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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路

第二天起来吃过饭我和林枫就到相国寺了,广智看到我特别的高兴,还说要请我喝酒,我怕被他灌晕就说下次吧。广智见我不去就一个人去喝酒了,临走时还特意嘱咐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广兴,免的广兴再找他劝导一番。看到广智酒馋的样子,我极为感叹,没想到这凶神恶煞的醉修罗也有可爱的一面。

进了密室的屋里,慧思已经下床了,正在椅子上坐着专注的看着《世说新语》,看到我来就把书放下了。正在我和慧思闲聊的时候,沈知亮进来对我说:景生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沈知亮说完就出去了,我虽然很疑惑但也跟着他出去了。

出了密室到了上面的大雄宝殿,沈知亮对我说:你知道吧,慧思从小就和刘丞相的令郎订了娃娃亲。

我装作淡然的样子说:知道。

沈知亮听到这不再说什么直接从身上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我说:你看看这个吧,刘府来的信!

我接过信打开一看,信是刘丞相写的,上面主要说的事就是他的儿子今年十九了,年龄不小了,而慧思也十八了,该让他俩成亲了。如果这边的事已经料理完了希望尽快带慧思去长安,到哪里和他的儿子成亲。

看完信我的内心无比的纠结而且十分酸楚,但是我还是强忍着把信交给了沈知亮并说,到时候我护送你们去长安。

沈知亮接过信说:嗯,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家现在没什么亲戚朋友了,很多事都要麻烦你。

我没想到沈知亮会跟我说出这么客气的话,这一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了一会儿只好说:沈伯伯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在心里我问自己,为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你是慧思的什么人啊?你只是个外人而已嘛,沈知亮跟你客气是应该的。这么一想我的内心更加的痛苦了。看着身后的观音佛像,我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啊!

最后我问沈知亮:什么时候启程?

沈知亮说:明天吧,越快越好。

我说:嗯,是的,那我今天晚上回去以后就收拾一下,明天就和你们启程。

沈知亮说:好。

跟沈知亮说完话我就下了密室,慧思看到我笑着问,我爹都和你说什么啦?我笑着回答说,他说看看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个媳妇,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慧思一听笑着说,胡说,我爹才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搭桥牵线的人。我说,也不一定。过了一会儿慧思问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我说,怎么说呢,文静温婉型的我很喜欢,活泼可爱的我也很喜欢。

其实我是想对慧思说我喜欢的女孩就是你这样的,可是我还是没能说出来。等我快要离开密室的时候,慧思突然对我说:景生哥,你等等。

我回头一看远处的慧思已是满含热泪,我不解的问她:你怎么了?

慧思说:我爹刚才跟你说的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他跟你说的时候我就在观音像后面。

我说:哦,是嘛。那然后呢?

慧思吸了口气平静下来说:如果你想带我走,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

我看着慧思认真的神情,说:慧思,你想多了,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真的。

慧思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说:真的?你难道一直只是把我当妹妹,没有喜欢过我,我不相信。

我说:是的,我喜欢你,可也只是像喜欢妹妹那样喜欢你。

慧思用哽咽的声音对我说:我不信,我还是不信。

我说:有什么不信,你本来就是我妹妹嘛。

慧思这一次点了点头狠狠的对我说:好,好。那我就是你妹妹,你就送着我这个妹妹去嫁人吧。

我笑了笑说:嗯,明天。明天我们就启程,今天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密室,走出了相国寺,走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那一刻,我眼中的泪水终于绷不住了,它肆无忌惮的流遍了我的面孔。我提着手中的剑走着,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很累,我很想快些回到客栈,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我不敢回想慧思当时的那种痛苦的表情。说真的,当她说出愿意跟我走的时候,我的心跳的特别快,我当时真想答应她,然后带上她浪迹天涯闯荡江湖。可是,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难道真的流浪吗,带上心爱的女人流浪,不,她是一个好女孩,她不应该跟我过那种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她有更好的选择,当朝宰相的儿子要娶她,她将入富贵之家。她不能跟我,我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带她走,外面的生活她没有真正的体会过,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去体会。

回到客栈我关上房门后就躺在了床上,我当时很疲惫可却睡不着,所以我只好盯着屋顶的木板看着,回想着我和慧思从小到大的美好时光,不得不说我曾经在梦中梦到过我娶慧思的情景,醒了之后还高兴了半天,而平时我也曾幻想能够和慧思喜结连理出双入对。可是现实是她是别人的未婚妻,而我是一名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无名小辈,我怎么能够奢求和她在一起呢,我能够和她相识并且留下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就应该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太奢求,既得陇又何必望蜀呢。

我躺在床上遐想的时候林枫来过一趟,看了看我也没说太多,只是问我是不是明天送慧思去长安,我跟他说是的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准备。我说完林枫就出去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又来叫我吃饭,我没胃口就说不吃了。最后我在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中慢慢的睡去了,并且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慧思跟别人成亲了,成亲之后她过的很幸福,而我也为她感到高兴。

