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根
题记
西方有位哲人说过
我们能够留给孩子的永恒的遗产有两个
一个是根另一个是翅膀
现在让我告诉你，我们希望你了解和记住的
那些关于我们家庭的记忆和往事
告诉你，你在父母心中的位置和家庭对你寄予的期望
题记
根是心灵的归宿
翅膀是人生的理想
海陵
泰州是你的老家
海陵是你的根
你的家在长江的北岸
你的根在岸边的一个悠悠古城
史书上说这里汉初置县东晋设郡早年叫海陵
直到南唐建州取国泰民安的寓意才更名
古代的泰州与金陵南京隔江眺望
与广陵扬州接壤毗邻
泰州是一片神奇的沃土人杰地灵
古代的哲学家王垠在此创立了泰州学派
民族英雄岳飞在此统兵怒发冲冠
文学家范仲淹在此从政忧国忧民
施耐庵的千古文章
郑板桥的旷世丹青
梅兰芳唱遍天下的京腔神韵
无不蕴藏着故土的血脉故乡的亲情
老人们说从前的泰州是个水城
城环着水水绕着城
城水相连水街并行
城里处处有小桥桥下依稀渔歌桨影
今天的泰州高楼林立
空留下河的故事桥的地名
只有那干枯的河床上搁浅的小船
令人想起它过去的美丽昔日的风景
老门楼
这就是八字桥南街
一条和海陵路平行的小街
没有可以证明它历史的青石板路
老人们说这里曾经有座桥门前有条河
河里曾经是碧波荡漾扁舟泛歌
这就是八字桥南街八号
一个面朝小街的老门楼
这就是你的祖屋
黑漆已经斑驳没有石狮把守
只有这锃亮的门环诉说岁月的悠久
不知道祖先来自何时
不知道祖先来自何方
只有这厚重的木门
只有这青砖绿瓦的庭院高墙
可以见证祖辈的理想
门楼里是前庭后院
院子里住着陈氏同宗兄弟
院子被高墙和篱笆一次次割据
这是家的裂变
家族繁衍的痕迹
迎春花
经历了子孙们的多次分家
祖父母的房屋不多院子不大
祖父母的房门面对无法分割的高墙照壁
仿佛天天在重温家族往日的繁华
经历了生活的重重磨难
陈家的儿女已经长大
就像这照壁前的花坛经历了风吹雨打
走过寒冬春天开满红艳艳的迎春花
你有三个姑妈她们孝顺父母
手足情深对你的父亲关爱有加
她们善良美丽傲立挺拔
就像我们庭院里绽放的迎春花
老井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下有一个方正的青石井栏
井上有一个系着麻绳的小吊桶
井下是一泓清泉冬暖夏凉清醇甘甜
有了你的那些日子井边特别热闹
奶奶和姑姑每天都在这里洗衣洗菜
院子里的亲戚们高声地道喜寒暄
院子外的小街上不时传来商贩的叫卖
这是祖宗开凿的生命之水
经历了家族的悲欢离合兴盛衰败
分了房屋分了钱财分不了老井
伤了骨肉绝了情谊断不了血脉
福星
在东城河畔的花坛上
你是金秋十月的一朵红蕾
在爷爷奶奶的怀抱里
你是陈家期盼已久的宝贝
你是这个家庭两代单传的男孩
你是爷爷奶奶的最爱
农历九月十三是你满月的日子
也是奶奶的六十寿辰
福星与寿星相聚
你是多么幸运的婴孩
守望
每逢假日我们都要带你回家
因为泰州那扇临街敞开的小窗
因为泰州那盏小窗里不灭的灯光
因为灯光下亲人的掐指期盼和守望
虽然回家要乘长途汽车路途颠晃
虽然劣质的烟味熏人的汗味充斥着车厢
车厢里颠簸的浓浓乡音
总把人入梦里的苏北水乡
当我们到了泰州汽车站换乘上三轮车
当我们听着车夫的吆喝和车铃的丁当
四肢就舒展了心情就爽朗了
任随三轮车自由地穿梭在熟悉的大街小巷
三轮车驶下平安桥穿过青年路
再向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穿过小巷远远地就看见了敞开的家门
家门口奶奶正向我们张望
爷爷的自信
爷爷喜欢牵着你去逛泰州的老街
沿街慢慢地看热闹买小吃走走停停
因为沿途总有老街坊的惊奇和赞叹
一路上总有新邻居羡慕的眼神
爷爷喜欢带着你去走亲串门
城北拜见了姑老太太城南再会姨表亲
因为爷爷自信这泰州城里的小宝贝
就数他陈家的孙子漂亮聪明
小姑出嫁了
小姑出嫁了
1990年的春节雪花飘飘
她嫁给了一位英俊的武警军官
人们说他们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大人喝喜酒小孩拿红包
你要新姑父的绿军装大盖帽
福对联喜窗花大红灯笼高照
爷爷奶奶喜上眉梢
小姑出嫁了
她离开了老家去了上海淮海路
多么聪明伶俐的姑娘
她讲上海话和家乡话一样娴熟
祖孙
爷爷奶奶想你的时候
他们会乘长途汽车来到南京
因为你上学和练习钢琴
我们没有时间访友和走亲
看见你每天独自走很远的路上学
他们又接又送很不放心
看见你每天回家做完作业就练习钢琴
