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林中和穿村而过的溪水上所升腾起的晨雾整个将整个山村包裹了起来，走出房门的一刹，我仿佛被天降的的祥云所挟持，迷失在这白白的浓重雾色当中了，每迈一步所荡起的缭绕升腾，都是别有意境，间或偶尔有几道冲天而起的青烟在不远处徐徐撕裂着这般恍如仙境的静逸清幽，走在乡间路上去早垦的村民似早已习惯了这种景致，丝毫没有我这个外乡人看见到这般情景后那难以言述的震撼与赞叹，身影渐渐清晰，待走近后打完招呼，继续前行的背影又消失在了茫茫的雾色中，当下，又只剩我一个人在这般迷雾当中盲顾四周浅浅试探着缓缓前行，这是我来在这个山村遇上的第一次晨雾，惊喜之余更多了份神秘。——节选自萧炀日记
“老师早上好！”转眼间从浓雾中又旋风般显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萧炀面前骤然停下了脚步，抬着头，红扑扑的脸蛋和微笑着露出的两棵小虎牙外加一双闪着莹光的眼睛，看向萧炀的神态中透露着乡下孩子所特有的那份质朴的纯真与快乐。他身后被他一路小跑所打破的缺口在浓雾的修补中又慢慢弥合为了一体。
“你也好，走吧！”萧炀有些欢喜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萧炀，不久前才刚到这个山村的一名支教老师，说是老师其实他还只是一名师范学院的大学生。眼看还有这最后一年就要毕业了，是留校还是服从分配留在这所城市的高中任教对萧炀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离自己的家远远的就很满意了，生活有时候不由自己选择，可有选择的时候又可能因为生活的左右不能如愿，萧炀离开了家来外地上学，与其说是逃避，他更希望这是重新选择自己生活的开始。萧炀毕业前的支教实习就选择在了这儿——盆地沟小学，一处偏远山区的农村小学。虽然当地并不富裕，可办学的热情确实是很高，花了很大精力和财力用于了学校的建设，虽然还是平房，可也算是当地最好的建筑了。
萧炀在学校是主修体育的。可在这个山村小学，恰恰需要的是老师的一专多能，对于他这个大学生来说，小学生的教学还是能够拿得起来的。不过萧炀开学后给与学生们过多的活动和体育时间还是让村里面的干部和一些家长对他有了些意见。
“小萧老师，我们山里人都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我们祖辈都生活在这山沟沟里没见过什么世面，都指望着将来这些娃能够出人头地，去外面的世界闯闯，光靠你那些玩玩闹闹它不也不能够给他们的考试加分不是么！要说让他们流汗，我们庄稼地的活儿不比你的什么训练少，上头派你来是给这些小脑袋瓜塞进知识的，我们也希望你这个大学生能够给这些小脑袋瓜开开窍，玩就让他们少玩点，你看这是乡亲们的意见，你就多操点心了。”
“贺校长，说实话，我不认为他们靠学习就能够出人头地，走出大山很容易，可不单单是学习，我是从你们所一直向往的大城市里来的，经历过小学，虽然其中耽误了几年，直接上的大学，但我知道，光有知识来武装头脑那是不够的，我知道你们都没将运动当回正经事儿，本身劳作让你们透支了去做运动的兴趣，但儿童并不具备你们大人的经历状态，他们更需要运动来调动他们的内心欲望，其实，我将运动更看作是一种开发智力的方式，用胜负来激励他们，用兴趣来督促他们，玩好了也学好了。”
“你跟前几任的老师可不太一样，满有自己的一套，不过也有理，可是孩子们的家长看到的却是考试成绩单，我不想影响你的教学思路，可你也得要让家长们满意才行，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贺校长还是给了他面子的，可能萧炀是师范大学生的这个名头让他没办法反驳他的“先进教学理论”，但软软的“自己看着办”那也是批评多于信任。成绩，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运动成绩，只要取得效果，比如说考试拿个一百分，运动项目在乡里县里拿个名次那都是给家长的兴奋剂，也是他应该在支教期间取得的教学成果，这是萧炀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谁让咱主修的就是体育呢！这个咱拿得出手啊！’萧炀开始留意着每一次县里、乡里举办的各种活动、比赛。
