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闻人非靖的声音没有感情，冷若冰霜，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奴婢心知娘娘爱慕皇上，然而，自从宫中多了个和雅公主，皇上很少来看娘娘，娘娘为此闷闷不乐。奴婢不忍见主子日日伤怀，于是便策划了愚蠢的行动，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还请皇上不要责罚娘娘！”
闻人非靖面色阴沉的看着如意，一言不发。
芳贵妃先是震惊，尔后是欣喜，最后慌不跌的点头，道：“对，皇上，这一切臣妾都被蒙在鼓里，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冤枉啊皇上！”
直到此时，她还是不甘心，仍然残留着一丝希望。
皇上不敢，他不敢那么做，父亲还手握重兵，他已经害死了哥哥，他怎么敢逼死自己，他怎么敢！
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南梁帝姬而已，皇上一定会权衡轻重，对，一定会的！
芳贵妃的垂死挣扎，到此时，已经让其他妃嫔看得很是不齿。
就连她的婢女都看不下去了。
只见，右边的安心目光中浮起一抹怨恨之色，她自知虽然能逃死罪，然而活罪难免。
更何况，自己往后的日子，恐怕会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
经常遭受芳贵妃虐待，她再也不愿意忍耐下去了。
此时，安心忽然抬头道：“不！皇上，这一切都是娘娘她……”
“安心！”
如意一声断喝，以快如闪电的手法，掌心飞快的射出一根银针，封住了安心的喉咙。
安心瞬间不能再开口说话。
侍卫见状，断喝道：“住手……”
闻人非靖却没有要阻止侍卫的意思，这事发展到现在，有点意思！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阴沉沉的盯着如意，道：“你，说下去！”
如意冷眼看着安心，道：“安心，娘娘平日待你也不薄，虽然偶尔也惩罚你，可你这条命终究是娘娘的，你怎能背叛主子？”
安心一僵，在如意的提醒之下，似乎忽然想到了老家的爹娘亲人，于是只得不甘心的眨眼，闭口不言。
如意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闻人非靖，道：“皇上，杀人的是奴婢，栽赃陷害的也是奴婢，我家娘娘并不知情。请皇上宽恕她，奴婢愿以死谢罪！”
说罢，如意忽然抬手，一根闪着银光的毒针，“噗哧——”一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处，瞬间鲜血如喷。
闻人非靖冷眼瞧着如意，没想到事情竟会起了戏剧性的变化，虽然是在意料之外，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芳贵妃一惊，立刻上前，抱住如意温热的身体，轻声呼唤道：“如意，如意你真傻啊……”
如意躺在芳贵妃怀中，看着芳贵妃晶莹的泪珠，璀璨一笑，咳嗽几声，呢喃道：“娘娘，奴婢这条命，是你给的。无论是生是死，奴婢都是你的人。”
“如意，如意你别死啊！皇上，皇上快召御医啊！”
芳贵妃焦急的冲着闻人非靖大喊，此时竟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闻人非靖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此时，就连一些妃嫔都不忍的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娘娘，奴婢……奴婢能像小时候一样，唤你的名字吗？”
如意躺在芳贵妃怀中，哽咽着说。
“好！”
芳贵妃点头，泪如雨下，打落在如意胸口，泪水和血水一起涌出，染红了人的视线。
如意开心的笑了，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不顾胸口的痛楚，脸色惨白，小声的张了张嘴。
然而，却终究是没能叫出口。
如意就这样躺在芳贵妃怀中，身体逐渐冰冷，血液也不再喷溅，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生命彻底走到了尽头。
芳贵妃紧紧的抱住如意，泪如雨下。
许多个片段，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粟城集市上，在街头，七岁的如意，因为饥饿，偷了一个肉包子，被一群成年人围殴痛打。而满脸漆黑瘦骨伶仃的如意，被打趴在地上，仍然在吃包子。
而同样七岁的芳贵妃，坐在华丽的大轿子里，路过集市，看到那个小女孩眼里的艳羡，忽然心里一动，让家丁救下了她。
从此以后，如意便与芳贵妃形影不离。
早上起床，给芳贵妃梳头；晚上睡觉，给她叠被更衣。
陪她练武，给她讲笑话，哄她开心。
在被爹爹责罚的时候，如意偷偷送来饭菜，为了不让饭菜冷掉，捂在胸口烫伤了一块很大的疤痕，至今没有消除。
十岁的时候，娘亲离世，二娘经常欺负自己。趁父王不在家，是如意，如意为了她第一次杀人。杀害了二娘。
那时候，如意明明吓得偷偷躲起来哭。然而看见自己时，却又马上扬起笑脸，骗自己说她没事，说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了。
十四岁，奉旨嫁入京城为妃，芳贵妃本想将她指给爱恋她的王府总管的儿子，可，如意哭着喊着一定要陪同入京，从此再也不能回家。
宫中多少岁月，多少寂寞时光，都是如意陪伴自己。
……
那些时光，如同吉光片羽，再也回不来了。
