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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蝶恋之伤

得了解脱,燕孤云一路狂奔不止。奔了约一里路遇到一条清澈小河。他停下匆匆步伐,弯下身子掬水,往脸上一扑,这才冷静下来。

细想着昨晚怎会这样?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不行,不行。

又掬水扑了一脸,冷冰冰。

长舒一口气,却在水面上看到了昕儿姐的倒影。容颜依旧,笑容可掬。

“昕儿姐!你现在过得可好?”

发呆一般,手中水滴溅起点点涟漪,弄碎了梦幻泡影。

他想着过往,想着水面的容貌,想着那些美好时光,也想着昨晚,为什么会那样?应该没事!他如此坚信。

放眼望去,河的那边确实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各色鲜花齐刷刷在冬日绽放。这大寒冬居然有如此傲寒之物实属难得。

前路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先去重铸兵主剑。探路完毕,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岳如菲则在小莲陪伴下缓步走来,三人在半途撞见。

“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岳如菲掩面一笑:“莫非公子想发生什么?”

“没…没。我岂是那等小人,昨天还没问姑娘要去哪?”

“我要到王都,公子又去哪?”

“正巧,我也要往那去。”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一行赶路匆匆。在渝州城与荆州交界处,一行到了蝴蝶村。

村外,百花在冬日绽放,引来蝴蝶纷飞。

燕孤云却嫌那些蝴蝶碍事,不停用手去驱赶。根本没心思去欣赏这种事。

岳如菲却停步在花海当中,伸出纤纤玉指任那些蝴蝶停留在指尖:“燕公子并不喜欢蝴蝶?”

“如此碍人之物,有什么喜欢的?”

“若有碍人之人,公子想来也是十分厌恶。”

“岂止是厌恶,那叫鄙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岳如菲闪过一丝无奈,摊开掌蝴蝶飞去:“为了自己的幸福,这些小家伙如此奋力,怎会招人厌恶?人也是如此吧。”

她独自说着些莫名其妙的隐喻,无人听她。便是小莲也只是摇摇头看着色彩斑斓的蝴蝶,完全丢了小姐。

无奈摇头一叹,这才入了村子。

蝴蝶村,因冬日蝴蝶群聚得名。本是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如今却难现当年光景。

走进村内却是乌烟瘴气。村子里人烟稀少,到处是废弃的土屋,残破的瓦片散布在泥地上,只有极少不停喘息着的老弱病残全都聚在一处,只有一个年轻的郎中看护着他们。不时端着汤药给这些人服下。

一个个脸色发青,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燕孤云走在前面,见到这场景倒觉得平淡无奇。而岳如菲就不同了,这等场面,这种脸色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那些老弱病残似看稀奇一样盯着自己,她顿觉后背发凉,小快步跑到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角。

燕孤云看她样子就猜到她怕,突然他扮着鬼脸“啊!”了一声。

吓得她身子一怂,心里扑通扑通个不停。她捂着心口,生怕小心脏跳了出来,埋怨着:“燕公子!你也忒坏了!竟吓唬人!”

他哈哈大笑。

那些老弱病残们更恶狠狠起来,一个个盯着三人。

燕孤云察觉异样,小心握着背上的剑柄。没了玩笑那般轻松,脸色沉下,严肃起来。扫视四周,唯有那个年轻的郎中可疑。

郎中笑嘻嘻送汤药给病人,的确是个尽职尽责的年轻人。

突然,空中飘来一阵香味。

这香气如此熟悉,与村外味道相近。

“好香!”岳如菲和小莲本是女子对香味更是情有独钟,使劲嗅着异香。

然而,两人随机感到头晕脑胀,身子瘫软。

“好困!”

说完两人居然倒地。

燕孤云本想提醒,千万不要闻!可惜晚了一步,岳如菲和小莲已然中招。

突然一阵妖风不知从何处刮起,啥时间飞沙走石。

他蒙着眼躲避着风沙,却一手握着剑喝道:“大胆妖孽!还不现形!”

