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
一种莫名的痛袭上心头
感觉泪
流过心底
是最揪心的——那种痛
只因
今天的日子如此度过
明天还一样
苍凉
一周前谈过话，调令突然下来了，马上就得走人。何可至前往省里的一个军工建设基地任职，基地设在距离北城七十公里之外的一个偏僻山区，没有铁路，公交车去到一个镇上，还得走半个小时的路，可以带家属。
参加不同的告别宴会，迎送各式各样的来访者，安排儿子去合适的学校上学……去了军工建设基地的第四天，总算有点时间静下来了。
晚上，解语用两个烤白薯和一袋麦片粥代替了晚餐，正整理茶几上的果皮、瓜子等零碎，电话响，接了，话筒中立刻传来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干吗了？”
“刚吃过饭。”
“他呢？”
“没在。”
“你一个？”
“一个。我就喜欢一个人。”
“……听你这样说，我真不好受。”
“那有什么，习惯了。”如果要解语每时每刻都和人在一起，不论至亲还是朋友，没有一点独处的时间，那才不好受呢。
“走的时候，乱糟糟，就没给你打电话。这是我在这里的电话。”
“那地方好吗？”
“空气好，蓝天白云都看得见，等你过来住一段。”何可至的语气透露着真诚。
“我敢去吗？”解语故意问。
“怎么不敢，抽个星期天，我去接你。真的，你来吧，要不别人说我没人缘，连个看访的人都没有。”没等解语回应，何可至又说：“你有时间，看看宫崎骏的动画片，以前没注意，最近见儿子看得入迷，我也看了几部，有点意思。”
“你看的什么？”
“《千与千寻》，流行的动漫不止是小孩子喜欢，成人也有兴趣，它和我们的生活有某种心灵呼应。”何可至就是这样，话说得平常，却有哲理。
“一会儿我就看。”他的话，让她欢喜，他们的交往依然是心灵层面上的。
……
一口气，两人通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都是家常话题，言谈得平静平和，就像他俩从来未曾分别。直到那边有人找何可至，才挂了。
放下电话，解语突然觉得，最想说的最关键的那句话，依然没有说出来。究竟是什么？在过去了那么多的岁月时光中，究竟想和他说什么？细想过，沉思过……解语自己也说不清，只是一个“意犹未尽”——这个意犹未尽让她心痛心疼，让她忧思恍惚，让她觉得活的不是现实生活，而是飘浮在某处的一缕游魂！不期然间，她的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朋友远去了，以后有了心事和谁去说。两人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闪现：他开车，她坐副驾座上，听着车内流淌的音乐，正心旷神怡，一辆大车飞速而过，“嚓”的撞车声令她的心怦怦跳出了胸口；淋淋淅淅的雨中，他穿件蔚蓝色的雨衣，脸色冷得发青，在公交车站等她；相约一起去看生病的老师，老师端出一大盆自家树上摘的苹果招待他俩；同学开他俩的玩笑，她涨红了脸，他打哈哈……不曾想到的是，他会曾任工业园区的主任，他们一起度过了今生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那天晚上，他给她发信：其实，突然面对你，我也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她从来不曾问过。这样的问题只能意会……解语已经意会了，对何可至的每个眼神，每个手势，每条平淡的短信，她都意会了。但那“意”，总是让她觉得意犹未尽……解语一时间陷入幽深的回忆……
好久，好久。
以至于，好久之后，她站起身来，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生疏了，在自家的客厅里，竟然感到心绪不宁，格格不入。
日子会稀释一往情深吗？爱着，却又无奈着；分离着，却又欲断难了的无法忘怀，这就是难愈的内伤了。于人生所至的，不仅仅是伤感，或者损伤，而是几近以一生的亮色作赌注的悲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