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喜气洋洋的同时，另一件喜事的发生才终于让素皑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澈清醒了。
欧阳澈自受伤被救以来，从乌兰布通到京城，始终迷迷糊糊。他手脚动弹不得，又有很重的内伤，全凭一口气吊着，素皑常常担心他会醒不过来。她回京后就把欧阳澈安置在了张廷瓒家里，这样方便照顾也方便他们去探望。
素皑和胤禩俩人紧赶慢赶地跑去张大人府上，穆尔泰纳岱他们早就已经到了，一屋子人围着欧阳澈，热热闹闹。
纳岱也是受了很重的伤，但比起欧阳澈却不算什么。他人年轻，身体底子又好，恢复得很快，现在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别的都很好。
欧阳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见素皑和胤禩前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胤禩上前查看了一番，会同另外几位太医的诊断，表示他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各项指标都在恢复。之前，由于治疗的时间比较及时，带去战场的太医又对了路子，所以欧阳澈的手脚筋都及时做了缝合手术，但是受伤太过严重，古代的恢复器材又不像现代那么先进，所以就连胤禩也没把握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对于这点，素皑倒是比先前看得开了些，人能活着，能醒来就已经是喜事了。只要命还在，其他的都好说。欧阳澈是那么坚强果敢的人，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会有恢复的一天。
大家重聚都很开心，但如今他们每个人都是差事在身，都不是以前跟着素皑时候的闲人了。与准噶尔一战又让其中不少人成了名人，被挖掘出来，一朝蹬顶，前途光明。现在回京不到半月，就已经有很多人的调令下来了，连跳两级甚至三级的都有，风头正盛。素皑知道现在他们都是大忙人了，玩笑过后就挥手让他们滚，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全杵在这儿打扰欧阳澈休息。
大家说说笑笑，嬉皮笑脸地告了辞，勾肩搭背地走了。素皑含笑瞅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擦！她都教了些什么人出来啊！一眼看去全是二逼！
等二逼们都离开了，欧阳澈才慢慢开口道，“教官，我有话要跟你说。”
素皑和胤禩对视一眼，看见欧阳澈虽然苍白着脸颊，但眼里的神色却非常严肃，不知是何要紧的大事。
素皑关了门，和胤禩俩人坐下来，让欧阳澈慢慢说。
“教官，你还记得‘炽窑’吗？”
素皑神情一凛，她怎么能不记得，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破窑，她早就把荻葭带走了。
“记得，怎么了？”
“当初，我和大公主分头行动，我去捣毁炽窑，她去救人。后来，我找到了炽窑，一把火把它烧了个精光。教官是不是很好奇炽窑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听姐姐说过，好像是噶尔丹专门用来制造什么毒素的。”素皑皱眉，说道。
欧阳澈艰难地点点头，叹道：“当时我找到那里时，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检查里面的东西，想着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害人的地儿，就干脆一把火烧了。但却始终不放心，临走时我收集了一些粉末，估摸着应该是某种原料或者引子。教官，我思来想去，还是弄清楚为好。”
“粉末！？原料？”素皑和胤禩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严肃。
“阿澈，你把它们带在身上？不怕有毒吗？”素皑惊道。
欧阳澈笑笑，“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哪儿管得了这些。教官，那包粉末就在我那件脏衣服里，你们……没扔吧？”
素皑为难地看了看欧阳澈，她怎么知道他那件血衣去了哪里！
胤禩立刻起身，说道：“我让****把纳岱追回来！”
的确，当时纳岱与欧阳澈住在一块儿，人也是纳岱帮着照顾的，他或许会知道那件衣服的下落。
后来事实证明，找纳岱真的没错。这个囧人，由于他不知道欧阳澈还能不能再醒来，所以他把欧阳澈的东西，大到衣服玉佩，小到鞋袜底裤，全都收进了盒子里，当作宝贝那样放着……
不过还好****去的及时，纳岱这厮因为欧阳澈已经醒了，不会死了，心里一高兴，回去以后看着那盒染血的脏东西怎么看怎么碍眼，正准备给他们家厨房添柴禾呢！后来****到来才把那盒子东西从烧火丫头的手中抢救下来！过程惊心动魄，素皑和胤禩听后俱都无语。
胤禩拿到那身衣服后把东西从夹层中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安置妥当。心里暗叹，还好素皑他们这衣服是特制的，材料特殊，内层防水密制，欧阳澈又比较小心，不然这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恐怕早就让欧阳澈和纳岱俩人一命呜呼了。
素皑和胤禩带着这东西去了太医院，这里有一间屋子是胤禩专用的，卫生条件和保密级别都属一流。