“哟,原来还有个会灵力的家伙。”

妖风散去,那些郎中和老弱病残消失不见,只有一派破落景象。

然而在他眼前却显出一个身着七彩斑斓长裙的妖艳女子。

燕孤云提剑:“妖孽,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伤人!速速领死!”

女子一笑:“居然能看到我的真身,修为不赖,只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人家都舍不得杀你了。不如陪我好好玩玩!”

“将岳姑娘和小莲放了!本大爷就陪你玩!”

“口出狂言!姐妹们,上!”

霎时间,在她身后显出十来个与她打扮相近的女子,一个个笑嘻嘻。

然而,又是一阵风起,那些女子变成蝴蝶,人首蝶身,一双大翅膀就这么轻轻一扇呼啦风响。飞沙走石,铺天盖地,什么都看不见。

蝶妖展翅一振,翅上鳞片齐刷刷似万箭齐发。燕孤云站在包围圈内,浑身被鳞片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意了,他被鳞片覆盖变成了蝶蛹那般,手脚被绑缚着动弹不得。刚才还斗志昂扬,如今却成了待宰割的蛛网上的可怜虫。

即便如此,他还是叫喊着,破口大骂:“妈的,你们这些狗妖精!有本事单挑!十个打一个算什么!”

蝶妖十余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真是个傻子!妖精岂会讲道理?姐妹们,把他带回洞里!”

就这么成了蝶蛹的他被带回妖精洞府。

昏暗是唯一的特点,洞府内光滑石壁看来已经有些年头。然而里面的摆设却如人间,似一座小小庭院,摆着石桌石凳。

桌凳之后是一颗树,难以相信在这昏暗之中居然有这等参天之树。

树下蝴蝶翩翩,纷飞而去。

一人乃是先前的那个郎中缓缓扶着另一人从树洞中走出,郎中施法。洞顶突然旋转着向四面退去,漏出一个大洞,正好让阳光进入。

橘黄之光从天而降,光柱垂直落下又被四面铜镜反射。

与此同时,郎中将那人轻轻放在树洞口,倚着树洞。阳光经铜镜反射射入他额头。

那人是个中年男子,瘦削得似干柴棍。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看来是恶疾缠身多年。他闭着双眼,似乎连睁眼的力气的没有了。胸口的跳动却催动着久久未洗的衣物随之一震一颤,这才能看出他是个活人。

俊俏郎中揭下帽子,一肩乌黑秀挣脱束缚自由散乱在背上。露出来的是个极美的人儿。可惜她又摇身一变化出真身,人首蝶身的蝶妖。

蝶妖施法,从口中吐出一颗泛着青色光芒的珍珠般大小的内丹,借着内丹灌输妖力。诱人红唇间散发出一丝一缕青烟似的妖力,连绵不断传入中年男子唇间。

过了好久,中年男子才睁眼醒来,却极度虚弱。是临终那般有气无力,虽然他只是中年却比老年人更衰弱。皱纹遍布,两鬓斑白。

中年男子开口道:“小蝶,没必要再这样下去,让我死吧。”

蝶妖却抚摸着他斑白的发鬓,忍不住含泪:“夫君,请让小蝶再试试,下次一定能治好你!请夫君坚持住,不要放弃!”

男子苦苦一笑,伸手的力气都没有,费力偏过头:“小蝶,没用的。勉强维持我这一年的性命已经够了。为了我,你已经耗费了太多修为,好不容易才化蝶成精,千万不要因为我重新退回蝴蝶模样。”

“只要能救夫君,化为原形我也心甘情愿。这次没能找到方法,下次一定能找到的!对了,今天捉到了一个灵力极高的人,我这就将他灵气取来。”

蝶妖起身,走到大树后边,一排排的蝶蛹,全是困着人。少说也有十来个,其中还有今天抓到的那三人。

蝶妖不顾身后那男子摇头不许,她依然我行我素,站到燕孤云那个蝶蛹前,施法。整个蝶蛹青光流动,顺着裂纹从头流到脚。

燕孤云在蛹内动弹不得,只是一个劲左冲右撞,却丝毫没有办法。就在此时,青光泛起,体内灵力被青光吸引渐渐往外泄露。

“什么破妖术!放我出来!光明正大打一场!”

