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东西，原是准备假借脱身的。没想到暂时脱不开倒弄假成真成全了赵刚。来日方长，干脆将计就计和赵刚达成一项交易。打了长期占有陶灿的如意算盘。
赵刚呢，这样一份稳定的饭碗那是做梦也梦不来的。不去是傻子。去吧，心知肚明，这是陶灿受害碰出来的。去了就等于答应老东西以后欺负陶灿他不能过问。真娶陶灿为妻吧，一来陶灿还小，眼下结婚不可能。二来有了老东西这档子事，心里像吃了苍蝇。干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老东西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那方面的要求本来有限。让赵刚裆下一脚踢得好了以后，举阳总是费劲。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招惹陶灿。相安无事。
陶灿当时小，想事儿简单。看见赵刚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当真觉得赵刚是为自己好。有了赵刚撑腰，老东西不再欺负她。心里也就平衡了。一有空就粘着赵刚。两个年轻人在一起，陶灿是一心相信赵刚，赵刚让老东西那事儿弄得也没了对陶灿的珍贵和禁忌。一见面就要上床。不折腾个翻天覆地不能罢休。一来二去，也就把陶灿从一个纯清女孩儿变成了一个没有婚姻的女人。到后来，老东西再对她有要求的时候，也就不再反抗。哄的老东西高兴了，反得着许多好处。到了能结婚的年龄，陶灿想出嫁。赵刚借口推托，老东西找碴儿阻拦。横竖是办不成。慢慢地陶灿也看出了老东西和赵刚都在利用她，占她的便宜。
长年不妻不妾的日子，足以消磨掉一个女人所有的自爱和廉耻心。她开始报复他们。和他们哪一个上床，她都会变着法儿要他们出血。不要够她高兴的数字，她不会罢休。这个做法，让她知道了一个道理，和男人上床是要挟男人最好的武器。心情不好或手头紧张的时候，她开始到饭店悄悄跟踪那些容易上钩的男人。钓到以后，就给赵刚打电话，说被人欺负，让赵刚来救她。
赵刚没想到陶灿会走到这一步。赵刚早就该结婚了。一有人给赵刚提亲，陶灿就会出现。并威胁他，只要你敢娶别的女人，你就别想在这世上好好混下去。赵刚知道，陶灿现在能做到。再说赵刚那点子工资也不够开销。他和陶灿就成了这种明不明暗不暗的勒索拍档。可是每次现场看到陶灿和嫖客那种赤身裸体的光景，他会像吞了毒药一样浑身上下难过。不把陶灿疯狂折腾一顿就不能解恨。陶灿毕竟是他爱过想过接触过的第一个女人。只有和陶灿在床上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陶灿是爱他的。只要一离开她的身体，赵刚就会觉得自己没法接受她。可是也没法摆脱她。
给刘星星打完电话，赵刚想着自己这没法说的窝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到天亮。这混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呢？
8
公安局长唐明，一夜没睡好。破例地一大早来到办公室。一边在心里恼恨：他妈的，你说这抢银行的逃犯，往哪儿跑不好，非要跑到我津县的地盘儿上来，这不是成心给老子找麻烦吗？眼看着要调班子了。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为了保住这个位子，上上下下已经打点的费了牛劲儿。这关键茬口，出点什么漏子，不是绝我后路？
