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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必在乎我是谁(2)

“我怎么是瞎说。”施芸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去。不一会又转过头来,“真的,她老要和我说你。”

“说我又怎么了。”朱刚故作镇静地,“你不是老和我们说谁谁么。”

“去你的。”施芸猛捶他一拳,“不识好歹,不和你说了。”

朱刚其实很想让施芸说下去,此时见施芸真生了气,又不敢续那个话题,默默地坐在一边想象着黄悦看他时的那种神色。

路越来越陡,很快,由柏油路进入坑坑凹凹的泥土路,汽车颠簸得如同大海中的木船。朱刚几次和施芸的身体碰撞在一起,他既惶恐又尴尬。施芸却象是没别的意识,刺激地尖声叫喊着,一边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一边喃喃地赞美着神灵的造化。

“她真是个单纯的女孩。”朱刚想。他站起来,向后看着裴小军,裴小军象是被颠晕了,虾米似的蜷缩在车角,脑袋晃着,散乱的长发如同一团乱麻,好似一头受了伤的熊崽。小军,过来。

裴小军好久才抬起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蜷缩起来。

“到了。”朱刚说。朱刚是瞎猜,但被他猜中了。前面的斜坡上果然隐隐绰绰现出几排土窑洞。这些窑洞远看十分模糊,渐渐地,越来越清晰。终于,一个完整意义的村庄出现在朱刚的眼前。

车上的乘客已经不多,沿途下去不少人,剩下的旅客已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朱刚问走廊那边一位老太太,“前面是宋家堡么。”老太太热情地点点头。“你们去谁家?”

“宋海涛家。”

老太太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球,想了好久又摇摇头,“不认得。”

施芸接口道:“他是我班同学。”

老太太还是困惑地大摇其头,“说大名,我不知道,你们说他的小名。”

朱刚和施芸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宋海涛的乳名。农村孩子的乳名一般都起得很丑,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的。

“是不是哪个狗剩子?”老太太提示说。

朱刚苦笑着摇摇头。

“是不是那个锁拄?”

朱刚还是不敢肯定。老太太就叹口气,“那我就不知道了。”

施芸赶忙道:“老奶奶,就是他爸前些日子出车祸受伤的那个。”

老太太恍然大悟地双手拍着大腿,“哎,就是狗剩子么。你们去他家,可闹对了,他家就在我窑顶上。”

施芸立刻兴奋起来,向导终于也找着了。“老奶奶,你给我们带路吧。”

“行行。”老太太爽快地答应着,“带甚路呢,去他家就到俺家了。”

朱刚起身走到老民工身边,“大叔,你去的煤窑就在这儿吧。”

老民工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面,“好象就在这个地方。我有好几个老乡在这里。”

朱刚又返身到老太太身边,“老奶奶,你们村里有小煤窑吧。”

老太太点点头。

“有四川民工吗?”

“有,十好几个呢。”

朱刚就对老民工说:“大叔,就是这个地方。”

车停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土院里,老太太招呼施芸一块下车。朱刚帮着老民工抬着行李卷,跳下车。老民工既兴奋又苦色地环顾了一圈,叹口气,对朱刚道:“小娃子,我走了,你好好读书呦。”

朱刚苦笑着点点头,“大叔,你慢走。”直到看着老民工的身影消逝在山角,才黯然地回过神来。一辆载煤车晃晃悠悠地驶过来,几块拳头般大小的煤块从车上筛下来,正好砸在朱刚的腿上,朱刚感到一阵生疼,不禁咧咧嘴。

“朱刚,快走么。”施芸已跑在了前面,返身冲他喊。朱刚急忙去追。裴小军耷拉着头,走在后面,两条长腿撇着,一副有气无力模样。朱刚走近他,搂他的肩,裴小军一下甩开,厌烦地瞥了他一眼,讥讽地,“我还以为你和那老头一块下煤窑去呢。”

朱刚擂他一拳,黯然无语。

施芸又回头喊他俩:“快走么,磨蹭啥。”

朱刚追上施芸,施芸紧跟着老太太,老太太健步如飞,走路生风,和车上瞌睡打盹的模样恍若俩人。

“裴小军他怎么了?”施芸轻声问。

“我怎么知道?”朱刚没好气地。

施芸又回头张望着裴小军,对他大声喊,“裴小军,你没肚子疼吧。”

裴小军仍低着头,一句不吭。

施芸大概已经告诉老太太他们此行的目的,老太太咂着嘴,一连感叹着宋海涛家的不幸故事。

路已越来越窄,窄到只能一个人走。村里很安静,除了不远处,宽土路上有拉煤车走过,几乎见不着别的能发出声响的动物。偶尔有只狗走过,也蹑手蹑脚的。

“看见了吧,那就是狗剩子家。”老太太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窑洞。

施芸兴奋地“呀”了一声,对朱刚说:“你喊宋海涛。别让他一会看见我们,吓得晕过去。”

“马上就到了,喊什么。”朱刚不情愿地。施芸愤怒地瞪他一眼,自己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宋海涛,我们来了。”

没有回应。

“可能不在家。”施芸失望地自我解释。

朱刚提醒她:“在村里只能喊乳名。”

施芸就尖厉地喊了一声“狗剩子”,喊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朱刚也忍不住笑了。许是这声喊,过于尖厉,也过于张扬,竟引来了许多乡亲,一时头上脚下,好多家窑里探出头来,向施芸他们一行人张望。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打开院门,走到崖畔大声说,“喊谁呢,你们喊谁呢?”

