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这恐怕不妥!”首先被惊到的,自然是比较亲近的旁支家主们。
只见其中一人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少庄主,我等并不反对苏公子与小少爷拥有部分云家财产,但是您也不能将云家财产全部送出去吧?苏公子得六成,小少爷再得四成,那云家的财产不是都送了个干净,以后谁继承云家庄,岂非一个空壳?”
“是啊是啊!少庄主,这不妥!”
众人自是纷纷附和,就连云莫安都转头看了过来,要看云汐如何处置。
云汐轻轻抬手将一缕被风吹散的鬓发别到耳后,笑容温婉却带着凉意,“诸位或许没听清我所说之言,我说的是,子唯得我名下财产六成,涵儿四成,何时说过送的是云家财产?”
诶?众人哑然,是了,刚才云汐一直说的是她名下财产,而非云家财产,无奈众人只听到云汐将无数资产尽数送给苏子唯父子,一下子失了冷静,结果闹了笑话。
刚才起身相询的旁支家主面上也有些讪讪,拱了拱手灰溜溜的坐下。
云汐的一席话说得轻松,身旁的子唯却被手腕抓的生疼,几次要说话都被云汐狠狠的一捏手腕给疼了回去,再要说,云汐就一个眼刀子飞过来,逼得苏子唯只得把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云汐作为云宗义的独女,当初自然是留下不少私产的,包括先前云汐所说的那些田产和商铺,也均是当初父亲在世时就提前留给女儿的嫁妆,因此云汐自然是有权处置的。
这一场寿宴,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不论是真欢喜还是逢场作戏,皆是宾主尽欢,三五成群的人推杯换盏,一派热络景象。
云汐看着眼前纷纷扰扰的一切,顿觉得索然无味,这般虚饰浮华,不过一场闹剧,眼眸转了转,却发现,坐在对面的二师兄风飞扬居然不见了。
云汐微微一簇眉,不会跑去调戏哪个俏丽丫鬟了吧?
此时曾还已喝得有几分微醺,见云汐眸光似在探寻,不由露齿笑道:“云师姐可是在找风二姨娘?”
有些无奈的瞪了曾还一眼,云汐咬唇,“刚才还见他在这儿呢,人呢?”
一旁的尤嵘摇了摇头,娃娃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不知道,说是看到一个美人,一转眼就没了。”
云汐头疼的扶额,这个不靠谱的风飞扬!
云汐尚不觉如何,倒是身旁端坐的子唯目中流露一抹忧思,这个风师兄,似乎太过于风流不羁?
轻轻拍了拍云汐手背,说道:“汐儿,不若我去寻找一番?”
“子唯,不用了,那个家伙估计又去追哪个漂亮丫鬟了,别理他!”
子唯眉头微蹙,“汐儿都不在乎吗?”
“嗯?我为何要在乎?”云汐一扬眉,眉目似有笑意,“子唯,你真的想多了,我和那个家伙没关系。”
眉目略略低垂,“是么……”
两人的话并未故意避开曾还二人,故而自是被听了个清楚,曾还和尤嵘两人对视一眼,挑了挑眉,真的没关系吗?这不是都……
这边是几人的明语暗揣,而另一边的风飞扬,还真是在追一个俏丽丫鬟,只不过,此追非彼追!
风飞扬几个起落,迅速在庭院中穿梭,云家庄房屋院落众多,转眼已从东院追到了西院,前方那身着丫鬟服侍的女子行速极快,显然并非普通女子,那般身法,即使是武林女子也不可能做到,因此,绝对是修士!
对方似乎对云家的地形极其熟悉,以至于风飞扬失了先机,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在前方一闪便失了踪迹,风飞扬迅速放开神识,很快整个云家庄的地形都纤毫毕现,在神识扫荡中,风飞扬果然又发现了几道有些不寻常的身影。
他们或穿着武林中人的劲装混在宾客中,或是穿着丫鬟小厮的衣服行走在房檐屋廊下,风飞扬不欲打草惊蛇,故而神识只是一触即收。
在这些人的身上,风飞扬均发现了有特殊的神识隔离的阵法或者宝物,即使是以其筑基中期的修为,也险些被发现,可想而知,这些人的背后之人,绝不简单!
一个小小的云家庄,如何招引了这么多修士的潜伏?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云汐!
