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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之子还是龙之子(下)

火山灰烟遮蔽了太阳,剧烈地震撕裂了山峰,疯狂海啸淹没了幽谷!

漫天灰烬还在不断纷纷洒落。万物黯淡,鸟兽无踪,炎华大陆这一隅俨然一座地狱!

妈妈死了……!都怪一意孤行,非要去偷那个龙蛋,不然死也会和妈妈死在一起的!汤姆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下来吗?那该死的父亲到底去了何处?我才十四岁,就要承担如此惨烈的生离死别?

我惹到谁了?惹到天了?惹到地了?为何这么多人要杀死我?你们想让我死,但是我不想死,那怎么办?只有你们死了!

于是骑士团长死了,鲜血迸射到空中!无头的躯体跌落到厚厚的火山灰烬之中。座下马兽在极速冲锋之下,根本无法停止,径直从山脊最高处坠入大海,海水被不停洒落的火山灰垢玷污,愤懑咆哮着,更加浑浊不堪。

此生第一次杀人,激愤满胸的北杰明只是稍稍感觉到一丝惊悸,原来杀人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罢了。心中的愤懑反而舒缓了很多,既然如此,那就继续!

北杰明跃在空中的身体尚未落地,一柄骨矛又至当胸!他一直眯着眼睛,眉毛上沾满火山灰屑。无需细看,挥刀再斩,长矛断为两截。一把抓住,借力转身,长臂挥出,又是一颗人头滚落!

足尖在马兽背上一点,再次腾身飞起,三柄长矛!一刀挥去,相继斩断两根,第三根从肋下划过,鲜血崩流……,很痛!不管,断骨矛,抓长柄,砍脑袋……!

风爪骑士团第一次冲锋如海啸般潮涌而来,又潮水般退去,地上有十几匹马兽尸体,人的尸体却有二十多具,十数匹马兽冲下了悬崖!

搅动而起的漫天灰烬逐渐随海风散去,北杰明站在场中,身后是方正、寸丁还有十几个半死不活的人。鲜血和灰垢混合成泥,身上、脸上、头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个个都显得狰狞而恐怖!

他站着,因为残存的气力只够支撑他站着而已。浑身不知道有多少伤口,都在撕裂般的疼痛。特别是右肋和后背,被锋利的骨矛刺破,火山灰落在伤口之上,更加痛彻心扉,不过血却暂时止住了。

准备慷慨赴死的人们却没有等来骑士团的第二次冲锋!

风爪催动座下马兽一人一骑走出。

一样会受伤,会流血,会疲累,什么神子,全是扯淡!只不过身法够快,力量尚可,战斗经验却少得可怜!那匕首毕竟是神器,如此锋利!恩,属于我强大的风爪了。

死了些部下,没什么了不起,可以再招,反正愿意加入风爪骑士团的人,多得能排出几十里。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坐骑,六腿马兽本来稀少,繁殖率极低,又不好驯养。小子,你真的惹上我了,那就让你看看伟大的守祭勇士的厉害!

风爪嘟囔着驱动马兽走到北杰明面前,嘴角稍稍上扬,满心腹诽,满面讥讽。

“神子?不死之身?哈哈,但是今天要死了。”

“是你要死了。”

“我?你要杀我?你觉得有这个能力?”

“想试试,不试怎么知道?”

“你很想杀死我?”

“恩。”

“为什么?”

“因为想杀人。”

“为什么想杀人?”

“因为很爽!”

……

风爪换了一把骨矛,风爪骑士团普通骑士的普通配置,但放眼寒霜部落,这几乎也是最好的骨矛。他自己的骨矛因为气愤送给寸丁的肩膀了。显然寸丁很喜欢,现在还拿在手里,而且刚才还用它杀死过一名风爪骑士。

这是一把普通风爪骑士的骨矛,此时已经刺至北杰明前胸。风爪看似普通的一刺,竟然涌起穿云裂石之势!

