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大会还是如期进行了。
地点在青衣镇的后山,那里早已搭上一个石台和一个十八步梅花桩。
各大门派排的上名的,便有坐次,闲散的,无名次的门派或个人,便站在台前或分散或密集的站着。
鞭炮声响过,礼炮鸣过九声,大会便热热闹闹的开始了,老盟主讲过话,便在我身旁坐下。
台上有人开始安排抽签,从三百多个门派中决五十个出来,与二十二个势力争夺位次,第三轮便是门派代表与出众的江湖散人决出一个盟主来。
擂台上,梅花桩上的打斗同时进行,或有力的拳法或轻巧的步法,或精妙的剑法或狂傲的刀法,总之精彩纷呈,撩人心魂。
“丫头,其实外公早知道了。”老盟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苏子乐后面。她僵着身子不敢回头。那一刻,台上谁又屡出奇招,台上谁又技高一筹,她都不再关心。她听着老盟主在她身后说话,泪眼婆娑“丫头,当年为什么不来找外公?”
的确,十年前苏青史在江湖上声誉极高,振臂一呼,四海皆应。但苏子乐不是不谙世事。她知道,若是江湖和朝廷对上,该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平民骨肉分离。可她知道她父亲的志向——天下大同。她知道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所以,苏子乐宁愿自己成魔,也不愿这天下生灵涂炭。所以,她会十年默默无闻。
苏子乐恨轩辕傲南,恨他愚忠害了这个家,可她也敬他,一杆长枪镇北关,安天下。她记得她十岁的时候,随着父亲去北关,那里百姓夹道相迎,称他天神下凡,护佑北关,免招战火。那一刻,父亲就是她心中的神。可三年后,她信仰的神在她心中崩塌。她在青衣镇杀了一百二十六个匪徒,用满地鲜血祭奠,那颗快要成魔的心。
在苏子乐心里,范老头就是她的救赎。那天他坐在屋顶上,身上眏着一圈银色月光,扔给她那坛竹叶青,那样烈的酒,偏偏就浇灭了那颗成魔的心。“丫头,我们在这青衣镇称霸可好?”那一刻,她又想起父亲。记忆深处,五岁那年,刚刚从轩辕世家搬出来,父亲抱着她,指着镇国将军府的大门说:“丫头,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家”那时候的轩辕傲南年华正好,扬起的脸庞上满是朝气。就让小小的她记住,有父亲的地方就是家。
苏子乐突然恍惚起来。十八年的时间仿佛一瞬,那年的父亲仿佛还近在眼前,十八年的时间也好像真的很长,长到她几乎忘记了那年父亲的容貌。
泪水滴下顺着面具没入鬓角,就像那些年在她心中的痛,无人窥见。
见苏子乐没有回答,老盟主终是长叹一声,揉揉她的头,不再发话。他知道,苏子乐这些年的不易,他更知道,苏子乐不愿让人窥见的伤疤。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把伤疤暴露人前。
可最后苏子乐还摘下了面具。她露出那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脸,她努力勾出一抹笑来,可还是有泪水掉下来:“外公。”
那一刻,这个在江湖许久的老人,泪如雨下。
那一刻,苏子乐压抑十年的心突然轻松了许多。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十八年前的父亲,年华正好,风华正茂,带着宠溺的笑容告诉他:“丫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