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涛
“116”,不单是编号,也是个整体,在太谷师范校史上是一个班级的名称。她的存在虽仅有短短三年,然而在我心里已成为永恒。
太谷师范116班组建于1981年9月10日。这天也是我们那届学生入学的报到日,秋风习习,艳阳高照,真是个好日子。在那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这些来自晋中六县的初中毕业生离开自己的家乡,相聚在太谷师范学校,即将开始新的中师学习生活。我们五十四名学生组成一个班,便是116-116班排列于那年招的五个中师班之尾。
我们116班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姓肖,个矮、体胖、瓜子脸,深邃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三十岁上下,与人交谈,满口是祁县话。别看她是女老师,在班里上课面对学生总是显出一脸威严,教训起学生来不留一点情面。为此我们都惧她三分。
肖老师教数学,数学成绩差的便是她的“抬爱”。我就是其中之一,对肖老师那别具特色的教育感受颇深。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要变坏。肖老师创造性地运用这一常理,不打,不骂,也不直言,而是拐弯抹角,言在此,意在彼,挨批者往往听半天才能从中悟出一二,晓得她是在责骂呢。听了她那些或旁征博引或时讽时喻的婉言数落,你不脸红心跳才怪呢,尤其是女生,被班主任数落得哭鼻子掉眼泪者大有人在。如果你成绩上不去,肖老师便会天天抬爱你,拿话给你挠痒痒。刚入学那阵子,肖老师常抬爱我,给我挠痒痒,挠来挠去,数学成绩上去了,师生的感情也出来了,我对她由惧而远之变为亲而近之。课堂上,我把她当老师,生活中我视她为大姐。长达三年的师范生活中她呵护着我,呵护我们116班的每一个学生。
我的印象中,肖老师一般不笑,只有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在全年级排名第一,或在学校举办的大型文体比赛中,班里获奖时,才偶尔一笑。无论多么开心的笑在她脸上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平素,只要班主任露笑脸,我们心里就比蜜甜,因为班主任的每次微笑都是对班里每个学生的学习成绩,思想品德表现的认可。肖老师是个性要强的女人,不甘落后,样样争先,不管是班级管理还是个人成绩,她总想方设法争当一流。有这样的班主任管理着,培养着,我们116班在全校班级考核中总是名列前茅,班里五十四个学生个个学有所成,能有所长。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班的几个班干部,经过肖老师的三年栽培,各方面的能力皆有长进,以至于我们毕业后的十几年里,凭各自的才能跻身于所在县市各级党政机关的领导地位。比如说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曹治胜,如今已当上中共介休市市委常委、义安镇党委书记。还有班长李永胜,体育委员陈刚,生活委员牛永平,他们有的当了矿工会主席,有的进入了县委组织部,有的进了检察院。一般同学投入了教育战线,也多数成为标兵,带头人。对照我们班二十多年来的发展状况,工作业绩。想想,还真应了那句话:严师出高徒。
遥想当年上师范的情景,有些事情使我难以忘怀,且历历在目。就先从吃上说起吧,我到太谷上师范那年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吃的问题人们常挂在嘴边。节假日回家,家里人便问,饭,吃饱吃不饱。对这样的问题我难说实话,若说实话怕父母牵挂,说假话肚子又受委屈,只以笑来敷衍。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又长骨头又长肉的时候,学校每天一斤的定粮哪能够吃?一日三餐,两粗一细,早晚是粗粮,中午是细粮。中午常有白面、大米、猪肉、鸡蛋,可算得上是美味佳肴。早饭常吃窝头、稀饭,晚饭也少不了玉米面、高粱面。这便是当时每天五角钱的伙食。我们学生吃饭使用饭票,凭饭票打饭,每张票打一份。