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那一刻发生改变……
夜将尽，天未亮。本该酣睡的时间，老牛便已经悄悄地从床上摸了起来，用双手在脸颊上摩擦几下，好让自己更清醒些。在一阵穿衣的“沙沙”声后，穿戴整齐的老牛回望了一眼床上的老伴，为其捏了捏被角，才掩门而出。
“吁……”一脚踏出，老牛便倒吸了一口气，又吹出一口白气。外头的气温比想象中的还要低。跺跺脚，他小跑起来。
集合点是一个小杂物房，老牛来到的时候，一个身影在忙碌着把扫帚、铁铲等工具取出。
“嘿，又是你第一，下次让着我点，千年老二不怎么好听。”打趣着，老牛也加入进来。
这忙碌着的人名叫老于，年纪与老牛相当，同样的黄马甲装束，左臂却是多了一个红袖章，正是这个清洁小队的队长。
“早，吃了没？”显然习惯了老牛的调侃，老于只是笑笑，抛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白花花的物体。
“就等你的了……嗯？这次是红豆馅料？不错，不错，嫂子的手艺就是好。”口中含着食物，老牛说话有点模糊不清。
“别急，还有。”
对话中，其余的队员也陆续赶到，简单的问候后，一众人便忙活起来，“唰唰”的声音开始在一条条街道上响起……
旭日升，人声噪。路边石基上，清洁小队的六人排列而坐，看着往来的人群，享受着短暂的休息时间。
老牛却不喜欢看人，他喜欢看天，天的广阔最能舒展人心，没准还能发现点变天的苗头，好及时通知老伴把屋檐下吊着的几挂腊肉收回去。
“要变天了？雨还是雪？”现在，老牛的表情便有些不对，熟悉他的队长老于问道，没听着回答，便也抬头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白……惨白……这不是云，老于可以肯定。眼前的天空，更像是有人将原来的蓝色漆刷成了白色。这样纯粹的颜色让人感觉到不安，而这个未知的不安很快又发酵成了恐慌。
首先出现异象的还是老牛，毫无征兆的，他的双眼猛睁，脸色涨红，嘴巴张开着，发出“嚇嚇”的如同风箱的声音。他双手捂着脖子，就像是被某些东西锁住了喉咙，想要去解开。
“喂……老牛！发生什么事了？……快，喊救护车！”老于的呐喊惊醒了其他队员，他们纷纷行动起来，有人打电话求救，有人帮忙将老牛的身体放平了，开始实施急救。
老牛虽然姓牛，身体其实并不强壮，日晒雨淋的工作让他看起来有些枯槁。此时此刻的老牛却变得人如其名了，乍一看，体型大了一圈，肌肉鼓鼓的像是有人往里头打了气，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因为身体的主人正在痛苦的挣扎着，临时施救并没有起到作用。
“离……离我……”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神智，老牛吞吞吐吐的说了几个音节。
“救护车马上就到！已经可以听到声音了。”一旁，老于安慰着，伙计的告诫他只当成了痛苦的呻吟。
“唔……”老牛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嘴唇紧捂着，极力的压制着自己。
也就在这个时候，救护车赶来了，老于便错身让开了位置。
“啊！”就在老于走开的瞬间，一道人影带出一道劲风撞向了面前的绿化树，一人粗的绿化树应声折断。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直到绿化树完全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人们才反应过来。
“天啊！”这是难以置信的一幕。
作为罪魁祸首的老牛呢？也倒下了，这一次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老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在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他的心便冷了下来。
锁链、铁球、栅格窗——牢房！
我犯什么事了？对了，我好像撞倒了一棵树，不至于坐牢吧，还给上了枷锁？
想着想着，老牛便觉得气愤，肢体上的动作不禁就大了。
“哐当……”铁链的碰撞声回响在这处空间，引来了值班看守。
“哎，安静安静，想做什么呢？怪物。”其中一名看守呵斥着，虽然看不清楚，老牛却可以想象这名看守的神情，该是何等的厌恶。
怪物？要不是铁链锁着，老牛肯定冲过去给他一拳。
“嘿，嘿嘿嘿……看你的样子是不会有人来做担保的了，等着被推进实验室吧……”
“你把关押在四号房醒来的事上报一下。”那看守还想说几句，却被同伴打断，这人的声音沉稳些，话语间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切……”年轻看守有些不满，但还是离开了。
待到年轻看守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老牛问了一句：“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你被打了肌肉松弛剂，铁链也是特殊钢材打造，你就别想着跑了。”也许是看出了老牛的想法，老看守说道。
“没有尝试过就放弃，我会很不甘的。”老牛动作依旧，口中还念念有词。
“老伴还等着我回家……队长还等着我归队……还有……”
蓦的，老牛停了下来，看着老看守：“如果我在这里逃脱了，你会怎么样？”
听着这句话，老看守的眉头一跳，有了不祥的预感：“我本来就是退休了的，只是两天前异变体突增，才临时复工，异变体的能力超乎想象，出事了也不会太过于责怪看守员。”
顿了顿，他抬手指向了墙上的报警按钮：“我同情你，但我有我的职责。你不是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只是目前而言，没有一个人成功。”
“嘿，那么……我就来做这第一个……好了。”说话间，老牛的力量暴增，深埋在墙体的钢链竟被一寸寸的拔出。