蝶妖加大妖术,青光流逝得越来越快。燕孤云体内灵力流逝也越来越凶,不多时便觉体内虚弱。与此同时,原本有灵力压制的魔气开始不安分起来。

“夫君,这次的灵力足够维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一定会想办法寻找医治之法。”

灵力在青光之下逆流而上,蝶妖正欢喜间突然一道魔气涌来。猛然间手掌似被针扎那般,本能往后一退,冲着蝶蛹有些不敢相信:“魔族!”

“嘭!”

炸裂,蝶蛹四分五裂,燕孤云浑身充满魔气,黑气腾腾双眼带着血光之色。俨然一副魔气大发的模样。

“你居然是魔族!”

“妖精!管我是什么,先想想你自己吧!受死!”

兵主剑动,少了灵力压制,魔气运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魔气附在剑身,一剑劈去,风势摧枯拉朽。

蝶妖展翅,双翅一振,妖风起,卷起树叶弄成一个树球,树球奔来,燕孤云一剑将其劈为两段。

清扫落叶之后,他仗剑一跃,巨剑劈砍带着千钧之重。

蝶妖却凭借翅膀一下子飞到参天大树上,吹动妖法,树藤变作灵巧双手如蛇一般蜿蜒前行,奔着燕孤云而来。

他站定,握剑施法,剑气劈去,树藤被击退,在树冠上捶打起来。

参天大树因此晃动,而树下坐着的蝶妖的夫君却开始咳嗽起来。

蝶妖猛然间醒悟,离了树冠,降下。

就在这个瞬间,燕孤云突然施展魔行术,抢先在蝶妖之前站到中年男人面前,手中兵主剑逼着他的脖子。

蝶妖见状大叫起来:“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夫君。”

燕孤云剑往前刺了一分。

中年男好不容易才缓过气,靠着树,这才发现树上两根藤条刺入他身子,却不见血光。原来是靠着藤条从树上吸收灵力。

中年男居然挤出一丝笑容:“小兄弟,能不能帮个忙,把这藤条斩断。”

“为何?我看是这藤条维持了你的性命,若将它斩断岂不是没命了?”

男子又是一笑:“我宁可作为人死去,也不要被妖气吞噬。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

“夫君,万不可失了希望,再给小蝶一次机会!一定能治好你!小子,你要是敢砍,我就将那两人杀了!”言出必行,蝶妖跳到两个蝶蛹前,施法:“你离开夫君!”

燕孤云举剑不动:“你放了她们,我就离开!大丈夫言出必行!”

蝶妖二话不说,施法,蝶蛹消失。岳如菲和小莲重见天日。

小莲一见蝶妖这等打扮,吓得半死,拉着小姐全身发抖,竟这般胆小。

岳如菲倒没什么,却看到燕公子全身泛着让人心里不舒服的黑气。担心着:“燕公子,你身上的那是?”

燕孤云淡淡一笑:“没什么。”

随即他收了魔气,一如正常。但这般变化还在她心里留下了疑问。

岳如菲拉着小莲远远绕过蝶妖,跑到了燕孤云身边,说着担忧的悄悄话。

蝶妖则趁着这个机会回到夫君身边,默默含泪:“小蝶无能,害夫君不得不受苦。”

“小蝶,真的没必要再为我耗损修为干下伤害村里人的事。你我结合本就是天地不容,放手吧!”

“我不管!真心相爱,人与妖有何分别!为何就不能让我们快快乐乐在一起!非要降下这等诅咒!”