而直到这一刻，芳贵妃才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心底碎裂开来，然后在空气中逐渐消失，永远离开，再也，回不来了……
芳贵妃紧紧的搂着如意的身体，哭得不成人形。
闻人非靖不忍再看。
他挥了挥手，侍卫会意，手中长剑“唰唰唰”三声划过，激起白色的光芒。
三剑之下，安心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倒地身亡。
小红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已经裂成了两半。
张胜的头颅，骨碌骨碌的滚到了芳贵妃的身旁。
芳贵妃眼神一扫，骤然看见一个瞪大了眼睛的男人头颅，吓了一跳，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惊恐的看向闻人非靖。
闻人非靖摇了摇头，冷冷的给所有的事情下了定论：“如意、安心勾结一气，杀害菱玉殿下，栽赃和雅公主，如今已畏罪自杀。芳贵妃身为主子，罪不可赎！然念在其不知情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降为才人，贬去冷宫，非召不得外出！”
芳贵妃身子一软，颓败的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死死的瞧着闻人非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皇上明知是自己主谋，却饶自己一命，不过是看在父王的份上，然而已经彻底讨厌自己了。
终此一生，也许，再也不能见到闻人非靖了。
芳贵妃瞪大了眼睛，想要将闻人非靖的面容印入自己脑海里。
闻人非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挥了挥手，对侍卫道：“把她带下去，让人来清理这里！”
侍卫上前，拖走芳贵妃。
芳贵妃的手无奈的放开了如意，被侍卫拖着，离开了寝殿。
转过身，盯着那些神情惊恐的妃嫔们，闻人非靖一字一句，阴冷异常的说：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都是想借刀杀人！今夜之事，你们看到了，往后，谁若再不安分守己，互相倾轧斗争，一律降为庶人，打入冷宫，罪及家人！”
那些妃嫔们心中胆寒，看来，皇上是真的很讨厌宫斗。
“行了，都滚吧！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闯入这里！”
一群女人相互搀扶着，面色哀戚的离去了。
…………
面对着满地血迹，闻人非靖无奈的摇头。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赵芊芊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她要的很简单，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也许，自己后宫众多妃子，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爱欲成念，到头来只剩折磨与痛苦。
如果不是芳贵妃的占有欲，也不会有菱玉殿下的死，更不会酿成今日的这一场血案。
闻人非靖抚弄着手中的短笛，开始对这深宫生活感到一丝厌倦了。
很快，太监们便将死人拖出去，地上清理干净如从前。
然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闻人非靖是不会忘记的。
…………
芳贵妃猜的没错，如若不是最近边疆祸乱，他要留着她父亲的位置，怕乱兵反叛，闻人非靖一定会杀了她！
被这桩事一打扰，再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
闻人非靖匆忙间，连衣服都没换，只是又套了一件黑色的家常服，然后让侍卫去云枫阁带来芍药，便连夜偷偷出宫了。
杏花楼。
此时已是最热闹的时候，客人们都在等待着，等待今晚那个福珠姑娘的登场。
果然，福珠姑娘没让他们失望。
舞台上，一袭黑纱罩面的赵芊芊，穿着性感的红色纱裙，这裙子，她特意改良过，上半身几乎就是个裹胸。
如此大胆的妆扮，就连青衣都被震慑了。
更不用说古代这些食古不化的男人了。
赵芊芊倒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她就是觉得，自己既然当了姑娘，就有必要为青衣挣钱。
她可不想让众人觉得自己名不副实，到时候给杏花楼丢脸，砸了招牌。
角落里，有一个黑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那女子，热切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旁边也稍作打扮的芍药，对皇上把自己带到青楼来分外不解。
然而，舞台上那个女子，身影很是熟悉，但她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的主子。
今夜，赵芊芊决定挑战高音。
总是那么几首歌，大家早就学会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爵士，她今夜唱的是《high歌》。
这首被音乐才子常石磊在想家的时候写出来的歌，后来经过很多知名艺人的翻唱，在现代具有很高知名度，她自己也很喜欢听。
劲爆的歌声，加上后面四个美丽女子的热辣伴舞，这种全新的演唱形式，颠覆了古人的娱乐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