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险些让她流泪,不得已抬手遮了视线,身旁却传来小谨担忧的声音,“主人,你可要紧?”
待双目适应了光线,云汐再次睁眼,这才看清,原来自己已躺在卧室床上,柔软的锦缎和熟悉的摆设,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心,云汐轻咳一声,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小谨而无他人,不由问道:“子唯呢?”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发疼,体贴的小谨立即送来一杯温水,这才缓了燃眉之急。
“咳咳——”伴随着咳嗽,居然还有少量淤血被咳出来,看来这一次受伤不轻。
小谨急忙上前一步,以锦帕给云汐拭去嘴角的血迹,安抚道:“主人莫急,苏公子在阑珊西院他自己房中,木长老他们都在,已经请了大夫,小谨事先亦给苏公子吃了一枚生肌丹,性命应是无碍的。”
闻言云汐微微松了一口气,“小谨你做的很好!”
“谢主人!”小谨扶着云汐靠坐在床头,端过一直温着的参汤,一勺一勺喂入云汐口中。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大小姐,绿莺给您熬了鸡汤,这就给您送进来。”说着就听到脚步声靠近,似要直接闯进来。
绿莺?云汐眼中闪过一丝暗沉,这是在自己的贴身丫鬟红菱被害之后,婶娘给自己指派的大丫鬟,有些事情,云汐心里透亮着呢。
云汐不过目中微闪冷光,善察颜色的小谨已立即作出行动,一个旋身挡在门口,恰巧将刚被推开了一条门缝的房门给堵住。
“哎!你干什么呢?干嘛几次三番的挡着我,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是谁啊?”被险些夹住的绿莺顿时声音尖细起来,原因无他,自从云汐昨日回来,小谨就几乎和云汐寸步不离,将自己防的滴水不漏,根本无法靠近云汐。
小谨面色淡然,依旧如挡云枫那般,“主人有我照顾,请回!”
“你!”绿莺气急,“你算什么东西,小姐金枝玉叶的闺阁女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在小姐房间里,传出去多难听啊!我才是小姐的丫鬟,你让开!”
懒得听两人的争吵,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懒得理会绿莺,云汐清冷的嗓音幽幽从屋内传出,“未得主人允许,擅闯主人房间,你这贴身丫鬟当得可真真好规矩!”话中并无责难,却句句威严!
顿时,门口安静了下来,绿莺一呆,自己以前进云汐房间从来没想过要征得主人允许,都是直接推了门就进,如今……思及如今的云汐,绿莺微微缩了缩脖子,如今的大小姐,似乎连大老爷和大少爷都敢对上了。
绿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汤碗,想了想,不得已咬着唇争辩道:“大小姐,奴婢听说您受伤了,连夜给您炖了鸡汤,你好歹喝点啊!”说着有小声嘀咕,“可熬了不少时间呢。”
她以为屋内的人听不见,却不曾想,修仙之人大多耳聪目明,她自以为的小声自语,云汐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
唇角微微勾起,目中暗色翻涌,“小谨,汤接过来,人扔出去!学好了规矩再来伺候。”
“是,主人!”小谨冲着房内一躬身,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把提住绿莺后衣领,手一扬,绿莺就像被扔一块抹布一般,轻飘飘的被甩了出去,然后“啪”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个一身泥灰。
“哎哟!”绿莺一声痛呼,紧接着便是尖叫,“大小姐!奴婢可是大夫人派来的,您欺负奴婢不要紧,但打了大夫人脸面便是不应该了吧?”
“呵!”云汐突然笑了,“原来我这屋里还有这般有主见的奴才,还会教训主子了。”
“主人?”小谨亦是眉头微蹙,躬身询问主人之意。
微微闭目,云汐的面上有一丝倦怠之意,“小惩一番。”
“是,主人!”放下汤碗,小谨一闪身出了房门,很快屋外便没了声响吵闹,不一会儿便见小谨一身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回来了。
云汐身子动了动,牵动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嘶——”
“主子,您身后伤口很深,即使用了灵药一时半会儿也愈合不了,可千万莫动。”小谨一阵紧张,急忙上前扶住云汐,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褥。
云汐深吸一口气,额上已见汗珠!
