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一条看不见的线,串着很多事情,穿成一串珠链。那些串起来的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珠子,叫做往事。珠子串多了,照看不及,大多就悄无声息地尘封在记忆深处。或许一个偶然,触发了暗藏的机关,作者找到了一颗早年的珠子,擦了擦,摆放在博客里。
在《两个老师》这篇千余字的小文里,作者竟放映了一部老电影。那是一个儿童眼里的八百里太行、两个老师、音乐和楼房……
镜头摇过太行山——
“在山顶上。要是眺望的话,八百里太行就好象伏贴的猫,缠缠绵绵的总在人的脚下。”太行山延亘八百里,何等气势!愚公觉得是拦路石,要动用子子孙孙的力量把它搬走。但在孩子眼里,它却是“一头伏贴的猫”,而且这猫还具有可爱的特质:“缠缠绵绵的总在人的脚下”。这“缠绵”一词,已经流露了孩子的感情取舍。那,就不要让它走了。猫是人的朋友,山是孩子的摇篮,而作者,就是在这个摇篮里渐渐长大的精灵。
“汽,汽,汽车的车!”齐声朗诵的童声飞出简陋的校舍,在山村回荡。镜头从黑板前拉开,先看到“一根剥去了皮的树枝”做的教鞭,然后是老师的面部特写,孩子专注的眼睛。
“南山岭上南山坡
南山坡上唱新歌……”
老师站在讲台上领唱,孩子们在下面端正坐着,背着小手,摇头晃脑跟着吼。
“唱得太阳从东出呀
唱得太阳从西落……”
七岁的孩子不理解老师为什么要心烦,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哭了”,不理解老师为什么“唱歌的时候就快乐了”,但是孩子看到:“她那张丑脸一直带着微笑并发出一种光来,使她一下就显得很生动,甚至很好看了”。画外音:“老师是女的。她那时怀着孩子,快要生了。她的脸上好多奇奇怪怪的斑,看上去很丑。她的肚子很大,走起来摇摇摆摆,手里还老端着一个老大的搪瓷缸子,不住地喝水,让人很为她担心。”
镜头切到山顶。男老师和女孩。
一个山里的大男孩,当了老师,没见过楼房,羡慕城里的人可以住在楼房里,却想象不出楼房的模样——那楼上的人,岂不是踩着楼下人的头顶了么?问从城里来的女孩吧。孩子知道楼房的摸样,却不能用大人的语言告诉他细节,只是“用那个石片工工整整地画了一个四方的框子。”
框子幻化为楼房,镜头瞬间展开。城市鸟瞰。
画外音:
男老师:“这只是一层啊!楼房,不是有很多层的吗?”
女孩:“可,可那很多层,都在这层上面啊!”
那些楼房有的叫做工厂,有的叫做机关,都很神秘。孩子的爹爹就在其中的一所楼房里上班,每天早上进去,晚上出来,每月从那里取回生活费交给妈妈。
年轻的老师摸摸孩子的头说去吧。也许,他听懂了孩子的话。
叠映。翻动的日历,走动的时钟,女孩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的场景。
电影放完了。
观众的思绪还在继续。
时间如一条看不见的线,划出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轨迹。你的,我的,他的,他们的线,或长或短纵横交叠,编织出古往今来各色的动画,导演着每个人自己的电影。
我们都从孩童时期走过,有谁还记得童年懵懂年月的光影和喧嚣?是否透过回放的镜头,现在的我与曾经的我之间,已经判若两人?我们又能否拂去岁月蒙上的雾翳,找回曾经拥有过的儿童的那双明澈的眼睛?西方画圣毕加索说过,他少年时代就能画得跟成年画家一样好,甚至更好(这一点,有他早年的画作为证)。成年后的毕加索,却终生苦恼于不能象一个儿童那样去画。
时间如一条看不见的线,每个人都有,或长或短,感谢上苍,我们仍能在上面穿着新的、各色的珠子。
感谢作者。作者呈现给观众的珠子,就是一颗童心,一个只有明澈如水的儿童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世界。这颗珠子又是送给读者的钥匙,帮助读者打开自己封闭的心门,走向洒满阳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