乡村的生活很是舒服，远离了都市的尘嚣，萧炀喜欢上了公鸡早早的鸣唱，习惯了早起，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在省队集训时期的生活，单纯并快乐着，只是手中没有了陪伴自己十五六年的乒乓球拍，不过早起的晨跑、晚间的打拳还是让村民们新奇不已，有时候干脆陪着跑几步或停下来比量着他的动作，完了笑笑地走掉，“我知道这叫太极”边走边跟旁边的老乡自豪地说着。
农村并不是闭塞的代名词，起码萧炀呆的这个地方通讯还是很齐全的，电视上也有体育频道专门转播篮球、足球、乒乓球等项目的比赛，但好像有兴趣关注的人不是很多，很多人更习惯于闲暇时聊一些连续剧中的台词和情节，倒是他教的那些小学生开始习惯性的抢占起了家中的电视频道，看上了体育节目，有离学校不远的学生也习惯了早起开始跟萧炀一起登山、晨跑、打起了太极拳。或许萧炀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他们长久以来的生活惯性，善于模仿的孩童很乐于这样不同于他们旧有的生活习惯，也是孩子有太多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不像有些大人，只是羡慕地说说“这娃的架势好好看哦”而没有了一试身手的冲动，没有了学习新东西的兴趣。
虎牙是萧炀给那个天天陪他晨跑锻炼的小同学起的爱称，他本名叫杨枭，就是因为他笑起来太可爱了，两个虎牙时不时地逗弄着萧炀望向他的眼神，咧着嘴呼呼的喘气更让虎牙撑起了他的整个表情，不狰狞却威武，所以萧炀更喜欢叫他虎牙，这个山里孩子那良好的身体素质让萧炀都为之惊叹，他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体能和总也用不完的精力。
这个座落在山谷中的小村落，也只有上午八点多的时候才能透过山尖迎接到太阳的普照，几乎一天一次的爬山，萧炀和虎牙都是迎来太阳第一缕阳光的人。山顶上有一处平坦的石面，呼哧的两人半爬着才能登顶成功，然后躺在尚有露水的石面上看着发红并不刺眼的太阳。伴着山中的凉意，运动中的燥热感觉并不是很明显，萧炀可不想因为出汗太多导致体力下降，进而引起身体不适，感冒发烧可不是他运动锻炼的本意，所以爬到山顶微微见汗正是他要的效果，也可能是萧炀错误地估计了虎牙的体质，杨枭似乎比他更享受晨跑的乐趣，总是围着萧炀前后不停步，有时候落下他几百米然后摘些野果献宝似地冲刺到萧炀的面前，渴了就喝山涧的水，甘甜的，顺便糊弄着洗把脸。进入九月的下旬，早晚的温差已经不小了，尤其是在早上，山里的气温其实是很低的，有几次萧炀都担心他会生病，可一天下来他依旧是生龙活虎的表现着他的健康。如果这个小学真有运动天才的话，这个虎牙可以算一个，他的身体素质是萧炀见过的在他同龄段的孩子当中最好的一个，而且对体育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对萧炀在学校开展的一切体育活动都充满了兴趣，不惜体力地投入其中，总是能够夺得非常好的成绩。可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可对枯燥的学习有些提不起兴致，显然方寸的板凳是困不住他那好动的屁股的。
“虎牙，能听老师话么？”山顶上，萧炀将依然活跃的杨枭叫到身旁。
“嗯~”杨枭很重地点了下头，那种儿童特有的眼神，很认真地大睁着。
“你想过长大要做什么么？”
“没想过，不过我听老师的，你说我长大做什么好我就做什么，我妈跟我说过，让我听你的。”
“。…。。！”萧炀虎起了脸，其实他真有些汗颜，能让唯一的这么一个家长信任，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别不高兴，其实说实话，萧老师，我的理想可多了，当老师，当医生，当个船员飞行员之类的，我没见过海，也只是看过鸟儿飞翔，我真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但我最想的还是当个运动员，我要当冠军，不过我妈认为我那是做梦，她说走出这山沟除了学习好以外，也没什么路子可以走，咱家也没什么城里的亲戚，我妈不认为我在体育上能有多大出息，也不怎么管我的学习，不过能天天跟老师在一起，我妈倒是很支持，说山上蛇多，一定让我照顾好你，这都多少天了也没看见过一条蛇，哈哈！”
