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在爱你，你的逃避让我以为自己在伤天害理
莫棋从未对董妮说过“爱”这个字。
董妮说：“我心里有一道坎儿迈不过去，可不可以让我一个跟头栽你怀里？”
“不可以。”
“为什么？”
“那坎儿不是我给的，是你自找的。”
“我昨晚梦见我不逼你说那个字了，因为有一种那个字叫做放手，我放手。”
“放手好，觉悟高。”
“梦中的情境是，你刚要失足滑下山崖，命悬一线之际，我拉住了你的手。你还希望我放吗？”
“放咯，那样你就不用逼我了。”
“我会等你对我说那个字。”
“你总是要听那个字，你知道那个字是什么么。”
“爱——”
莫棋唱着打断道：“——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打蜡打蜡打蜡打蜡打。”
“你不说那个字，我就不告诉你哪块鱼肉里有刺。”
莫棋夹起一块鱼肉，挑光鱼刺，把肉放到她碗里，“我可舍不得像你对我这样对你。”
“你会用恨代替那个字，用恨我的感觉来形容你那个字我的感觉吗？”
莫棋盛满一碗鱼汤，“假如这是一碗砒霜，碗的内底上就有你想要的那个字，不能倒掉，你怎么做？”
“喝完。”
董妮刚要拿过那碗鱼汤却被莫棋拿了回来，莫棋一饮而尽，“那我就更不会把那个字刻在碗底了。”
“我选择喝完，不是为了看那个字，而是我实在太渴，不怕饮鸩止渴。”
“如果说那个字会让我发生血光之灾，你还想听我说吗？”
“我是不是像把定时炸弹捆在了你的身上？”
“压力真的好大。不信的话，下次你我刚见面时我们做个心理压力测试，要分开时再做另一个压力测试。你会发现第二份的结果明显比第一份高出很多。”
“对不起。”
“但我知道你还会明知故犯。”
“我不会再主动要了，我会等。”
“我怕你剩下的寿命不够用来将它等到。”
“一本一页的无字天书和一本一百页的无字天书没有区别。我倒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说那个字，那样的话，我现在就相当于得到了那个字。”
“我不信那个字，我认为它不存在。那些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间只存在陪伴。无论什么环境都能陪伴着我的才能得着我的心，那个字说得再多却不能陪伴我的得不着我的心。”
“我每次买彩票都买同一个号，却从来没中过。不换号，是怕没买那个号的时候，它倒是中了。我一直等你对我说那个字，只是怕有天我不等的时候，你却开口说了。”
“我最初看上你的时候，是被你径自沉浸在修花剪叶中与世无争的那股劲儿吸引了。可你现在却越来越像更年期状态下意恐迟迟归的阿嬷了。”
“这么快你就嫌弃我了。”
“那个字我实在听腻了。”
“不是你听腻了，是你说腻了吧。”
“随便你怎么想。”
“你为什么连解释都懒得给我。”
“随便你怎么认为。”
“是因为让双方都感到被在乎的对话，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而是行为做出来的吗？”
“你该听过这个故事吧，一个哑巴男孩为了给他心爱的女孩买创可贴，故意把自己的手割破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感情不用表达。后来，他为了帮女孩买一条卫生巾，把他自己的下体搞得血淋淋的。他的行为是愚蠢的，感情也不用行动。”
“那用什么？”
“什么都不用啊，那是一种心对心的感知。”
“我真不知你是在敷衍我，还是你对感情认知的境界实在是高于我。”
“随便你怎么理解。”
“因为爱你，我成了一个能让你用随便二字就敷衍了事的随便之人。”
“梦露那天要是来了大姨妈，地铁口的风也没兴趣撩拨她的白裙子了。和我提那个字的女人就像那天来了大姨妈的梦露，瞬间就让人扫兴了。Understand？”
董妮泪眼婆娑，莫棋赔笑道：“在我能找到让彼此好受的方式说出那个字前，每当我想说的时候，我都会含一块薄荷糖，抑制了冲动的同时，开口还能给你带去清新。”
“你总是用花言巧语唬弄我，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为了身体健康，我不打算把你的****设成壁纸；但为了心理健康，我放弃了刚才的打算。”
董妮拿过他的手机，原来是一张她吃石锅拌饭的照片。
他说：“你看，那菜和酱还没拌匀呢，你这吃货就开吃了。”
“你喜欢这张？”
“不啊，你看你，大脸，胖，还能吃；皮肤不好，胖，还能吃；平胸，胖，还能吃；个矮，胖，还能吃……”
“那你还做壁纸。”
“我是用来在吃石锅拌饭时，对比哪家饭店给的菜多用的。”
一次莫棋和董妮在同一个工作台上缝制衣服，董妮剪坏的一块布料正是莫棋需要的。
莫棋抱怨地说：“你碍我事儿了！”
“我怎么你了？”
“你碍我事儿了，而且碍我大事儿了。”
“你刚说了你ai我。”
“就怨玛雅人！”
“哈哈，我不管，总之你说了。”
“你倒是很会自我安慰。”
莫棋眼神中的不屑和嘴角的轻蔑伤了董妮的心。
“是，我已经稀罕你到自我作践的地步了，你满意了吧。”
“满意了。”
董妮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莫棋说：“不舔舔，我怎么知道这是眼药水还是眼泪？”
董妮推开他。
莫棋说：“你的眼睛是进沙子了还是在迎风流泪？”
董妮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明天我去搞个试管，把你的眼泪收集起来，注射到我的静脉里。”
“你除了油嘴滑舌还会做什么？”
“还会骑着自行车驮着你挨家挨户去发喜糖，再向每个人要一分钱礼钱。等全中国都发完了，我们也就成暴发户了。”
“谁要坐你的自行车。”
“友情提示，你要给我培养出一些缺点，免得你想甩我时都找不到借口。”
“如果你的心是肉长的，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是知道的。”
“你曾经对我的百般好，足以让我离开你后内心永无安宁，真的，妮子，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再补充了。”不是男人不记念女人肝肠寸断的牺牲，是男人心里没有那般强大能担负得起一个女人的一生。
“莫棋，当我爱你在你眼里成了我碍你，我能做的就是知趣地离开。但你知道我又是那么执着的人，不要逼我到我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董妮撕掉原来画的设计图，提笔重新画，莫棋的手握在她的手上的那刻，她的怨气就没出息地消了。本来她是做主导的，但不知觉中他却带领着她的手在纸上画着。此时，她多希望他说不出的那个字，能被握着她的手的他的手，写出来。
莫棋没有告诉董妮，你让我对你说我爱你像是在对我严刑逼供，对你说句我喜欢你像是在将功补过，只有对不起才是我的言由心生。
因为爱，人忍耐所爱许多无情的地方。我接纳你内心黑暗的一面，爱你的孤独，疲惫，自私和脆弱，甚至爱你对我的伤害，不是因为我有受虐倾向，而是我知道，伤害他人是一个人在最有安全感时所表达出来的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