早饭二两、午饭五两,晚饭三两。饭票上列有一个月的天数,每天分设中、午、晚三格,打饭时由把门检票人员在格内画钩。每格只许画一个钩,也就是说每人每顿饭只能打一份。这一份饭往往是女生吃不了,男生不够吃,这样一来,就有女生补济男生的现象发生,也免不了有的男生在饭票上做个手脚。可这危险了,一旦露了馅儿,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不亏待肚子,有聪明人更想出了更高明的妙策--谎报客饭。报客饭,司务长是允许的。若逢吃窝窝头,灶房也有开恩时,窝头让我们管饱吃,你能吃几个就拿几个。这下,男生们高兴起来了有的拿三个、有的拿四个,更有的甚至竟一筷子攒上十个窝头。这就太引人注目了。学校司务长还专门为一筷子攒上十个窝头的事紧急召集全校男生训话,问:“一顿十个窝头谁吃得了?众人无声……”现在想来,我们当年为吃口饭而大动脑筋,真是不可思议,可当时人们却见怪不怪,因为填饱肚子是人之本能。不管怎么说,在那粮食还不能满足供应,买面尚需粮票的年代,在我们正长身体之际,是太谷师范的粗细杂粮、荤素饭食养育了我们,使我们身心得以茁壮成长。仅此一点我们就由衷地感谢国家,感谢母校太谷师范。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国中等师范教育正如日中天,太谷师范学校也正是如此,可算是办学史上的鼎盛时期。国家下拨教育经费充足,教育教学质量也位居省内同类师范学校前列。在如此良好的环境下学习、生活我们备感荣幸。怎能忘怀?我们当时在太师上学时所受国家以及学校的种种待遇:书学费全免,每生每月国家还发十九元的生活费,其中伙食费十五元,剩下四元让我们看电影和医疗保健。学校规定每月让学生到电影院观看四次电影,这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啊!校内设有医疗室,有专门的校医候着,在校生可以免费看病,免费拿药。另外,学习用品,如作业本、毛笔之类,学校也给我们免费发放。现在想来,我们那届师范生是幸运儿。这就是机遇,一个人,若能赶上好机遇,一生的希望和前途就都有了。
多年以后,每当与别人谈及求学生涯,我总会自豪地说我们上师范赶上了好时候。那几年,国家管,不花钱,待遇高,生活好,管理严,知识学的扎实。听者都显露出羡慕的神色。可以这么讲,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三年的学习生活只是个驿站,这个驿站给我添加了充足的粮草,使我有充沛的精力去创造生命的辉煌。
2004年8月8日那天,太谷师范116班全体学生二十年聚会在太谷宾馆举行。一别二十载,故友重逢,变化的容颜,沉淀的友情。在宾馆大厅里我们116班师生欢聚一堂,肖老师坐在主席台上,微笑地面对她的学生,不时有学生走到近前问候她的近况。我们肖老师尽管五十多岁了,又几十年不见,竟能一一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记忆力比小她十几岁的我们都强。听着多年不见的老师叫着我们的名字,心里好感动,好感动。我们同学们见面,却有的相见不相识,俩人握半天手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对方故意不报,让她猜,猜对了,双方哈哈大笑。当年离别的青皮小伙子,眼下已是人到中年,皱纹上脸。谈论中我们无不感叹岁月的无情,世事的沧桑,学友间的丝丝牵挂。
会餐后,我们又步入母校怀旧,去寻找二十年前我们在校时的教室、宿舍等建筑设施,却再也找不着了。昔日平房被豪华的楼房取代,我们只能立于原址上追寻那曾经的存在。二十来,母校的巨变,展望母校眼前风姿,我们当年的中师生活显然已成为历史而载入太谷师范史册。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把母校往日的辉煌与今日的容光铭记于心。把我们的116班每个同学的音容笑貌定格在脑海中。
如今喜闻母校已更名乔迁,实为母校的升级而欢欣。我的母校--太谷师范,旧貌换新颜,灿烂明天并不遥远。
无论何时,太谷师范永记我心。116班师生情谊长存。
牛海涛 1981年-1984年在太谷师范116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