“你以为老师还怕蛇么？你想当什么运动员？你都了解什么项目？”
“篮球，不知道我能不能长那么高的个。篮球、排球、足球、马拉松，就是跑步，好像蛮轻松的嘛！还有，还有赛车，骑自行车的那个，自行车我会骑，这我行，哦~还有乒乓球、羽毛球、还有？我说不上来了。呵呵~”末了遗憾地表白又那么腼腆地一笑，充分表现出了杨枭可爱的一面。
“呵呵~”看着杨枭猛想时的五官动作，可爱的表情，话语间对体育的向往，表现出的审慎态度，看在萧炀的眼里，喜在萧炀的心里。
“你还担心长不了两米高的大个子么？”
“那我就是我们全村第一高的了，耶。”
“你喜欢乒乓球么？学校好像没有乒乓球桌啊！”
“学校确实没有，我也只是从电视上看到过，不过没看明白，就看他们老是捡球，不喜欢。”
“知道老师最讨厌和最喜欢的是什么项目么？”
“什么项目？”
“乒乓球”
“老师跟我一样，你学我啊！哈哈~你最喜欢的项目呢？”
“乒乓球”
“嗯？”
“有人把乒乓球称作魔球，麻鬼那个魔，说全了叫它魔幻之球，听上去很神秘是不是？”
“嗯！”杨枭对这个新词有些陌生，听的神情认真了很多。
“因为球都是在击打中高速运动和旋转着，运动方向的不确定和旋转的不确定甚至速度的不确定让它产生了多样的变化，只有打过你才知道它的魅力。”萧炀用手比量着球的旋转和飞行，配合着讲解让杨枭不自觉中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听你这么一讲，我都想试一把了，可惜我们学校没有。嗯~老师，你的水平一定很高。”
“我的水平肯定比你现在高就是了，如果你能有在学校体育课上的那种疯劲去学习打乒乓球，我一定打不过你。”
“哈哈~老师骗人”
“你拍我马屁在先，我当然要小小地回报一下咯！”
“哈哈”愉快通过清脆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谷，偶尔还能听到微弱的回声。
“你可不是个能坐得住的孩子，不过你有个很适合干体育的身体，看得出你也很喜欢体育运动，不过体育事业需要付出的不光是汗水更是青春和伤病，而荣誉只是属于金字塔顶上的少数人，大部分人都做了分母，不是这些人不努力，只是因为伤病或是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不正确，当然还有因为认识上的分歧而与他人产生矛盾后的打压。”萧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角不时冷笑地歪向一旁，然又正目看着杨枭“牵涉到了利益，体育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场，你还太小，说了这些你也不太懂，但，青春不是挥霍的”萧炀指了指他的头“你的这个地方永远优于你的身体，体育也一样，学习好很重要。”
“我知道自己学习不好，不过我会努力的。”杨枭收起了笑容，很严肃地点了下头。
“如果你学习不再拖沓下去，有进步的话，我会考虑教你打乒乓球。”
“真的么？”
“真的。”
“拉钩”
……。
“杨枭，你把这篇课文朗读一遍。”萧炀教授的堂内课，杨枭成为了他重点照顾的对象。
“杨枭，你把我的动作示范一遍。”萧炀带他们的体育课，杨枭作为体育课代表也总是他纠正错误的示范对象。体育课上，萧炀开始教这些孩子们太极拳，由最基本的十二套路开始。太极拳的绵、软、缓正好能锻炼他们对运动兴奋的控制能力，也许能让包括杨枭在内的这些儿童学会收敛他们的精力，或许还能对他们文化课的学习有所帮助。
说实话，太极拳也才是萧炀上了大学以后才接触到的，以前光听说过可真没练过，主要也是没时间接触，虽说接触两年来没有停过演练，他自认也才勉强达到初窥阶段，离至善至臻还差得太远太远，不过教教小孩还是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