9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了,吃了饭收拾好东西就和林枫骑马去了相国寺。我们到的时候沈知亮正在往马车上装东西,我看到后就打算过去帮忙,可是沈知亮却说装好了,我仔细一看顿时觉得很凄凉,车上的东西加起来也就那么点,唉,沈知亮做官少说也二十年了,可是家产竟这么少。东西收拾好,慧思和小青也就出来,她看到了我只是看了看也没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睛很红,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慧思出来后就和小青进了马车的车厢里,沈知亮则坐在了后面的装货的马拉车上。所有人都上车后,赶车的马夫问我们可不可以走了,我们说可以了,然后马夫就赶着车走了。路上除了我和林枫之外还有相国寺的小和尚清源,他是老和尚广兴派在路上和我们一起护送慧思去长安的。我常去相国寺跟清源早就熟识了,清源长的很清秀,可能是经常看经书为人很温和,广兴说清源是他的得意弟子为人不但善良而且还很聪明,更重要的他的悟性很高,佛法修为在同龄的和尚中是最高的,广兴很喜欢他,这次派他出来一是为了护送慧思二是也想让清源出去历练历练。

上路的第一天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只有风吹起衣角的呼声。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在路上,放眼望去郊外的田地里绿油油的麦田已经长出了麦穗,一路上青春的气息裹挟着我们,成长的气氛弥漫在这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成长的过程中总要经历些痛苦、挫折,就像地里的麦田要经历旱灾、涝灾,最后生存下来的才能结出果实。

我在前面骑马走的时候,后面的清源突然吟起了诗:

春水春景春麦田,秋波碧浪海中间。郎心情义深绿海,奴亦低头似麦怜。

清源吟完我抬眼一看原来麦田深处坐着一对男女,看到我们后都显得很羞涩,连头都不敢抬,哎,人家在这偷偷的约会呢,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不过听完清源的吟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和尚,按说出家之人早已看破红尘,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男女儿情。可仔细一想,也对,清源一出生就被父母丢到寺门口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红尘就被出家了,真是可怜啊。可是清源并不感觉自己可怜,一路上到处跟我们讲佛讲命讲定数。我其实挺讨厌装神弄鬼的人,即使是和尚我也不喜欢,因为他们都信命,而我是一个不信命的人,我觉得一个人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社会环境的影响而不是什么佛和天。于是我就问清源:你说命早已是定数,那我们每天还努力的活着干什么,干嘛不在床上躺着,反正命运都已注定了嘛。

清源说:话不能这么讲,佛说的定数是命运结局的定数,即使一个人可以能通过自己的行为改变命运的过程,可是那也改变不了命运的结尾,万物虽大,一切皆伏佛法。

我说:那你能告诉我,命的结尾是什么嘛?

清源说:死。

我一听差点没吐,说:戚,你这不废话嘛!

清源说:怎么是废话呢,一切皆是佛的安排,普天之下,从古至今你看谁无死之日,谁能逃脱佛的安排。芸芸众生,六道轮回,皆在佛的旨意下运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到清源虔诚的模样,我顿时无语,唉,算了,就让他在佛的旨意下活着吧。广兴的眼光真没看错,清源绝对是一个对佛虔诚的人。

赶了一天的路,我们终于赶到了福溪镇,而这里离长安还有一千里地左右。吃过饭沈知亮跟我们开了个会,他说这样下去太慢了,以后要快一点,可以赶一会儿慢一会的走,这样既加快了速度,又不至于队拉的太散。我们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就决定明天加快速度。到了晚上,我们在客栈里睡不着就都出来到二楼的走廊上看月亮,因为今夜的月亮很圆,而且天空也没有星星,真的可以说是皓月当空了。最后出来的是穿着白色僧袍的清源,他一出来就先来了一句“阿弥陀佛”,小青一听郁闷的问道:清源,你每天说这句话累不累啊?

清源说:累。

我们一听都愣了,没想到清源这次这么诚实,可是接下来清源就说了一句让我们都想吐的话:虽然累,可是谁让我肩负着拯救天下黎民苍生脱离六道轮回脱离苦难的重任呢,所以再苦再累我也毫无怨言的。

林枫听完立刻讽刺道:不至于吧,我们只是问了一句你累不累而已,何必把自己搞的那么崇高呢。再说,没了你我们也照样活的好好的。

清源说:其实我是不想说我崇高的,但你能有这样的认识也是很好的,这证明你与佛有缘。

林枫一听的气的直说:证明你先人,谁说你崇高了。

在这里说明一下林枫所在的乌隐村离四川很近,所以他也会几句四川话,尤其是骂人的时候,当然他很少骂人,除非是你把他惹急了。

经过今天和清源的深入接触、交流,我这才真正的认识到清源没有表面那么老实,这人很自恋,而且还特能说。像林枫这样淡定的人只跟他交谈了两句就冷酷不下去了,这足以看到清源的强大。

我们一群人热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扯我的衣角,我回头一看竟是慧思。我激动的想问她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可我刚开口就被她捂住了嘴巴,说,小声点,我们出去聊。我点了点头就趁林枫和清源他们争执不注意的时候下楼了。我下去后就跟在慧思后面出了客栈到了外边,一出门我突然发现慧思不见了,我顿时很焦急,就想奔到街上去找她。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刚要跑出去,墙边黑暗的角落里就传来了一声:傻瓜,别找了,在这呢。我回头一看,慧思就在墙边靠着墙站着,只是墙边有棵柳树显得很暗,所以看不大清。看到她我激动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我走到墙边和她一起靠着墙站着,在黑暗中慧思对我说:景哥,我这次到了长安就要嫁人了,也许我们以后就很难再见面了,所以我希望我们在这最后的几天能够快快乐乐的度过,以前的那些不快乐的事我们都不提好不好?

我说:好。我们都不提,只要把这几天过的开心就好了。

慧思点了点头看着我笑了笑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从小都喜欢。

那天晚上我和慧思聊的都很开心,可以说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们真的忘记了以往的烦恼,一直聊那些开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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