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想到这些从他们一同进了书院之后发生的事情,越发看着方师兄碍眼。
方师兄哪里知道赵渊此时心里对他的怨愤,他笑着同赵渊说:“赵渊师弟,”他把手里的布袋递给赵渊:“这是夫子给你带来的两卷兵书,夫子说暂时不用归还,何时看懂、看熟再还回去就可以。”
赵渊不冷不热:“嗯,多谢师兄送来,上学时候我会谢过夫子的。”
赵一峰觉得赵渊有些冷淡了,连忙让赵渊去给方师兄倒杯茶。赵渊依旧不冷不热,转身去倒了杯茶,表情僵硬地走过来:“师兄请喝茶。”
宝麟觉得赵渊脸上的表情,就像——嗯,就像后街的那个祭品铺子的纸人一样。
赵一峰觉得赵渊这个待客的态度实在是不妥,连忙笑着打岔:“这两个孩子在书院能够用心于学业,我就放心了。两个孩子入学晚,课业上有不解的,还请希直和师兄们多多讲解。”
赵渊不愿意看着宝麟同方师兄笑意盈盈地两两相望,索性借口要熟悉穴位走开了。方师兄同赵一峰说了一会儿话,临别又拍了拍宝麟肩膀,嘱咐小孩子一般:“你这孩子心性顽皮,但有时候难免会得罪人。切不可在作弄外人,否则惹祸上身,就不好了。若是家人不在身旁,吃亏的就是你了。”
“嗯,宝麟知道了。”宝麟跟在方师兄身后:“我送送方师兄。”
宝麟站在回春堂旁边的街角,看着方师兄走远的身影,一阵唏嘘,定定地站了好久。
方师兄直觉身后还有目光投过来,就转身回望,就看到宝麟站在街角的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方师兄眼眶一热,想起了拜师之后与家人的拜别,那时候,他的幼弟也是这样站在门口树下的石墩上,远远地看着他。那时候,他走回去问幼弟,为什么要站在石墩上。幼弟说:我站得高些,就能看得哥哥更远一些,哥哥,你可要早些回来,那时候,我就能写大字了。
方师兄扯扯嘴角,用力同宝麟挥挥手:“夜里风凉,快些回去吧!”
方师兄的声音同夜风一起传来,让宝麟觉得这样的方师兄,很是温暖。当然,这份感动,和风月无关。宝麟只是仰慕方师兄。这个人,他的父亲,也定是希望他成为一个社稷的栋梁,朝廷的砥柱。可是,这样宁折不弯的一个人,如何能够在政治的旋窝中保全自身和家族啊。
宝麟深深地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无力地笑脸,也抬手和方师兄挥了挥手。然后,宝麟转身回去。
宝麟这一回身,被墙角那头立着的雕像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嗬,这情深款款的,又不是改日见不到了,这样的表情,看着好像诀别了一样。若是不舍得,你亲自去送回去不就成了。你送他回去,他送你回来,你再送他回去,他再送你回来,这样送个十遍八遍的,就到了后天了。刚好直接上学,不就省的这么恋恋不舍了?”赵渊的语气是从来没有的刻薄和奚落,同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阴冷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