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时,艾彦终于也与素皑打了招呼,无论怎样,他都要感谢素皑。素皑有些难过,她实在是受之有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随着艾彦王子的辞行,这场战争的种种都被他们留在身后。活着的,死了的,全都一去不返。每个人身上能够看见最深的,始终是思念和疲惫,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也没了得胜后的欣喜若狂。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那片草原的消失永远地留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但是还好,一切的残酷与冰冷,血与火,刀与剑都无法摧毁我们内心的温暖,因为我们身边还有彼此,远方还有亲人。
素皑坐在銮驾里,撩起窗帘,看着茂盛的树林,眼神沉郁。
康熙看完了一本书,慢慢合上,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素皑有所知觉,转过来微笑,“阿玛,看完了?要不要喝水?”
康熙含笑摇头,向她招了招手。
素皑起身坐过去,把头搁在他膝盖上。
“在想什么?”康熙俯身吻了吻素皑的头发,问道。
“阿玛,您和噶尔丹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了解过这个人吗?”素皑的声音恢复了一点,今天已经可以小声说些话。
“怎么这么问?”康熙不解,温柔问道。
素皑想起那块已经随着噶尔丹归葬的绣帕,翻身抱住康熙,“阿玛,若是你爱一个人,你会舍得为了别的东西伤她吗?”素皑说着,把那方绣帕的事也说给了康熙听。
康熙听后叹了口气,摸着素皑的脸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一方之主,为了权力,为了部落的将来,什么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其实,在他心里,儿女情长未必就比不得锦绣江山,只是他已经坐到了那个位子上,他的部下,他的子民都指望着他而活。那是责任,也是宿命,必须去承担!”
“皑皑,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康熙的声音似叹息般无奈,句句敲着素皑的心。
素皑不自觉湿了眼眶,手摸上他的脸,叹道:“我明白,我懂。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一种女人最蠢,小时候和姐姐偷看话本小说我就老不理解为何会有女子追着男子问,到底是选江山还是选她。非要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比江山重要!呵呵,真是愚不可及!就像如果我有一天也追着问阿玛,选我还是选江山,阿玛一定会以为我疯了一样!”
“素皑……。”康熙的目光的深沉而又悲哀,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素皑要把这个话题瘫在阳光下来说一样。
素皑擦了擦眼泪,说道:“阿玛刚才已经给了我答案了。我知道,在阿玛心里,素皑一定是最重要的!可是在康熙心里,与大清江山相比,素皑算不得什么。”素皑笑中带泪,“阿玛,对吗?其实这个答案我很满足,真的,如果在康熙的心里,素皑也是最重要的话,那你根本不值得我爱!”
“素皑,你……。”
“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我爱的男人,即使有一天无法情义两全,也要顶天立地!”
长夜漫漫,累极的俩人相拥而眠。
当素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本能地感觉到全身上下估计只有眼睛是可以动的。果然,她试着动了动身体,那感觉就像全身被汽车碾过一样,没有一块地儿是舒服的。可当她掀开被子,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一片狼藉,明显地,已经有人帮她清理过了,还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素皑抱着被子,心里很甜。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亲亲阿玛,难为他已经那么累了还能记得帮她做这些事,而且整个过程没有弄醒她。至于昨晚他们是怎么完的,怎么睡的,额…做了几次,她完全记不得了,总之她整个人被颠来倒去,啃来啃去,然后就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了。
日上三竿,太阳晒着屁股很久了,素皑却完全不想起床,况且她这个样子出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她想了又想,干脆赖床一天。
素皑转头想翻个身,却见到床头有一页纸,潇洒飘逸的字迹,写得有些仓促,却很耐心——早膳在桌上,是糕点,不用加热。茶是热的,暖胃,多喝些。若要沐浴,过后记得擦药。阿玛很快就回来,等我。
素皑撑着自己酸痛的身子坐起来,把信拿在手里颠来颠去,看了又看,唇角的笑容沾满了快乐,心里幸福满溢。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快乐的事!原来,与自己爱的人做这件事是这么享受!原来,能够等一个人归家是这么幸福!
素皑开心得把自己挪下床,一脸幸福地吃完糕点,再把自己挪回床上,正准备睡个回笼觉,门就开了。
康熙独自一人,推开门,就看见还躺在床上的素皑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望着门口,见是他,又立刻放松了心神。
康熙含笑走过去,温柔地望着素皑。素皑坐起身,紧紧地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像是要把它盯出个窟窿来。对面的男人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却没有体贴地走开,而是轻轻拉她过来,抱住,嘴角带笑。
窗外阳光正好,投在屋内的地上。安神香袅袅燃起,一室静谧。相拥的俩人周身泛着柔和的光芒,幸福满溢。
大军在此休息了一日便立刻启程了,越是临近京城,越是有一种异样感。素皑甚至有种错觉,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