风飞扬眉目严峻,露出少有的肃穆之色,这些潜伏之人的修为都不算弱,基本都在炼气大圆满,与筑基仅一线之隔,且身上有极其厉害的阵法,使得即使筑基期修士的探测也能察觉,可见来头不小。
风飞扬初见云汐,是在外们当值之时,那时的云汐还不过一届籍籍无名的外门女弟子,不显山不露水,若非当时自己一时兴起,逗弄于她,恐都不会记住有这样一个人。
宗门大比时,云汐一改往日韬光养晦的行事风格,锋芒毕露,以一道剑意惊艳全场,顺利进入内门,更是拜入毓秀峰门下,此时想来,确有诸多蹊跷与不合常理之处。
难道云汐,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风飞扬折扇在手中轻轻转了转,敲了敲手心,不由想起前事,云汐刚回云家庄便遭到筑基期的袭击,虽然借助自己赠送的霞羽霓裳躲过一劫,却也引来更大的麻烦,若非自己及时赶到,恐怕真如她说,世上已无云汐此人!
这之间,是否有何关联?
风飞扬挑眉,眼光波光流转,回眸看向宾客聚集之地,云汐稳坐高堂,不由目中流露深思,或许,可以找时间和云汐好好谈谈,从心底来说,自己定是相信她的,但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女修,居然连筑基期都惊动了,绝非一般小事,若确有难处,自己也定会相帮一二。
待风飞扬回来,此时众人已经喝得差不多,就连云汐,也是身子微微向着苏子唯倾靠,单手托腮靠在椅子扶手上,一副慵懒姿态,身旁的苏子唯正举了茶水喂她,若非知道实情之人,见了这般景象,想必真的以为这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云汐唇角微翘,凤眸轻挑看向风飞扬,“二姨娘,你的美人可曾追着?”
风飞扬眉目俊朗,手中花扇一摇笑得风流无边,“哎呀呀,这都被小媳妇看到了啊,只可惜,小媳妇光顾着你那‘旧人’,对我这‘新人’诸多冷落啊,我可真是心伤!”说着还故意做出一番黯然神伤之色,逗得一桌的几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被风飞扬这么一说,苏子唯也有几分尴尬,自己与汐儿的举止确实有几分亲近了,一来是心之所愿,二来是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这般相处,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倒是云汐比较洒脱,反唇相讥道:“好几十岁的人了,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新人’,人家子唯如今也不过二十有四,风飞扬,你老了!”
风飞扬手中花扇一滞,笑容僵了僵,随即身子一晃又笑得春光明媚,“哎呀呀,小媳妇,你这是担心师兄我年纪大了吗?要不咱们试试?”
“噗——”尤嵘一口酒没憋住,就这么喷了出来。
几个年轻人憋笑,可同桌的几个长辈却是不高兴了,不由纷纷对风飞扬怒目而视,这人也忒轻浮了,这般的话岂能对着女子说出来?
云汐咬牙,这个家伙!说话能不能看看场合,若是自家师兄弟几个小辈面前开开玩笑,说说也就罢了,可同桌的还有长辈呢,尤其是最恪守家规族法的云莫安,可不见他已经阴沉着脸色瞪着风飞扬了么,若非顾忌其‘仙人’的身份,老头恐怕早就站起来一个碗砸过去,叫家丁将他打扔出去了。
子唯面容宛若美玉,此时也显出几分薄红与不悦,但总归是读书人,纵使不悦也做不出什么不好看的脸色,子唯略微偏头想了想,挽袖斟了两杯酒,起身将一杯递给风飞扬,举杯相敬。
风飞扬挑眉,折扇一转也起身相接,笑道:“怎么,大夫人要敬我?”
苏子唯十指白皙纤长,端着酒杯映衬在琉璃酒盏上,显出几分动人,只见他眉目清俊流露一丝笑意,“听闻风师兄为毓秀峰二徒,姿容家世实力皆是上乘,颇得门派重视,如今一见果真翩翩俊朗,子唯乃一介凡人书生,注定无法伴汐儿长生,这夫君之名故而不过虚名,还望师兄切莫在怀,日后对汐儿多加照顾,权当子唯此生唯一相托!”说罢对着风飞扬深深一鞠,仰头率先饮下杯中酒。
风飞扬虽笑容不变,但注视着苏子唯的眼中,分明多了些什么,默默看着苏子唯饮下酒水,风飞扬垂眸看了看酒杯,似是有所思虑,手中酒杯转了转,随即一笑又是一副开朗表情,“子唯言重了,师妹先前既然敢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认你为夫,便绝非信口玩笑,想必你比我更了解汐儿,她从来不是鲁莽浮躁之人,她即这么说了,便定是心中也这么认定,仙情凡情皆是情,说不好孰重孰轻,但子唯相托…我认了!”说罢也是一仰头,一口将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