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东南听得又惊又喜,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两口,扬眉笑道:“老太君是个厚道人,她到底是向着咱们的!”
“你知道就好!还冤枉老太君呢!”春霞揽着他的脖子娇笑,忙挣扎着笑道:“快放我下来,别闹了!”
“不要!”年东南心中欢喜哪儿舍得,反而搂着她更紧了些,笑道:“我就喜欢抱着你!”
春霞一下子又想起了脖子上那块红印,红着脸捶他咬牙道:“你还好意思说!快放我下来,今儿你可害我在老太君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年东南好奇,忙问为何?
听媳妇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了,他忍不住大笑,惹得春霞愈加羞恼。
忽见小妻子长眉忽然挑了挑,朝不远处的花丛望过去,他下意识也循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便疑惑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春霞摇摇头自失一笑,说道:“没有什么,可能是我眼睛花了!快放我下来!”说着用力一挣,从年东南身上下来了。
春霞心中仍旧是有些疑惑的,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那目光森冷无比,令人极不自在,可她正要搜寻时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年东南见她一下子似乎心情有些不好起来,便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有人看见又如何?我还不能抱自己媳妇吗?大不了以后咱们在敬一堂抱好了,还有,我叫人多给你做几件领子高一些的衣裳!”
他没说话便**霞红了脸大发娇嗔,不禁哈哈一笑,揽着她回敬一堂去了。
待他们走远,方水秀缓缓从那灌木后闪身出来,冷冰冰的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那相依偎远去的两人背影,低低冷笑,“啪”的轻微一声细响,手边的枝条折成了两段。
晚上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天空阴沉沉的,乌云缓缓的在头顶移动,不一会儿便聚集成了一大片,浓浓的压顶而来。于是,又下起了雨。
年东南上朝去了,这阴冷的天气哪儿也去不了,春霞便进了做实验的小院子,让娇红,绿袖,金桔等在暖阁中看屋子顺便抹骨牌打发时间,弄了两吊铜钱给做彩头,几个人也玩得兴致勃勃。
“夫人!夫人!”红星急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春霞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将手头上的东西收拾好,洗干净手,仔细关上门,打了伞出来,问是何事?
红星忙说道:“长公主府来了个小太监,说是长公主腿疾发作,请夫人您立刻去一趟呢!马车这会儿正在府外头等着呢!”
春霞脸色微变,道了声“知道了!”,看身上衣裳并无不妥,索性连衣裳也不换了,叫上金桔和银杏,拿了雨披披上,换了鞋子,撑了伞便往府外去。
如今她是长公主的专用大夫之一,出入长公主府的时候甚多,在这些礼节装饰上也随意了许多,不像从前要去赴宴还得特意精心装扮一番。
来到门口,果然看到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那儿,一名小太监正在焦急的伸着脖子巴望着,见她来了不禁大喜,连忙叫道:“年夫人!年夫人!快请上车,长公主在等着呢!”
春霞也不多言,与金桔三人利索上了车。小太监见她们坐好,吩咐一声,车夫扬起鞭子便将马车掉了头,朝公主府疾驰而去。
“长公主怎么样了?岁院判去了吗?”春霞问道。
那小太监有些担忧的摇摇头,说道:“奴才在外头伺候也不清楚,只是看着蓝玉公主的脸色不太好,寝殿里侍奉的女官们看起来都很紧张。唉,这个天气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厉害,又下了整夜的雨,阴冷阴冷的,长公主不发病才怪呢!岁院判那边也有人去请了!年夫人您先歇一会儿吧!”
春霞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来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岁院判还没有到,蓝玉公主见了她仿佛见了救星,一把紧紧抓着她的手便往殿中去,急着道:“左姐姐,怎么办呢!大皇姐是真疼得厉害了!这天气变得太急骤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春霞安慰了她几句,与她一同来到长公主榻前,但见长公主躺靠在榻上,穿着绛红绣梅花的云锦褙子,齐胸盖着驼绒毯子,额上,脖子上不停的冒着汗,一名女官手中拿着毛巾在小心的替她擦拭着汗,她的手紧紧的揪着床单,嘴唇咬得苍白,胸膛一起一伏,显见是忍着巨大的疼痛。
见春霞来了她微微一笑,说道:“你来的倒挺快的,坐吧!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春霞心中有些发堵,便问负责管理药材药膏的女官道:“不是有止痛的药膏吗?给长公主抹了不曾?”
那女官张嘴正要说,长公主已经淡淡说道:“那东西涂在腿上也没有什么用处,黏黏的感觉反倒叫人不舒服,我也懒得用了。等会儿岁院判来,叫他给扎几针就行。”
又向春霞笑道:“你不曾学过针灸,以后本宫腿疾发作你不来也可以的!这个天气出门可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事儿!”