“！”诧异于老牛是如何做到的同时，老看守按下了报警按钮，顿时警铃大作，一队全副武装的狱警聚集到了牢房外头，整齐划一的上膛声，枪口瞄准了老牛。
“倒数三声，请速放弃抵抗！三……二……”
“一！哇哈哈，我是第一个！”
千钧一发之际乱入的声音自然不是老牛的，也不是狱警队长的，而是来自旁边的牢房。
随着一声巨响，沉重的钢制门被轰飞，把过道上人群撞得东倒西歪。尘土飞扬中，一名有着夸张红发的男子踏步而出，体型居然与老牛一般无异。
“老……老什么来着？动作快点啊，话说，你的能力还真不赖，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老牛竟不知怎么接话，只能默默的挣脱了铁索，快步离开。当然，后面跟着一个便宜跟班，只见这跟班自发的背着牢门挡下背后的子弹，想想还是不错的。
监狱方面显然还是低估了异变体的实力，从突然发难到突破重围，老牛两人不过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老大，你准备去哪？”一辆抢过来的改装车上，红发男子扭头问道。
“……沿江大道北风小区三巷。”想了想，老牛还是说出了家里的地址。
“你确定？现在我们可是逃犯啊！住处肯定被严格监控起来了。”嘴上说着，红发男子还是打转方向盘，游鱼般改变了行车路线。
“……”
“依我看呐，拥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承担多大的责任，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控制的了，你有想过创立一个新的世界吗？”
“……没有，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现在我只想回家。”
“……”这一次，沉默的是红发男子。
几分钟后，红发男子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下了车，走到车窗旁向老牛伸出一只手：“我没有家，所以我不懂。感谢你让我重获了自由，再见。记住我的名字——慕容琰。”
两手相握，老牛忽然生出一种疲惫的感觉，而慕容琰的体型亦是快速的消瘦下去，变成了一个寻常男子，慢慢的消失街道上。
车内，老牛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他只认为是异能过度使用的副作用。
红发男子没有说错，世界真要乱了。人一旦拥有力量，心就会发生倾斜。冷兵器时代如此，热兵器时代亦如此，即将到来的异能时代也不能幸免。总得有人站出来！会是我吗？
老牛胡思乱想着，直到他听到一阵尖叫的声浪。
提起一分力气，老牛下了车，走向传来声音的地方。刚转过街角，他险些被慌不择路的人们撞倒。几秒后，这里便只剩老牛一人了。
“咿哈，知道我厉害了吧！”
不用老牛寻找，目标便从一个商店中走出，三个硕大的火球围绕在这人的身边，随着他的手指的挥动点燃一个个物品。
“够了。”老牛出声制止。
“哟，还有一个不怕死的，来吧，见识见识我的能力。”看到老牛，那人露出了一个吓人的微笑，一抬手，三个火球便直指老牛。
毕竟是半路出家，对手的火球不会拐弯，老牛的战斗全靠本能，在躲过了两个火球后，第三个火球还是点燃了老牛的半只衣袖。
“再来，再来！”疯子叫嚷着，又是三个火球出现。
几轮过后，老牛的动作更慢了，而他距离疯子还有一段距离，索性停了下来。他没有用异能，他想留着最后一拳的力气。
“喂喂，不动哪有意思？”老牛不动，疯子反倒停手了，更是自行走到老牛的身旁。
机会！看着疯子近在咫尺，老牛沉喝一声，身体猛地壮大，拳头直取对方腹部。
结果……打空了，自己则收力不及栽倒在地。
“卑鄙，太卑鄙了。”受刺激以后，发怒后疯子的火球竟增加到了五个。
也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老牛的身上，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回家，在外头多管闲事可不好啊。”
“呵……再说！”
来人自然就是慕容琰，在他的能力支援下，老牛的感觉顿时找了回来，化作一道人影掠出，在疯子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完成了攻击。
“死了？”看着疯子凸眼流涕的恶心模样，慕容琰还是问了一句。
摇摇头，老牛直接坐倒在地：“晕了。”
“改变主意了吗？”趁热打铁，慕容琰再次发出邀请。
“不，还没有。”老牛叹道。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抱怨着，慕容琰却是将老牛重新挪到了车内，“反正我现在没其它事情可以做，就勉为其难的送你一程好了。”
“谢了！”这是个有意思的人，老牛心里头想着。
好心情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眼前的景象让老牛感觉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废墟！整个小区都成了废墟！
“啊！”近乎疯狂的，老牛在废墟中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旁，慕容琰没有动作，他在想是谁造成了这一切。很快，现实便给了他答案：几束火光冲天，并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真是没脑子的家伙，这么做不是逼着我们造反吗？”谩骂着，慕容琰强行把老牛拽到了安全的地方。
爆炸声中，毁掉不仅仅是建筑，还有老牛最后一丝希望。
类似的一幕幕在世界各地上演着。无论是异变体因为力量而迷失了自我，还是人们因恐惧而选择火力压制，普通人与异变体之间，说不清对与错。混乱，将是这个时代的代名词……
“为我们的组织取个名字吧。”
“神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