他们说你太累非常心疼
听见你每天弹奏的练习曲
他们更是喜在脸上甜蜜在心
老屋
那嵌着淡黄色木格格窗的老屋
就要在推土机的震撼中夷为平地
孩子们欢喜地奔向高楼
只有奶奶伤心饮泣
青砖绿瓦的四合院比邻相连
住着你数不清的陈氏兄弟
老屋曾是奶奶的新房
姑姑和父亲都在这里养育
门前有棵高大的梧桐
每年都有百鸟来筑巢栖息
屋后有口幽深的老井
井台上洋溢冬的温暖夏的凉意
淡黄色的木格格窗上
贴过你爷爷新年的剪纸
贴过你爸爸新婚的红双喜
在一个秋夜你呱呱坠地
一串红在花坛上绽放生机
院子里回荡着欢声和笑语
那里有你父亲少年的读书声
还有你童年堆雪人的记忆
那嵌着淡黄色木格格窗的老屋
就要在推土机的震撼中夷为平地
它是过去一段挥之不去的悲喜
它是未来一个深深的记忆
清明
爷爷奶奶静静地长眠了
长眠在故乡泰州的公墓
再也看不见清明的风雨
再也听不到来者沉重的脚步
墓前的几缕清香几束鲜花
诉说着每个人的思念和痛苦
墓中的先人请接受
儿孙虔诚的跪拜和祝福
你们是善良而坚强的老人
承受过太多的折磨和痛苦
你们生前从无奢望
死后只需这一捧黄土
儿女们献上了墓志铭
墓碑上镌刻着一大群子孙
爷爷奶奶是长青的千年古树
用茂盛的枝叶护佑后代子孙
云顶山上
很久以前一个男孩失去了双亲
他被乡人领上云顶山做了童僧
他早晨扫寺院白天放牛晚上诵经
几天就熟背了《金刚经》
后来宝光寺的长老来到山门
发现了这个聪明勤快的童僧
长老把他带下了云顶
领进金碧辉煌的宝光寺大门
在宝光寺长大在宝光寺受戒
他在宝光寺修炼出慈悲仁爱的心
后来他在解放的锣鼓声中还俗
后来他成了一名教师成了一位父亲
很久以后这位老人去世了
他被女儿送回了云顶山
这是他的遗愿携带他尘世的老伴
回归云顶回归他来时的青山绿水白云间
生前他讲历史讲古文
他帮贫困学生交学费买书本
他的一生都受人爱戴和尊敬
他就是你的外公我的父亲
娘娘
娘娘叫罗素珍
她是我的母亲
娘娘有一个宽厚的肩膀
走路有点摇晃但摇晃得平稳
每当她背起我的时候
我就觉得自己是一颗小红枣
结结实实地长在粗壮的枣树上
娘娘有一双大脚
她的大脚和我的小脚放在一起
就像大船和小船在一起
娘娘的大脚是跷跷板
它总是把我高高地翘起轻轻地放下
娘娘有一双大手
她的大手在拿绣花针时
就变得柔软灵活和秀气
娘娘给我做的茉莉花项链
让我馨香了一辈子
娘娘给了我两个姐姐
娘娘给了我撒欢的天地
娘娘的雕花大床是我的舞台
在娘娘身边
我的童年无忧无虑
娘娘是我的保姆
她是我生命中的又一个母亲
§§§第二章因为有了你
题记
那是一段简朴而温暖的日子
因为家里有了你
陋室阳光
你出生后的第四十九天
我们就回到南京自己的家里
那是一段简单而温暖的日子
因为家里有了你
这是两室一厅的集体宿舍
客厅塞满了杂物行李和纸箱
大屋住着两位单身的女医生
小屋就是你父亲母亲曾经的新房
小屋里有几个书箱一张书桌一张床
这就是你的家不足九平方
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国
拥有九平方曾是许多人的奢望
小屋的每一天都有婴儿的哭声笑声荡漾
小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滋长着幸福弥漫着乳香
我们的家因为你变得明亮
我们的心胸因为你变得宽敞
奔波的日子
这是位于江北的浦镇车辆厂职工医院
这是爸爸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个驿站
那是一段值得记忆的日子
在希望中奔波总是苦乐参半
爸爸每天出门很早
他常常在晨曦中乘巴士过渡船
爸爸每天回家很晚
他总是在赶路中看万家灯火星星满天
春天
当爸爸还是一个医大学生的时候
他就想成为麻风病防治的医生
当爸爸的申请被拒绝的时候
他还是想成为麻风病防治的医生
因为他听过马海德博士的故事
因为他见过麻风病医生默默奉献的身影
他在麻风村完成了毕业实习
震撼他的是那些肢体病残灵魂无助的病人
他想为麻风病人做一些事情
他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追求和责任
因为他的执著三年后的春天
德高望重的专家帮助了这位年轻人
五月的中山植物园鲜花遍地绿树成荫
铺满野菊花的道路像金色的地毯向前延伸
这时的你刚学跑步多年后回想
这是一个多么吉祥的象征
家园
我们的家在研究所的家属区大院
研究所就是你成长的家园
你在这里学走路学奔跑嬉戏游玩
在成长中接受学术氛围的熏染
父亲都喜欢用这种方式爱他的孩子