老太太向她们说:“喊二伙家的狗剩子呢。”

那少妇就夸张地“哎呀”一声,在她们头顶的土坡上说:“这几个是城里的学生吧。”

施芸冲她招招手,“是的,是的。我们是他的同学。”

少妇热情地:“我给你们喊他家的人。”说完就扬开嗓门冲坡顶喊了起来,“狗剩子家妈,快出来,有人找狗剩子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中年妇女出现在坡顶,“谁呢,谁呢。谁找狗剩子?”

朱刚见过宋海涛的母亲一面,便仰着脖子说:“大妈,是我们。”

宋海涛的母亲慌不急地从坡上小跑了下来,一边往下滑一边激动地:“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来也不打个招呼。”

眨眼间,宋海涛的母亲已跑倒施芸面前,拉住她的手,泪水婆娑的,“你们快来说说狗剩子吧,他死活不想去念书了。”

朱刚一行三人告别带路的老太太,在许多围观者的目光中,朝宋海涛家坡顶爬去。

“海涛呢?”裴小军这时走近来问。

“谁知道这挨砍刀的跑那儿去了。”宋海涛的母亲悻悻地,“一早就走了。这两天,我们好说歹说撵他回学校,他就是不回。”

施芸说:“老师就是让我们来叫他回去的。”

宋海涛的母亲掀起衣襟擦擦眼睛,“你们的话,他也许听,我们的话,他是听不进得了。”

宋海涛的父亲在窑炕上躺着,身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被子,他已听见施芸她们城里人的普通话,一见朱刚他们进来,就激动不已地冲他们说:“孩儿们,快进来喝口水吧。”

朱刚眼浅,一看见宋海涛父亲那残缺不全的身体,就止不住的心酸,想流泪。就此刻去看,他远比自己的父亲要苍老许多,头发已全白,满脸皱折,象千年古藤的树皮。

窑是新圈的砖窑,但十分的简陋。除了窑后有几只大缸,一只旧木柜,连一件值钱的家具也看不到。裴小军和朱刚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到是施芸感到新鲜,不停地与宋海涛的母亲唠叨着。宋海涛的父亲和母亲都泪眼模糊地唉声叹气,诉说着生活的艰难和对宋海涛的责备。

裴小军坐卧不安,不时站起又坐下,最后对朱刚说:“我们出去找海涛去吧。”

朱刚正要起身,宋海涛的母亲说:“我已让人找去了,马上就回来了。”

宋海涛的母亲为他们沏得是红糖水,这是当地待客的最高礼节,三人也不客气,连喝几大碗。朱刚端的碗有个破豁口,喝水的时候扎了一下嘴唇,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宋海涛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是被人从山后喊回来的。他跑得气喘吁吁,但猛一看到离别数日的同学,还是难以从沉重的心情中解脱出来,脸上显出让人辛酸的苦笑。

朱刚冲过去,扯他的胳膊,“你跑那儿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宋海涛终于镇定下来,眼里泡着泪花地问道。

“曹老让我们来找你回学校,”施芸大声冲他喊。“你也太不够意思,招呼也不和我们打,就跑回来了。”

“我告了朱刚的。”

裴小军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跟我们回去,咱们马上就走。”

宋海涛艰难地摇摇头,“我真的不想上,上也不见得能考得上。考上也上不起。”

“同学们为你捐款了。”施芸拿起一直捧在手里的皮包,拉开包链,将一堆有零有整的钞票倒在炕头,“你看,将近两千多块呢。”

宋海涛立刻愣在那里,木木地瞪着那堆浸染着师生深情的捐款,胸肺一鼓一鼓地喘起粗气。他的父母也惊异而感动地不住摇头,一边连连叹息。“这可咋好,这可咋好,我们咋能要你们的钱,你们这些娃儿们又不挣钱。”

施芸颤声道:“大叔大妈,这是我们300多名师生的一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让宋海涛回学校上学。”

宋海涛的父母边用手背擦眼睛边大声呵斥说:“狗剩子,你不上学,对得起谁呀。”

宋海涛欲言又止,痛苦地低下头。

朱刚拍拍他的背,“回学校吧,你不回去,全班学生都要来找你,咱们班,一个不能少呢!”

裴小军这时象活过来似的,一扫前面的沉闷,又嬉皮笑脸地,“哥们儿都想死你了。”

朱刚猛地想起什么,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我差点忘了,曹老还让我们带给你一封信。”

宋海涛接过去,急匆匆打开,他刚看了几行,就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他妈赶忙把一块毛巾递过去,“哭啥哩,哭啥哩,你看看老师和同学对你多好,你不念书,对得起谁?”

宋海涛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然后一转身跑出窑去。朱刚和裴小军也紧随着跑了出去。

宋海涛没出院,就蹲在猪圈边掩面而泣。施芸也追了出来,三人团团围在他身边,不知该如何劝他。

宋海涛的母亲走了出来,“孩儿们,你们进家,让他一个人哭吧,哭哭他就不哭了。”

三人却没动。宋海涛这时也收住了泪,既惭愧又无奈地仰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回学校吧。”朱刚说。

宋海涛终于点了点头。

施芸高兴地,“宋海涛,你可不能再反悔呦。”

宋海涛苦涩地笑了笑。

朱刚道:“那咱们马上回校吧,我刚才问司机了,车一会儿就走。”

施芸却一摆手:“着急什么,咱们还没玩呢,下午再回。”

裴小军问宋海涛:“下午还有车回城里吗?”

宋海涛点点头:“有,下午3点还有一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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