“小蝶,人妖殊途不可同归。认识你这么久,我已足够了。放手吧,就让我作为人堂堂正正赴死。”

“不可以!”

那边燕孤云和岳如菲、小莲开着玩笑,三人有说有笑。而这边蝶妖和夫君却是泪眼相看。

岳如菲突然瞥见蝶妖含泪,不知发生何事。然而看到蝶妖和那个行将朽木的男子抱在一起,她心底泛起一丝敬意。在敬意的驱使下,她不畏对妖的恐惧,走上前问:“这位姑娘,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小莲却拉着小姐直摇头,摆明那家伙不是好人,那可是妖!会吃人的!在她印象中妖就是这么让人惧怕。

蝶妖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想法,对夫君说了一声对不起。转而一笑:“姑娘,我需要一样事物救救我的夫君,姑娘可否借我一用?”

“什么事物?”

蝶妖猛然间往前一跃,手上伸出利爪,冲着岳如菲心脏挖去:“借你的伤心之血!拿来吧!”

掏心!岳如菲脸色大变,小莲尖叫。

燕孤云则右手一指,兵主剑动,直直砍下。蝶妖的手直接被斩断,却没有半分血色,在断口处不停洒着鳞粉,一点点映射着洞顶投下的阳光。

蝶妖负痛,握着断口:“又是你坏我好事!”

燕孤云一把拉过岳如菲,将她护在身后,举剑在前:“蝶妖!你若不伤人我还可以放你一马,但你害人之心不减我只能替天行道!灭了你!”

“替天行道?哈哈哈!”蝶妖苦苦大笑,“天道?这个天何来道?天地本不仁,我与夫君真心相爱为何就不能在一起,非要降下这等诅咒!让我们不得长相厮守!”

“人与妖本就不能在一起!你是痴心妄想!”

“小子,你既是魔族又护着身后之人,莫非你喜欢那姑娘?人魔相恋你又有何结果!不过是与我一般痴心,一般伤心。你我是同类人!为何不肯帮我!”

“休要胡言!我是人不是魔!人妖相恋天理不容!受死!高山流水剑-断水!”

蝶妖却一退,退到夫君身旁。

燕孤云举剑却未能下手:“离开那个凡人!”

“死也不会离开!有本事将夫君杀了!”蝶妖大笑,却又转身对着夫君悄声说道:“夫君,我这就带你离开!”

施法,蝶妖欲传送。

突然一道阵法从天而降,蝶妖法术失效,大怒:“谁?是谁坏我好事!”

乘着橘黄阳光,从大开的洞顶降下,月碧儿现身,带着少女般的哈哈笑容:“蝶妖还想逃!我都追你好久啦!鞋子都跑烂了三双!”

“你!”蝶妖被阵法困住,动弹不得,却仍在拼命反抗。

“我劝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了的。人妖殊途,我这就将你打回原形。”月碧儿施法。

看着突然蹦出来的月碧儿,燕孤云大笑,那是久别重逢的高兴。

蝶妖却大笑:“我只恨没有陆吾和玉姬那般能耐,敢与神魔相抗!夫君,小蝶要离你而去了!”

听闻陆吾和玉姬,燕孤云心底一震。那两个熟悉的人名,一直在他脑海浮现,这个蝶妖认识他们?

他出手,打断月碧儿的施法。月碧儿吵吵闹闹:“小鬼!你搞什么!她可是妖!”

“我知道!不过有些事想弄清楚。”走到蝶妖跟前,“蝶妖,你认识陆吾和玉姬?”

蝶妖淡然一笑。她曾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蝴蝶,只因在玉姬指上停留了一刻感受到灵力,故而修炼成精,成了蝶妖。一直想寻玉姬报恩,在女子国被人识破真身这才逃往轩辕国,在蝴蝶村外藏匿。

那时她被幼年的夫君所救。作为一只蝴蝶被他捉住,却没有残忍的将她杀害,而是小心照料,最后放她离去。从那时起她便对夫君心生好感,誓要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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