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朦胧,小街道里路灯昏黄。赵斐走出袁方家,呼吸了一口清冷空气,刚才与准大舅哥谈的并不愉快。人家关心的是袁媛这个妹妹,并不是自己,不过这也没错,没有袁媛,自己算他什么人?他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晓倩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而且除掉程坤这个敌人,也就不会危及袁媛了。
赵斐发动轿车开出三四米,忽然刹车,因为他瞥见街边龙爪槐下有个熟悉的倩影。他连忙打开车门,细瞧槐树阴影下躲着的粉红针织衫女孩,果然是袁媛。
赵斐叫一声上前,袁媛背转身不理他。赵斐望望夜色下左右无人,于是从背后一把抱住,难过地道:“好媛媛,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孔颖打电话好一顿骂,都是我的错,愿谅我这一次吧!”
“你放开,我要去哥家,放手啊!”袁媛挣扎着,怕别人听见压低声音责怪。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开。”赵斐抱紧袁媛,做出赖皮相,其实很内疚。
“你个无赖,流氓!有人来了快放手。”袁媛在赵斐不安分的手背上狠拧一下。赵斐发现有车灯晃过来,连忙拉袁媛躲到树后。
只见一辆帕萨特驶来停在袁方家门口,车上钻出一个身形精干的茄克衫青年,瞧了瞧离开门口的雪铁龙,并没有发现树后的赵斐。青年从车里提出一个成衣包装袋,看上去比较沉重,上前按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青年熟悉地叫一声嫂子,然后进门。赵斐认识,此人是周三的得力手下,小刀子。
黑漆铁门关上了,袁媛用肘子戳开赵斐,沉着俏脸迈步要走。赵斐那里舍得放她走,一把拉住,打开车门半抱半架地把她塞进车里,象流氓抢劫少女。
赵斐发动了轿车,袁媛气呼呼地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知道。”赵斐看到袁媛俏脸冰冷,始终不正眼瞧自己于是心里难过,开着车茫然道:“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想,我们该有个窝儿了!”
袁媛不明白赵斐说什么意思,看车行驶到了正兴路上离自己家远了,于是嚷道:“你别闹了,送我回家。”又看到驶出城区要拐弯上城乡结合处的公路,着急地嚷,“送我回去,不送你就停车,听见没?你、你不停车我跳车了!”
赵斐看到袁媛真的生了气,于是将车停到人行道旁边。车灯照亮前方的路,附近寂静无人,一阵夜风吹来,道旁法国桐枯黄的叶子纷纷凋落,在灯光里飞舞。
未开车内照明灯,黑暗中二人沉默,望着车外漆黑的夜色沉默着,车里的空气闷得令人难受。赵斐掏出红塔山弹出一支,叨嘴上,打着打火机要点,只听袁媛干咳一声,他意识到车内抽烟会呛着袁媛的,于是无奈地放下,叹口气说道:“媛媛,是我不好,没对你说实话,可是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说着话这嘴巴就特想抽烟,于是放下车窗,点燃烟深吸一口,然后把烟雾喷向车外。
袁媛不喜欢赵斐抽烟的,以前她老爸聚人在家打麻将总是弄得满屋子烟臭,她很着急。后来初见帅气的斐哥哥抽烟觉得很酷的,可是接吻时就满嘴烟味,她劝过多次。见赵斐又抽,于是借机责备:“又抽上了,你真是没心没肺,遭踏自己,也伤害别人。”
赵斐听出了袁媛话里的两层意思,总之她生着气还关心自己,于是忙把烟丢到车窗外,拉住袁媛柔嫩的小手陪笑道:“好媛媛,别生气了,你要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禁烟。”
袁媛盯着赵斐问:“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那个女人是谁?是苏雪婷吗?”
“哦”赵斐想到还有雪婷和叶丽君的事要瞒着袁媛,于是慌张,连忙道:“不是不是,那是、是一个挺可怜的女孩,她死了,因为我,死了!”想起何晓倩,他心里满是歉疚和痛惜。
车外的路灯光因为法国桐枝叶遮挡,显得斑驳而暗淡。袁媛看到赵斐扶住额头语调悲伤,不由得心头一痛,问怎么死的。赵斐说是晓倩过生日,要他陪着去HD市转转,没想到遭到黑枪。袁媛昨天听孔颖说了HD市滏河区枪杀案,没想到涉及赵斐,她既惊讶又生气,挥粉拳捶打赵斐斥责:“乱吧,看你还敢不敢乱来,把人家女孩害死了哎,你又得罪了什么恶人,竟闹到大白天持枪行凶?”
赵斐觉得愧对晓倩也愧对袁媛,心里痛苦,长叹一声道:“别问了,都是我不好!媛媛,我不闹了,送你回家。”
赵斐送回了袁媛,连夜返回摩天岭。今天是何晓倩去逝的第七天,按习俗亲人要上坟烧纸钱的。虽然田杏说她白天给烧了,但赵斐还是提了一大兜纸钱,摸黑独自上山,来到何晓倩坟前。
乌蓝的天幕上残月一片,寒星数颗,山林沉黑,万簌俱寂。赵斐在石块垒成的挡风窠里点燃纸钱,又扯开十捆银箔放入火中,然后盘腿坐在坟前,点上一支烟。
红红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烟头的红点在黑夜里也是时明时暗,在微弱而凄冷的山风中,静坐着,默默地回忆与晓倩相处的一幕幕。晓倩是从不反对他抽烟的,在他夹起香烟时,总是及时为他打着火机点烟也许失去了,才觉得珍贵。想起晓倩临死时说冷,要自己抱,可是自已急着开车奔医院,没有抱她,没有看到她何时闭眼的赵斐心痛,象被利爪撕裂一样。
忽然,黑暗的树林里传出一个声音:“没想到武功高深的赵斐,还是个痴情种子!”
“谁?”赵斐寻声扭头,但身体盘坐未动。他没动是无所畏惧,但心里也后怕了一下,刚才沉入对晓倩的回忆中竟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如果敌人再次打黑枪,自己恐怕真的要去陪晓倩了。
松林中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但看不清他的面目,因为坟前的纸钱燃尽了,天上的月光朦胧不亮。
看到赵斐仍然盘坐如钟,来者气愤道:“赵斐,你太目中无人了,站起来,今天我与你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