春霞忙道:“公主何出此言!皇后娘娘既下了懿旨我与岁院判一同负责公主的病,无论什么情况,我自然也该来瞧瞧的!”
便向一旁侍女说道:“打盆热热的热水来,用毛巾打湿拧了给长公主敷一敷。”她想着长公主既然是阴冷天气腿疾发作,想来用热毛巾敷一敷,活络活络血脉总不会有坏处的。
侍女一怔,蓝玉公主便跺脚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侍女慌忙答应,急急去了。
宫里随时都备有热水,很快便用铜盆打了一盆来,盆沿悬着洁白的毛巾。
那侍女连忙将毛巾打湿拧干,趁着热乎乎的热气还在,往长公主腿疾发作处轻轻擦拭着。
春霞见她动作轻柔得像手里拎着根羽毛在拨弄,微微皱眉说了声“我来吧!”从那侍女手上接过了毛巾,裹着长公主的小腿腿腹轻轻按压。
一股热流浸入皮肤,灼热的感觉由上而下渐渐渗入,稍稍抵消了皮肤下筋脉剧烈跳动的痛楚,长公主的神情微微松弛了下来,紧紧蹙在一起的额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众侍女们不觉相视大喜,蓝玉公主更欢喜得不得了,忍不住上前握着春霞的手笑道:“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什么都难不倒你!”
“公主,你可别夸我了!夸得我都快飘起来了!”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嘛!反正我就是信你!”蓝玉公主撇了撇嘴。
谁知,她话音刚落,只听得长公主“哎哟!”一声大叫了起来,身子一震,差点儿从榻上跳了起来,脸色瞬间白得蜡纸一般。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长公主,很疼吗?”春霞也吃了一惊。
“是,有点!没事儿的,没事!”长公主咬着唇,半响才喘息着说出了这句话,显然是在忍着等那巨大的疼痛过去了才张口说话。
事实上,长公主那一下子的确痛得胸口一阵抽痛,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虽然没有说,但是春霞是做大夫的,有什么看不出来?心里不由大为愧疚,心道长公主真正算是厚道人了,若换了别个,只怕当场就发作起来了!
“怎,怎么了?大皇姐您――真没事吧?”蓝玉公主也吓坏了,回过神来紧张的道。
“没事!”长公主勉强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正好这时候岁院判也到了,春霞自然而然便将热毛巾交给侍女退在一旁。
岁院判给两位公主见礼之后,朝春霞点头笑了笑,便轻车熟路的上前为长公主施针――这是他做惯熟了的。
春霞在一旁有些走神,怔怔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姐姐,左姐姐……”听到蓝玉公主在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轻声叫自己,春霞忙回过神来。
“这里交给岁院判就可以了,我们那边坐一会吧!”蓝玉公主笑道。
“好。”春霞笑着点头。
蓝玉公主与她一旁坐下,小声笑道:“刚才的事儿你不用往心上去的,你也是无心的嘛!放心吧,大皇姐不会生气,更不会怪罪你的!”
蓝玉公主见她有些魂不守舍,以为她是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安,便安慰道。
春霞心中一暖,忙笑道:“长公主的为人我也知道的,只是有些过意不去……”
蓝玉公主忙又笑着再三向她保证,春霞便含含糊糊笑着应了。
岁院判足足为长公主施了半个多时辰针才结束,长公主疲惫的躺靠着,岁院判便往那间专用的屋子去记录诊治卷宗。
陆小暑便向蓝玉公主告了个罪,忙跟了过去。
岁院判进殿的时候便察觉了轻微的异样,只是聪明的没有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的神情。
春霞见他在忙着做记录,便也没有打扰,在一旁帮着研墨,静静等候。
不多会儿岁院判忙完了,便向她笑道:“年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春霞笑笑,点点头道:“正是,我想请问岁院判,长公主的腿疾,您觉得跟风湿,关节炎像吗?”
岁院判一怔,顿时有些诧异,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么浅显的问题。但他仍客气的回答道:“老夫敢肯定不是风湿或者关节炎!唉,说来也奇怪,既然不是,为何天气一变就会发作呢,疼成这样,也难为长公主忍受了!”
“我看也不像!”春霞点点头,又问道:“听说长公主的腿疾是在战场上落下的,对吧?”
岁院判更奇怪了,不由掠着胡子困惑道:“对啊,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听说那一场仗打得十分激烈,差一点长公主的性命就要交代在战场上了!年夫人,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还不敢确定,”春霞说着,便将他来之前自己用热毛巾为长公主敷脚按摩的事情说了,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我怀疑,长公主这腿疾,其实是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仓促之间伤口处理得不干净,有小石子或者其他的东西留在了小腿中,所以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