昨晚接到举报报告，他就在第一时间向县委领导汇报，表示决心，陈诉自己的重视程度和安排部署，述说自己的困难。其中当然最主要的是没有办案经费。请求立即拨专款应付急需。否则，贻误办案谁也当不起责任。这是官员们一弹数鸟的惯用伎俩。没有这个省城大案的逃犯出现，他唐明没有机会向上头申请特批经费。抓着抓不着逃犯是另外一回事，先把经费要到手再说。如果要不到钱，抓不到逃犯，也有相当的借口可以解脱。即使上头不给钱，要求办案，一旦办成那就是辉煌的政绩。政治资本升值无限。沟通了上边，今天再在全局总动员，大造声势抓逃犯。这就是工作的姿态。上午安排是：十点以前，中层骨干动员会。十点以后全局动员会。他这一把手当然要大说特说一番。
埋在椅子里，思谋怎么铺排这个抓捕逃犯的事儿。有人敲门。进来两位不认识的人。一男一女。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来者，很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有什么事？”来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那女的把一沓照片放到唐明面前，开口道：“我们是报社记者。请局长看一下这个！”
“这是什么？”唐明用手把照片往开一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随即正色道：“你们做记者的怎么就拍这样的新闻？”女记者不慌不忙：“请局长看清楚，这是在你们公安派出所的值班室。男的是你们的干警，女的是卖淫女。我们是接到举报说这儿警察和卖淫女合伙宰嫖客，才来的。谁知道一进派出所就碰上这样的事情。我们知道这样的事情公开曝光对公安队伍的形象是不利的。所以直接来找局长，希望能听到领导应对的措施和解决方案。否则给各方面都没法交待。”
抢银行逃犯的事儿，本来就已经让唐明麻烦。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被记者抓住了内部警员的辫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又不敢对记者发作。否则弄不好又给媒体曝光，吃不了兜着走。眼珠一转，换了笑脸：“非常感谢记者同志对津县工作的支持。这个事儿，我立即安排调查，一定会从严处理。本来想和你们仔细谈谈的，可是上午我们开全局动员会，部署一个重要逃犯的抓捕工作。我们下午再谈好不好？请记者同志先到宾馆休息一下。中午我们吃个便饭，边吃边谈。再次感谢你们对津县工作的支持！”说完就伸出手准备握别。
两位记者一看下了逐客令，脸上不悦。那男的说：“局长不必客气。我们正好也要采访一下关于抢银行逃犯潜逃这一带的事情。顺便一起参加一下你们的活动。”唐明闻言，心内一惊：看来上头风声也紧。但让记者介入，诸多不便。就正色推辞道：“对不起两位，这是秘密行动，没有上级领导的特殊批准，我无权让二位参加活动。要不这样，我安排办公室接待秘书陪两位谈谈情况。”
说话间，一个精干的公安后生喊报告进来说：“局长，人员到齐了，是不是马上开会？”唐明如获大赦：“马上开会！”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失陪了！”女记者一看要晾他们，就不冷不热地对唐明说：“那局长你忙吧。我们上午先到县委去一下。”
唐明本来已经走出了门，听到去县委的话，马上回过头来笑着说：“照片的事，请两位慎重。等我处理完咱们一起向县委汇报。好不好？”两位记者会心一笑：“我们当然要等局长意见！”
杨子和欣欣从县公安局出来，还不到八点四十。杨子说：“去哪儿？真去县委？”欣欣：“去你个头啊，赶快去孟锟那儿！”
孟锟午夜时分抵达津县。按照阿B的电话，到津县四星级宾馆天枭大厦会面。他告诉服务台房间号，服务员看过他的身份证件，递给他一个密码箱和一封信，说：“B先生有事出去了。让把这个转交给您。请您自己先上去休息。”
