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聂远把我们带到一处幽闭的大院门前,这大院着实难寻,不知拐过多少弯路才从集市到达这里。路上的街道繁多而且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无法辨别到底是从哪里走起才不会迷路。特地选择这么一处宅院,聂远公子确实谨慎得很呐,只怕真是有强敌在暗中窥视其姓名也说不定。
聂远带领我们绕过大宅,行至宅后小门,轻轻敲击门扉三下。片刻,门小心翼翼打开一片小缝,里面人长吁口气,打开半边门,道:“原来是少爷回来了,快快进来。”
其人奴仆打扮,须发花白,声音苍老而嗓门高亢,步伐蹒跚,脊背微驼,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眼睛里偶尔闪现的精光表明此人并不像表面那么不中用。
老人将我们一个个引入大院,而后探头仔细观察门外一阵,小心翼翼闭上门。
聂远见老人如此谨慎,问到:“二伯如此紧张,可是方才发生过不测之事?”
“啊,不,没有,”被聂远称作二伯的老人连忙摆手,“只是有一个走街串巷的郎中前来兜售秘药,并不是可疑之人,被我打发去了。”
我就说嘛,就算你请我们护卫,这老头也太过谨慎了些,防备不至于这样吧。而且你管他叫二伯?有你这么使唤你家二大爷当仆人的吗,聂远你过分了啊!
“哦,如此便好,”聂远指指我们,“这三位是我找来的异士,颇有些本领。待会儿我们商议事情过后还请二伯到他们下去休息。”
二大爷,不,二伯惊讶地盯着聂远。“难道少爷是想开始那个……老仆明白了,”低头躬身,“客房多日不用,尚需清理,老仆先行退下。”
聂远待我们坐定,道:“家道中落,礼数不够周全,还请诸位不要介怀。”看着二伯背影,又感慨到:“树倒猢狲散,昔日我聂家家大业大,奴仆成群,豪宅遍布,没落之后一切烟消云散,只剩下二伯一人还挂念聂家。老人家自40年前契入我家,远祖父时起便与聂家相伴,去年终于告老请辞。祖父不顾自己罹患重病,弥留之际给他寻了个好人家养老。没想到,最后我不得不把老人家又请了回来……唉,二伯也老啦,什么杂事都需要他操持,要是有什么惹诸位不快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才是。”
“聂先生这是哪的话,”我急忙摆手,“我们做护卫的风餐露宿惯了,哪会挑剔什么招待不招待的。这二伯也是和善的人,我们尊敬他,不会教她难堪的。”
聂远又用我们说了一席话,都是关于并州杂事的,好在我们都是本地人又不习惯扎在家里不问世事,倒也谈得欢畅。过会儿,二伯走进厅堂:“少爷,客房准备妥当,热水也已烧好。”
“嗯,辛苦二伯了,”聂远又对我三人道,“既如此,天色不早,列位下去休息吧。详细事情咱们明天详谈。”
且不说聂家没落,宅邸还是比较大的,在二伯引领我们到达客房的路上,大概是不想气氛沉闷,他说话了。
“少爷他,是个很可怜的人啊。”
“晤?二伯此话怎讲?”
“看看少爷没给你们讲述具体细节就安排委托了啊……唉,毕竟谁身上发生了那种事情都不想再去回忆一番吧。也罢,老仆就告诉你们详情。”
“你们可知道,数月之前并州大商家聂家被灭门的消息?”
这个我还真知道,那天我们刚从凉州回来,刚进城门就看到尚未散去的尘烟还有未干的鲜血。这消息轰动全城,扁昔以那以后就不敢随随便便露面了。当然怕遇到一个我们也是一个原因。据说聂家老老少少男女不留,极其凄惨。等下,这里也是聂家。难道说—
“不错,外界传言聂家满门屠没,其实也差不离。我家少爷因为外出学艺未回,幸免于难。官府验证是匈奴人所为,最后不了了之。少爷此后一直潜心打探,终于得知主犯下落,此人姓名富力,就在南匈奴居处为千夫长。这富力之前来过几次并州,少爷熟知其相貌,正待此番前去北方,手刃富力!”
“二伯你稍等一下,这么看来,我们的工作不像是护卫,倒像是去杀人啊,这可和之前聂公子说好的不一样吧,我们必须要重新考虑一下委托。”
“先生你误会了,你们的工作确是护卫无疑,因为聂家的仇人,呃,不止一家,”老人踌躇下,“公子之前暗访,发现前来屠没聂家的除了匈奴人之外,还有汉人,且是训练有素的汉人死士,以此推测,怕是有世家大族参与了对聂家的谋划……”
我与高顺面面相觑,俱是一凛,聂家竟然招惹到世家,这趟水看来很深呐。
二伯苦涩一笑:“先生三人的任务就是护卫好我家公子周全,若是那暗中的世家得知聂家尚有血脉存在,绝对会派人前来刺杀。还请先生千万千万护卫好公子,聂家只有这么一丝残存的骨血,老仆在聂家待了40多年,可不希望老聂家就这么断了根啊。”
“老人家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会保护好聂少爷。”
老人没有回应,只是又呢喃一句。
老聂家千万不能就这么断了根啊。
第二天一早,院里传来隐约兵器挥动的声音我出去看,见是张辽在习武。一把长刀,劈砍挥磕刺纯熟无比,确是深得刀法精髓。
“聂公子武艺高强,可是师出名门?”
“啊,吕先生早啊,”聂远抹了把汗水,“我曾在宋朝大师门下做记名弟子,师傅颇为青睐,若非家里变故,或许已经被收为关门弟子也不一定……唉,不说了,还有要事,来来,进屋。”
“以你现在本领,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招式可以自行领悟。”
不置可否,待高顺和高杏来到,聂远放置好地图,“我们现在在雁门,可两三日就到南匈奴据地。路途凶险,我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在那之前还请三位同我一起送二伯回家,这宅子我已变卖掉,是时候让二伯安享晚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