儿呢?”
米娜说:“她喝醉了,现在我家里。”
白若尘皱起眉头:“哦?”
米娜明显察觉到他的不悦,说:“今儿我生日,以前几个老姐妹聚到一起,一高兴就······对不起啊,白哥,这全怨我······”
白若尘道:“你住哪儿呢?我这就过来接她。”
米娜说了住址,又道:“白哥,现在太晚了,要不,让她在我这儿凑合一晚,明天一早,我送她回来?她醉了人挺难受,这上楼下楼,上车下车的,我怕······不过你放心,有我照顾,没问题的。”
白若尘思索片刻,道;“那行,有劳你了。”
米娜说:“不客气,我保证明天完璧归赵哈。”
说罢,格格一笑:“晚安。”
不知怎的,白若尘隐隐觉得,她这声笑里充满一种诡秘的意味。
他困顿不堪,挂上电话,未及多想,倒头呼呼就睡。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多钟。
他慢腾腾起床,慢腾腾洗漱,慢腾腾煮咖啡,慢腾腾用完早餐。
十点多了,九九却杳无音讯。
本来计划周详,等妻姐一回,就要跟她展开一场有理有利有节的谈话,甚至连一大通说辞的顺序层次都已想好。
不料,这攒足了的劲,却久久找不着地方发泄。
白若尘等不及,打她电话,电话却已关机。
他有点惶惑了。
几分钟后再拨,还是关机
他再也坐不住,忙忙下楼驱车,急急往米娜住的小区赶。
地方就在城南那片,导航一开,并不难找,只是一路堵的心烦意躁。
好容易捱到地儿,小区的门卫大叔先不让进,非要打电话确认,让主人下来接。
白若尘报不出米娜的号码,也形容不出米娜的长相,大急,好话说尽,再拍给大叔香烟半盒。
幸好大叔认得奔驰车标,兼之见白若尘相貌端正,态度端正,估摸不是坏人,方才许了,并慨然免掉停车费一元正。
白若尘找到米娜的家,敲了半天门,木有任何回应。
他怀疑屋里的人都睡死了,在门前踮脚俯身的上下张望,看有没有缝隙可寻。
隔壁的门倒“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脑袋,警惕的注视他。
白若尘尴尬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