孟锟进了房间，打开信：“孟锟兄弟，咱哥俩看样子又见不着了。这趟来津县本来是和县里谈他们经济开发小区地产投资事项的。约定明天上午在县委县政府会议室洽谈投资事项。可是才到津县，就被那只臭鸡缠上，着了公安的道儿。不过这事儿扯淡。秽气的是才从那里出来，就接到市里的开发区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一笔资金被别人撬了。这事儿不能等，所以我得立即回去。箱子里是投资协议书，我已经全部签好。麻烦你明天上午到县政府跑一趟，亲手把这个箱子当众交给县委一把手，就说县里的条件我都考虑过了，合约已经签字。他们只需在文件上签字，协议就生效。完了请他打个收条。咱兄弟不是外人，回头我再给你帐上打20万。那只臭鸡的事儿，你得给哥哥出了这口气！”瞧，这就是阿B的作派。
孟锟摇摇头，唉，真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挣钱的？千万百万跟玩儿似的。没办法，既然阿B已经这么安排了，那就到县委县政府跑一趟吧。开着奥迪直奔县委县政府。津县党政办公在一栋大楼上。到了会议室，参会人员已经全部等在那里。津县的书记县长孟锟是认识的。一进去就被热情招呼上了：“哎呀，孟站长来了，就等你了！”“怎么，你们知道我要来？”孟锟一头雾水。县委的一把手笑道：“你是津县财神的使者，我们能不知道吗？刚才B总在电话里把详细情况跟我们说了，只等你来了签约呢。”“哈，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费口舌了。”孟锟一面把箱子递上，一面说：“文件协议都在这里，我是顺道儿受托办事，里面是啥，我一概不知。请书记县长大人打个收条，我就完成任务了。”两位一把手笑成了一朵花儿：“只要资金到位，别说打个条子，打什么也行啊。咱这穷地方，找个投资者难哪！”边说边动手开箱子。原来阿B把开箱密码也告诉了他们。孟锟反而没有被告诉。至此，孟锟不得不佩服阿B的精明。
箱子打开以后，里面果然是他们所希望的合约。孟锟拿到了协议收条和阿B该留的那份文件。县委县政府领导要设宴庆祝。正准备轻松一下，接到阿B电话，让他把文件和收条特快专递寄到广州。说他到广州筹资，需要这份文件。合情合理。县领导大开绿灯，当下就让就近的邮局派专人来办理了投递。这些事情全部办完，还没到中午十二点。
9
公安动员会一结束，陈子强被告知：“唐局长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他颠儿颠儿跑去赔着笑脸儿：“局长您找我？”唐明没好气：“不找你找谁？拢共几苗人，还管的烂秧子，你这所长咋当的？”陈子强不解：“啥事啊局长？你得让我死个明白呀！”。“啥事儿？你自己看去！”唐明甩过那沓照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能让记者拍了照？警惕性哪儿去了？连自己都看不住，还能指望你们什么？我看你们都别端这个饭碗了，该去哪儿去那儿吧！”听局长说的这么严重，陈子强不敢怠慢，拿过那沓照片一看，也骂开了：“他妈的赵刚，他怎么敢这样！”一边骂，一边脑子飞快地想对策。仔细一看那女的，突然乐了。唐明火了：“你还有心思笑？看A片儿过瘾是不是？”陈子强收住笑：“不是啊，局长，这女的，她是赵刚的未婚妻啊。那小子已经32岁了，一时憋不住也是有的，记者没事儿拍这个干吗？”
一个很严肃紧张的问题，让陈子强说的成了笑料儿。唐明紧绷得神经也松了下来。不管这未婚妻是真是假，这个事儿借坡下驴是没问题了。但还是绷着脸：“别高兴得太早，记者说了，你们和卖淫女勾结宰嫖客，人家是有备而来的。你得把这事儿给我立马摆平了。否则，报纸和媒体一曝光，你们别干了，我也背不起这黑锅。”陈子强拍胸脯：“没问题局长，你放心，我一准把这事儿处理好。要不，您不是白培养我了？”说完，把那沓照片揣进衣兜，赶回了派出所。
杨子和欣欣从公安局出来时，孟锟已经到了县委县政府。杨子和欣欣给孟锟打电话。孟锟说，在参加一项投资的会议。中午见。俩人就径直去了当地的记者站。他们此次来津县也并不是为了专访孟锟交待的新闻线索。而是另有重大任务。说实在的，像这种黑地里的男女新闻他们是不大过问的。只不过正巧顺便，孟锟又开了个很高的价钱。就提前行动，当晚赶到津县。没想到赶个正着。正好可以试探一下津县公安的成色。如果牵出别的内幕事情，又有文章可做。所以就有了早晨突袭唐明的那一幕。