北杰明很累,累到余下的几丝气力只够支撑身体。但是他还是挥臂出刀,砍向骨矛。风爪没想到身受重伤摇摇欲坠的北杰明还会如此迅捷,赶紧缩臂回撤。

匕首几乎砍在矛头最尖处,“啪”的一声,矛尖应声而断,蕴含着强大速度的矛尖斜向崩飞,竟然穿透北杰明的腮肉,卡在牙齿之间!鲜血再次一线激流。钻心的痛楚和矛尖上残余的前冲力量,让他仰面摔倒。

断了矛尖又如何?你倒了又如何?未做丝毫迟疑,绝不拖泥带水,风爪跃下马兽,伸臂向下再刺。劲风带起地上的火山灰垢,如一条疾飞的黑龙。

北杰明一个连续翻滚,狼狈不堪,险险躲过,肩膀被骨矛的劲风生生划破。翻滚间伤口沾满灰垢,灼痛万分。他踉跄站起,眼睛依旧眯着,寒冷异常。

今天真的要死了吧?牙齿起码碎了几颗,再加上右肋和背部的伤口,痛彻心扉。刚才还可以咬牙忍着,现在连牙都不能咬了。。!

没有时间思考,因为骨矛再次刺到,他只能挥起匕首再斩。“嚓”的一声轻响,这次骨矛竟然被砍断了!北杰明突然一愣,这么容易?

惊异间,断了矛头的木柄并未停歇,变身为棍,横向扫来,原来这是凤爪故意的。棍风荡起半味萧索,却如凛寒冬!

棍子看上去不甚急速,仿佛一道残阳弱光下的虚影,从落叶中间行过,大片的叶子并未断裂,柄是柄、脉是脉,无半点缺损。

棍影在深秋的湿气中潺潺而行,雾气里的微小水滴,好似只受半点散乱,依旧浓稠。如抽刀断水,水亦续流。

正是不惹一片落叶,只扰半分清秋!

“啪”的一声,棍子重重打在北杰明的左手腕处,匕首被生生震飞,“嘭”的一声棍子击中匕首,直接没入旁边一块巨石之中,只剩刀柄!“咔嚓”一声棍子击中北杰明腰处,他猝然倒地,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此时,棍影经过的轨迹上,无数落叶瞬间化为粉屑,无数微小水滴分毫中凝为冰凌!时间仿佛加速,一切都已无形!犹如三重深秋,才生得此番石破天惊!紧接着凸生漫天狂风,地上的落叶和火山灰烬腾空而起,形成大片灰黑色湍流,把两人隐没其间,不见踪影。

“一叶三秋!”

拥有完整建制一千人风爪骑士团,寒霜部落六大武备之一的守祭勇士,叶三秋的独门绝技!平时很少有人敢直呼其名,更喜欢用骑士团的名字---风爪称呼他。

北杰明仰倒在灰黑色湍流中,再也无法站起。左腕骨折,肋骨骨折,整个身体除了头部,几乎失去知觉。

一道残影电闪而至,叶三秋弯腰伸臂,画满图腾花纹的脸异常狰狞,粗硬的手指鹰爪一般袭向北杰明咽喉。

风爪骑士团,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个个头上都插有岩鹰羽毛。岩鹰御风而行,尖利的爪是它最厉害的武器。

“噗,”绝望中一口鲜血从北杰明口中喷出!射在叶三秋脸上!

“啊!”一声惨叫发自叶三秋口中!