你的爸爸也是如此
当他把你高高地举起
所有的烦恼和疲乏都会随风而去
新家1987
1987年的5月
我们在这幢楼房的二楼有了新居
虽然只有四十平方
我们已经知足满意
爸爸经常会去麻风村
他还是忙忙碌碌地奔波
妈妈在机关做一些烦琐的事情
人们说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工作
你白天在大院里的托儿所由阿姨照管
回到家就把玩具撒满一地自娱自乐
看见水壶和电器插座还会躲避
振振有词地念叨能看不能摸
有了你的生活精彩纷呈
有了你的家庭温馨快乐
那时的妈妈也很忙碌
从早到晚忙里忙外辛苦幸福着
新蜀道难
从南京到成都的火车要乘两夜两天
没有人留意要穿多少隧洞要翻多少山
硬座车厢里挤满了回家过年的人
污浊的空气把每一个角落胀满
窗外崇山峻岭绵延不断
列车翻越秦岭步履维艰
难怪古代的李白要嗟叹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这是你第一次回四川
你还不懂什么是拥挤嘈杂和旅途艰难
你兴奋地朗诵古诗和儿歌即兴表演
直到困极了一觉睡到成都站
南京的季节
南京的夏天很热
孩子们喜欢到玄武湖嬉水荡舟
游客们喜欢到中山陵避暑观光
老人们喜欢到城门洞下吹风
傍晚人们喜欢吃泡饭盐水鸭在树下纳凉
南京的夏天很长
直到一场又一场的秋风吹落了银杏
直到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打落了梧桐
把城市的街道变成金色的荒凉
暑热还在姑娘们的裙摆上飞扬
南京的季节很奇妙
也许酷热中的人们刚刚感受秋凉
也许栖霞山的枫叶刚刚浸染秋霜
也许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城市已经雪花曼舞披上了银色冬装
南京是个魔幻般美丽的城市
它有令人迷恋的绿色长廊
它有难以捉摸的四季时光
夏天点燃的是酷热盛暑
冬天捧起的是积雪冰霜
同学
春夏秋冬寒暑往来
我们度过了多少这样的黄昏和夜晚
在音乐中你认识了汤普森车尔尼巴赫
认识了肖邦贝多芬克莱德曼
在弹琴的过程中你学习坚持和专注
在弹琴的过程中你感悟高雅和浪漫
你从一个四岁的小琴童
成长为品学兼优的阳光少年
妈妈和你一起学习共同上进
因为以前她只是个中专学生
她默默坚守人生的信念
在困境中走完了大学和研究生的历程
财富与梦想
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少年时期
财富是个空泛的名词
因为我们出生的年代国家困难
因为我们成长的年代社会动乱
梦想是个华丽的概念
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
衣服口袋里没有装过零用钱
因为父母的工资都很低
因为住着公家的房子用着简易的家具
日子好像很简单
物质贫乏不妨碍人们编织梦想
据说饲料大王的梦想是半月吃一次回锅肉
知青姐姐的梦想是离开农村回城进工厂
当文革结束恢复了高考
我们的梦想是重返校园进课堂
当我们有了家有了你
才有了真正的财富和梦想
我们似乎才明白
财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
梦想是可以实现的愿望
家庭假日
当我们在床边给你讲故事看着你入睡的时候
当我们和你一起游戏或者旅游的时候
我们获得了无与伦比的乐趣
也深切体会到父母的神圣含义
我们深知用整个心灵呵护你成长的滋味
我们的心牵挂着你的每一次微笑和哭泣
当我们翻开家庭的相册
假日给我们留下了许多难以忘却的记忆
当我们思念已经长大的你
当我们掐指盘算你的归期
我们会想起从前母亲的眼神
真正读懂了课本中父亲背影的含义
珍藏的祝福
当我们的孩子还在孕育之中
我们不会在意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也不会在意他是否漂亮
我们对胎儿只有一个愿望
那就是健全地发育平安地到来
当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
我们会认定自己的婴孩最可爱
我们的心无时无刻地牵挂着
我们竭尽所能地去宠他爱他
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于是我们祈祷苍天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