来津县之前，他们已经通知了当地记者站，协助跟踪省城银行盗窃大案主犯潜逃的线索。这起银行盗窃案的首批报道就是杨子和欣欣出手的。这是一起内外勾结，合伙网上窃取巨款的新型盗窃案件。因为作案主犯一直没有露面，所以半年了，此案一直悬着。来津县的头天夜里，他们从省城有关部门得到逃犯正向津县一带躲藏的分析线索，白天作了必要的采访准备，连夜来到了津县。从今天早晨县公安局紧急动员的情况看，这个线索不会有假。记者站同行告诉他们，确实有人举报在津县发现了在逃案犯。案犯为什么会来津县，除了此处贫困偏僻以外，还有什么背景，这是他们最想知道的。
中午，唐明携几个办公室人员在天枭大饭店请客。招待杨子和欣欣。席间，唐明对两位记者说：“照片落实情况，和两位提供的有出入啊。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两位对津县公安工作的监督支持和帮助。我们也确实需要加强对干警的管理”。杨子和欣欣见唐明说话有埋伏，问道：“是什么出入啊？”唐明继续卖关子：“我们这里的干警其实很辛苦的。工资经常也发不全。任务还挺重。工作危险，紧张。好多同志成家也困难。就说照片上那位警员吧，32岁了还没有结婚。”欣欣心里发笑，没结婚就可以在办公室嫖妓啊，什么逻辑！不由接口道：“可是警察和妓女在办公地点媾合，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唐明说：“是啊，不要说妓女，就是自己的老婆也不能在办公地方乱来啊。不然成和体统？”杨子打圆场：“这么说局长已经有了处理意见和结果了？您打算怎么办呢？”唐明正色：“当然要严肃处理！”欣欣最烦听领导大员们说话兜圈子，听起来很严肃很认真很重视，实际上抓不到一点儿实在内容。笑道：“局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报道这个事情，作为整顿干警队伍的反面典型？”唐明说：“客观实际地报道事情的真相，是你们记者的职责，我可是不敢说长道短。我只能整顿工作纪律，加强对干警的考核和管理。”杨子听得一头雾水：“就这么简单？”唐明说：“不然你让我怎么办？一个警员，又是一个已经32岁的未婚警员，和自己的未婚妻在值班室亲热了一下，我还非把他开除不成？”欣欣这才明白唐明态度悠闲的真正原因。原来这就是他的处理对策。真是服了。不过她不会罢休，反驳说：“局长啊，如果真是您说的这种情况，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我们是经过核实的。那女的确实是卖淫的。许多嫖客指证过她。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大老远跑到津县来。”唐明用一种明显不够恭敬的眼光瞥了欣欣一眼说：“欣欣记者年轻有为，我很佩服。不过津县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很愿意你们全面地支持和报道我们的工作。”
杨子一看谈话要入僵局，灵机一动转了话题：“局长，我们这次确实还有更重要的采访任务。”唐明警觉：“哦？是什么任务呢？”杨子单刀直入：“省城银行盗窃大案主犯潜逃到津县的抓捕情况！”唐明转念一想，换了爽朗的态度，说道：“到底是省城的记者，消息灵通。我这里才开始部署，你们倒先来了。呵呵，没问题。只要是我权限允许的。一定全力配合！”
话到这儿，就转入了喝酒吃菜的气氛。隔壁的包间就是县委领导和开发区头脑还有孟锟他们的饭局。唐明给两位记者热情有加地敬了一轮酒，起身告退：“两位慢用，我得到别处应酬一下。”这里每天中午或晚上，都有县里各级首脑们应酬的饭局。碰上了，互相敬酒成了习惯。也是交换上层信息的最好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