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咸阳城易轻水的大名不比五大派弱,不仅不弱,甚至比他们名声都要响,可是最后他还是败在了舞剑人的剑下,不但败了,他还丢了一臂。
本来易轻水该恨舞剑人,而且很恨,可是他并不恨他,不但不恨,他还很感激舞剑人,因为他本是个该死之人,舞剑人没有杀他,只是断了他的一臂,只是断了他那想卸而又卸不下的负担与责任。
“三年前,咸阳城曾发生了一件大事。”易轻水道。
“什么大事?”
“有人向墨盟的盟主墨痕下了战帖。”易轻水道。
“哦!何人敢向墨盟的人下战帖,不仅下战帖,还是向墨盟盟主下的。”
“那个人你永远想不到。”易轻水神神叨叨道,他在说,他在讲,说三年前的事,讲三年前的人“那人就是江湖第一杀手,鬼一杀墨老子。”
舞剑人有在听,他也有在想,他在想他,他的爷爷,他在想他,他也在猜测他,他猜那个人,那个向墨盟盟主下战帖的人,他想那个人应该是他的爷爷,或者江湖第一杀手,鬼一杀墨老子,他想是他,但又不想是他。
可是事实上又是他,他本该高兴,本该为这好消息感到高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他的脸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是好消息。”易轻水见他开始严肃起来的脸,声音有些落寞的说道,他本觉得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不但是个好消息,还是个有价值的消息,至少对于他舞剑人是这样。
“你的消息却是好消息!”舞剑人瞬间散去自己的严肃,他开始转身,开始离开,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因为他没说,因为易轻水也没有问
易轻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严肃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严肃却又能瞬间不喜形于色的人,这是易轻水的感觉,也是易轻水对于舞剑人的评价。
他走了,舞剑人走了,他走了或许短期之内不会回来,负担与责任再次压倒易轻水的身上。
烈日高照,幽蝉鸣吟。
墨盟地牢锁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黑衣的人,那人很老,至少比看上去还要老,他浑身上下锁着五条锁链,五条黑色玄铁铸成的锁链,锁链很粗,比手腕还要粗,锁链很重,比石头都要重。
他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闭目养神,他在想剑,属于他的剑,属于他的那把木剑,他在想人,属于他的人,属于他木剑持有者的人。
那个人就是墨离,他的义孙墨离。
他被关在这里已经很长的时间,长的他都不知道多长,一天,两天,三天,一月,俩月,三月,或者一年,两年,三年。
他记不清了,他能记得只有剑,只有人,只有事,剑是他的剑,人是他的人,事是他的事。
他不知道他的剑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他的人怎么样了,他只知道他的事砸了,至少在他败在墨盟盟主墨痕手下的时候就已经砸了,但是他知道,这事还没有完,至少在他的剑还没出现之前不会完。
他在想,想着想着他就笑了,笑着笑着他就动了,身体没有动,眼也没有动,动的只是嘴巴。
“你来了?”他说。
“你的耳朵还是那么灵。”他的话落一人碎步走来,那人很老,至少和他看上去一样老。
“你来看我,或者看我死没死。”他道,他的眼睛一直闭着,自始至终只有嘴在说。
“你还是这么倔!一直都这么倔!”那人说。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刀派一刀王沈三刀死了。”那人道。
“死了也就死了,他本来早就该死了。”他道。
“你还是这么恨他。”那人道。
“是你杀了他?”他没有回答那人的话。
“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那人道。
“谁能在咸阳城内杀人,除了墨盟的人,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他道。
“你又错了,这个人不是墨盟的人不仅不是,他还是个强盗,盗贼中的强盗,强盗中的强盗王。”那人道。
“哦!没听过,是个新人。”
“不仅是个新人,他还有着一身好功夫,一身好剑。”那人道。
“他的剑一定很快,也一定很锋利?”他道。
“他的剑却很锋利,但却不快,因为那是一把木剑”那人道“我看过他们的伤口,剑过封喉,一剑穿心。”
“好剑!”他的心开始动了,他在想,想那把剑,想那个人,他在想他就是墨离,但是他仅仅是想,他还不确定。
“可是令我奇怪的是,那分明是你的剑法,天下只有你会这样的剑法,而你却在这里,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为何会你的剑法?”那人道。
他现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墨离,而那把剑就是他的剑——生死夺命剑
他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那人。
咸阳城大街。
她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破烂的人,她跪在这里,这里是咸阳城的大街,咸阳城最热闹的大街。
在她旁边,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饿的快要死的人,这个人是她的弟弟,她们都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的手很细很细,细的很美,只要人看了就忍不住嫉妒她那双美丽的手,就忍不住憎恶老天为何赐予这样低贱人一双如此美丽的手。
没人理会他们,没人。
也没人给他们任何的东西,像他们这样的人咸阳城内多了去了,没人会可怜他们,没人。
她还是跪在这里,她相信,世界一定会有人可怜他们,她一直都相信。
她在这里跪了一天,从清晨到傍晚,没有一个人因为她们停下来驻足。
她有些失望,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她开始恐慌,恐慌今天如果在没有要到食物,她的弟弟,就会活活的被饿死。
她不希望她的弟弟死,她也绝对不允许她的弟弟死,她想去偷,去抢,只要能让她的弟弟吃到东西,她觉得自己就是死了,她也觉得值得。
她放下了她的尊严,她放下了她的坚定,她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眼泪慢慢的自眼角低落。
而后她就转身消失在这条街上。
她走了,走了还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
她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面摊,卖面的是个老头,老头老的有些不知道有多老。
她观察这里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为了尊严,为了自己的信念,她从未对这个面摊打过任何的坏主意。
可是这次她打算去偷一碗面,一碗可以救人的面。
她来到那条街,她站在那里,她告诉自己她要偷面,偷老头的面。
她以前从未偷过面,也从未这样想过,所以这是她第一次。
她很害怕,也很担心,但是她没办法。
她慢慢的走到老头的面摊前,趁着老头转身下面的时候,她端起一碗车上的面,转身就跑。
她太专注她手中的面,也太专注于自己的心。
她在转身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碗掉在了地上,碗碎了,面洒了,她也一个趔趄摔在了那里。
声音惊动了卖面的老头,老头开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她望着地上的面,她傻了,她呆了,她竟然没有选择逃跑,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哭的也很难过。
她知道她的弟弟完了,她也要完了,老头不可能放过她的,她撞到的人也不可能放过她的,她很害怕。
他伸出他那双手,手上长满了茧子,他把他的手放到他的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想把她拉起来。
她开始向后倒退,可倒退了几步,看见了她身后的老头。
老头很气愤,他在指着她,他在骂她,老头打算抓她去见官。
他制止了老头,他是老头的老主顾,他不仅劝老头不要报官,他还出钱为她买了一碗面,他以为她很饿。
她看着桌上的面,也看着桌前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裹,包裹又细又长,他又一双美丽的眼睛,如果他是个女人,一定很美。
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知道,他是个剑客,她是个好人。
他没有说话他在吃他的面,等他吃完了他才发现,女孩的面还在那里,她没有吃,她在看他。
他笑了,看着女孩道:“你不饿!”
女孩道:“不饿!”
他道:“既然不饿为何还要偷面,你一定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