胤禩和太医院另一位年轻太医净手消毒后全副武装地进去，素皑在外面等他们的结果。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将在明年蒙古各部会盟后在康熙的认可下正式接任准噶尔大汗，尽管他还非常年轻。但是，炽窑这个东西，虽然欧阳澈是说一把火烧了，但当时的情况想必非常混乱，阿澈当日急着去和荻葭会合，他是没有时间看着那把火烧完的。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确认炽窑是不是真的被毁。就算炽窑真的被毁，以后整个科布多城都是策妄的，同为准噶尔人，噶尔丹能做的事策妄也同样能做，噶尔丹能找到的配制方法策妄也能……
这个策妄阿拉布坦会不会……
正当素皑眉头紧皱的时候胤禩终于开门出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脱去消毒外衣后遣散了不相干的人，他才慢慢坐下来。
素皑方才想到策妄，便立刻让****去找穆尔泰过来。
“怎么样？”素皑急道。
“我的初步断定，是相思子。”胤禩面色严肃，说道。
素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相思子？当今世界十大知名毒素。乃是从相思豆的种子中提取的一种剧毒性的高分子蛋白，非常可怕。最恐怖的，中毒之人会内脏溃烂而死，极不人道。
说来，相思豆便是人们常说的红豆，相思之物，本是极为浪漫的，可他内含的毒素却让人闻风丧胆。而且这东西潜伏期很长，几天甚至十几天，根据中毒的程度来算。难怪胤禩的脸色都变了，若是这种毒物蔓延出来，一旦中毒，必死无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配置解药。
“确定吗？”素皑咬着下唇，问道。
没想到胤禩却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素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睁大眼睛询问他。
“我不是不确定，我是只能确定这包样品中有相思子提取的毒素，但是……我不能确定只有相思子的毒素！”
“什么？难道还有别的？”素皑惊道。
“是！还有别的，不只一种。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这包粉末的成分有些复杂，相思子是主要因素，但我可以肯定，噶尔丹还在里面加了别的辅助成分。”胤禩敲敲桌子，沉声说着。
素皑的脸色很难看，这种东西和毒品有什么区别！？等于说噶尔丹就是毒枭，弄了个秘密的毒品加工厂，谁知道他下一步想干什么！无论他研制成功后是把这种东西卖给有需要的人或国家还是自己用于战场对敌，都是害人不浅的。
“小顺子，去看看****把穆大人请过来没有？”素皑心浮气躁，吩咐小顺子去瞧瞧穆尔泰怎么还不过来。
“是。”小顺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听得出来此刻四公主的着急。
胤禩把刚才穿过的外衣，带过的手套、口罩全部扔进处理桶，安抚素皑不要自乱阵脚。世界上每逢战争期间，就会有人想出这种歪门邪道的主意来陷害旁人，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生化武器的确很危险，但好在他们发现得早。如今，已经有无数人为了这东西不流出于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甚至连荻葭都可以说是因此而亡。这才让他们成功知晓了这种毒素的存在，这样，就一定有办法阻止灾祸的蔓延。
片刻过后，穆尔泰带着****和小顺子气喘吁吁地赶到。听说素皑十万火急地召见他，他可是一秒钟都没敢耽误。
“教官，怎么了？”穆尔泰猛灌了一口茶，问素皑道。
“木木，你跟着策妄回来的时候进过科布多城吗？”素皑急忙问他。
“进过，怎么了？”
“当时，阿澈离开的时候曾经找到了噶尔丹的秘密炽窑，然后一把火烧了。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穆尔泰一惊，回道：“有！当日科布多城内本就空虚，策妄攻进去简直不费一兵一卒，根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那时候他去了汗宫，我就在想阿澈撤离的时候应该会留下点什么。甚至他没来得及救走的人，带走的东西。当时我生怕漏掉什么，曾经连夜组织士兵把科布多翻了个底儿朝天。因着我与策妄之间有协议，他也没管我。”穆尔泰仰起头回想，继续说道：“当日我找到过一个地宫，发现那里已经被烧得一片精光了，手法很像我们的人干的。我里里外外检查了数遍，确认没什么遗漏，这才放心离开。怎么了教官？有什么问题吗？”
素皑听完穆尔泰的叙述，和胤禩对望一眼，这才舒了一口气。
“没事，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木木，干得好！”素皑终于露出了笑颜，拍拍穆尔泰的肩膀。
“教官，到底出什么事了？”穆尔泰是个急性子，当然要问个明白。
素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他这才恍然大悟。
“木木，你也跟策妄相处了几个月，你觉得他这个人怎样？”素皑提起另一件事，她对这个策妄阿拉布坦始终存有疑虑。虽然在乌兰布通见到他的时候，这个人对他们都很恭敬，也并未表露什么野心。但从原本的历史来看，策妄的野心一点也不比他的叔叔噶尔丹小。
穆尔泰凝眉沉思，仿佛在想什么合适的词语。
“年纪轻轻，心思缜密。擅忍戒急，不可小觑。”穆尔泰思索了一番，给出了他的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