小谨取出锦帕为云汐细细擦去,面上似有犹豫。云汐虽未看小谨,但小谨的一举一动怎会不知,不由轻笑道:“吞吞吐吐的,想说就说。”
小谨抬眼打量了云汐神色,不由也抿唇露出笑意,是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云汐是个什么性情的主子小谨还是明白的,云汐脾气性格都不错,基本上只要不触及她底线,从不会对人发怒,尤其是对下人和蔼,自己若一味小心谨慎,反而让云汐不喜,不若活泼随性,更能得云汐欢心。
想明白这些,小谨瞬间神态身姿都放松下来,端了参汤继续往云汐口中送,坐在床沿若好友聊天般问道:“这云家庄属凡人地界,轻易不会有修道之人降临,这昨夜偷袭之人,恐怕有蹊跷,主人可有猜测?”
云汐软软的靠在枕头上,看着屋顶,眼中似有涟漪,“两种可能,宗门内一些老家伙,或者别派的人,比如青霄、灵宝、一阁七洞天!不过看昨夜那些人根本不欲留我活口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小谨年虽不大,但经历过得事并不少,修仙界的龌龊可能比云汐更清楚几分,不由心中开始担忧,“主人,你当初在宗门大比上展露锋芒,实在有些着急了。”
小谨所言,云汐如何不知,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外门戴上平凡可欺的面具,一直掩藏于人群中,若按云汐原本的计划,至少待自己炼气大圆满再考虑徐徐图之,而不是在自己毫无自保之力时便冒险展露光芒。
云汐确实很聪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就如祖父所言:此女心智堪妖。但是,再聪明的头脑,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过是一个笑话,云汐也许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聪慧,躲过一次两次暗算,但能躲得过这群狼环视的局面吗?
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直以来的藏拙、掩藏锋芒,无非就是为了待有朝一日的青龙直上,而不是如今的锋芒毕露,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尤其是在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以前!
眼角流露一丝淡淡苦涩的笑意,云汐能等,但璟昱不能等啊!
云汐在幼时便识得洛家父子,洛璟昱的父亲和外公姬凌霸是忘年之交,因着云汐小时候每年半数的时间都在外公处学习剑法,故而也是见过洛家父子的,那个时候的洛璟昱便已是名满天下的‘雅公子’,自己不过一个只会拎着木剑满院子乱劈的稚童,在整个童年的记忆中,经常会有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大哥哥来外公家玩,亦会对着自己笑,给自己送糖果吃。
外公虽然严厉,但是对云汐极其赞赏,一点也不避嫌的对着好友洛留晟夸奖自己的孙女聪慧、悟性高,还不时炫耀的将云汐唤来,当面问云汐一些颇难的问题,让云汐当场解答,或是展示过目不忘的奇处,因此,给洛家父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都知道,云家云汐,了不得!
云汐家逢巨变,进入正清派,其实也有外公和洛留晟的意思,外公是希望云汐暂时避开家宅内斗,进入修仙门派保得性命,同时也学些本事,而洛留晟,则是看中了云汐的心智才能,这样一个小小的女童,谁能想到心中藏着一颗运筹帷幄、将不少老一辈都玩转于手中的将才之心?
洛留晟心中自有一杆秤,这个孩子如今还小,还有些天然的稚气和善良,若能从小培养,好好笼络,长大之后,绝非一般男子可比!她能够带给洛家的,恐怕便是江山锦绣,无限希望!为此,他亲自出面,利用洛家的权势,要弄一个弟子的名额并不难,尤其还是外门弟子。
倒不是洛留晟小气,不愿意帮云汐进内门,对于洛家来说,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一方面是云汐的倔强,要靠自己进入内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的老对头雷氏一脉,不少根基亦在外门,洛留晟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在外门做事,故而也就默许了云汐的选择。
本来云汐年岁小,洛留晟也没想着让云汐立即动手帮自己做事,但没想到儿子心急,居然提前就给云汐说了外门之事,而之后更让洛留晟惊掉下巴的,便是云汐不仅以十三岁之龄完成了所有任务,甚至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怎能不叫洛留晟且惊且兴奋!自己不过凡间行走一趟,竟然得此宝物!
为此,洛留晟多次明提暗点,叫儿子留心云汐,一方面是不希望云汐生出其他心思,一方面是要加强云汐对洛家的依恋,云汐在外门虽然一直凭借自身,但身后也不乏洛家的身影,否则在云汐露出端倪之后,岂能如此太平?
这也正如洛留晟盘算的那样,云汐对洛家确实有一份感激之情,再加上云汐对儿子的那点心思,洛留晟心知肚明,但他也很明确的告诉儿子,云汐至多只能做侍妾,决不可娶为正妻,这并非洛留晟不够重视云汐,而是从洛璟昱自身的发展来看,他需要的是一个资质不差,且娘家背景雄厚的女人,很显然,云汐可做左臂右膀,却给不了璟昱所需。
对此,洛留晟知,洛璟昱知,其实云汐…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