北杰明口喷鲜血,竟然连那枚砍断了的矛尖一同喷出!正好射中叶三秋的左眼,刺伤眼球并深深嵌入。

叶三秋双手抱头,一脸鲜血,长声痛呼!自己眼窝中流下的,北杰明口中喷出的,两人的血液混在一起。

战场两边的人都瞬间惊呆了!这变化确实匪夷所思,无法理解。明明大家看到三秋武备为了得到那柄神器,已然毫无保留,使出夺命绝杀,重伤倒地的北杰明定然难逃一死。但此时却是叶三秋从灰黑湍流中滚出!急掠后逃。

叶三秋跃起抬脚,把一名骑士踹落马下,自己骑上马背,并大声呼喊:“赶紧撤退,回部落速见先知!”同时催动座下马兽飞奔。他的眼睛如果不能及时治疗,肯定瞎掉!风爪骑士团不敢停留,瞬间走的无影无踪。

方正、寸丁等人大张着嘴巴半天没能合上!一阵风过,灰垢入口,全都咳嗦的直不起腰来。

随即一群人向前踉跄跪倒,大声哭喊:“谢谢神子救命之恩!”

剧烈的疼痛让北杰明几乎无法呼吸,那口鲜血完全是无意识的自然喷出!

漫天不停纷落的火山灰垢,本来就不易呼吸,又加上不知断了几根肋骨,更是胸闷无力。北杰明空洞的双眼没有半丝生色。

大脑已经开始缺氧,几乎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思考都很困难。看来真的要死了!

“妈妈,如果我死了,就能和你团聚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突然,汤姆虚弱的叫声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那是幽幽的呜咽!北杰明一振,一股久违的不知从身体何处生发而出的温暖气流,徐徐而来。漫过被震伤的腹脏、心肺,丝丝流向身体各处。

他在频死之下缓缓醒转,周围的影像逐渐清晰,听力也慢慢恢复。他看到方正、寸丁等人围着自己不停呼喊着:“神子,醒醒,神子,醒醒!”

这些倒霉孩子真烦!

寸丁怀中的汤姆幽幽露出喜色。按照常理,狗狗是没有表情的,但是偏偏北杰明能够领会得到汤姆的喜怒哀乐。一主一宠,此时都感受到了彼此间的喜悦,毕竟我们都还活着。

方正骑士团现在仅仅剩下十几人,大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方正呼喊着发出命令,十几人或快或慢的行动起来。

※※※

火山喷发引发了地震,地震引发了海啸。炎华大陆这一隅,地表受到严重破坏,山峰移位,大河改道,生灵涂炭。

山谷中有十几人在艰难行走。北杰明躺在一副简易担架上,旁边俯卧着虚弱的汤姆。

方正挥着精钢匕首砍断藤萝灌木,在前方开道。这神器确实非同一般的锋利,握在手中都让他欣喜中带着紧张。

目前队伍中只有他状态最好,遇到好走的路他就会过来再抬担架。寸丁原来的鹿皮包裹此时挂在胸前,背后背着一颗硕大的龙蛋。

“寸丁,我觉得我们的救命恩人,不仅仅是神子那么简单!”神子已经绝不简单,不简单的神子是什么?

“就是,看那龙蛋,这明显就是龙子!”目前的炎华大陆,寒崖绿龙绝对是神一般的高级存在。

神之子,龙之子?

“不对。。,嗯?对了,”方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精钢匕首,再看看寸丁背着的龙蛋:“我们的救命恩人竟然是神龙之子!”

北杰明一阵晕眩,我竟然和蛋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个龙蛋!而且又而且扯出了龙之子!

行进间,一道闪电,暴雨倾盆。

※※※

反常的秋季暴雨连下三天,终于由暴变大,由大变小……,停了。

纷飞漫天的火山灰烬也被冲刷到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急流,空气中浓浓的硫磺臭味逐渐变淡了许多,呼吸也顺畅起来。

方正一行队伍踩灭避雨山洞中的篝火,背起行囊,继续做找路的人。

※※※

这天,林中开始有了鸟鸣,山间的小溪清澈起来,石缝里尖嘴梭鱼追逐着小鱼,温暖的阳光终于驱散可怖的阴霾,射入林中。

方正望着前方谷中升起的袅袅炊烟,高兴得大喊:“弟兄们,我们到家了!”

一个又小又寒酸的部落村庄出现在道路远处。

路口,静静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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