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宁这一下午都感到身体虚弱的很。今日突然冲开命泉的封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一次来袭。因为当时韩宫玉在身旁,心想自己大概死不了吧。见到余柔儿命在眨眼之间,故而不得已出了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出手救他的,竟是抄书的老头子。那一刻,他分明地感到,自己身周的元气被骤然抽空,又被那位老人送进自己的身体,压制住一阴玄脉,最后又出手封住了自己的命泉。那是藏天境的修行者才有的手段啊,而且那老人的手法如此熟练,分明是很了解一阴玄脉的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张秋意为什么说他不是哑巴?尹宁想到此处,心中不禁疑云重重。
平顶山上,此时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观战者的席位。明日的时候,一些小门派和江湖散修也该会陆陆续续地来到平顶山。
翌日。
尹宁今日来到山上。赤华山除去了往日的喧嚣,只能看见几位弟子和食堂的人挑着食担子匆匆地玩平顶山赶去,大概是那边来的人有些多了。尹宁心中盘算,不知米蛊到底有入腹中否。
路过广场的时候,尹宁发现一位年龄看似二十几的男子,独自在练剑。剑法古朴简介,乃是入宗的弟子所学的基础剑法。然而从此人的剑法来看,却几乎瞧不出任何破绽。
尹宁好奇心起,驻足一旁,静静观看。
那人一轮剑练罢,敛息收剑,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尹宁。
一泥泞回过神来,见那人只盯着自己看,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人一身英姿飒爽,尹宁于宗内却从未见过,但见他在此又是舞的赤宗的剑法,想必是归元堂某位闭关的师叔了。想到这里,尹宁由衷地赞叹了他一句剑法精妙之类的话。
风清扬在归元堂待得太久,宗内的弟子几乎都不曾见过他。他实际已有三十几岁,因为已过藏天境,所以看上去很年轻。他听得尹宁对他的赞赏,有些高兴,问道:“你的伤好了?”
尹宁一愣,没想到这人认识自己,“你是?”
“我叫风清扬。是师兄弟里排行最小的。”
尹宁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全然没有一个师叔的架子。“多谢风师叔关心,伤已无大碍。”尹宁道谢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他的名字竟然叫风清扬,于是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风清扬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尹宁忽然想起前世的金大师,听到风清扬的询问,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风师叔可曾听见独孤九剑?”
“独孤九剑?这是什么剑法?”
“嗯……大概讲的是什么无招胜有招之类的吧,其实我也没有见过。”
风清扬听见他的话,眼中忽的迸出一道精光,随之却又黯淡下去,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样愣在原地,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嘴里喃喃着:“无招胜有招,无招胜有招,无招……”尹宁叫了他两声,见他没有回应,不由得摇头暗叹:“原来这位师叔是位剑痴。”转身向藏书楼走去,他今日是要去藏书楼找那位老先生的。
***
藏书楼只有两个人。
师长静第一次觉得赤宗会着吗安静。
她能听见广场上叶子落地的声音,能听见场外冬鸟梳理梳理羽毛的声音,但她现在收敛了神识,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静静地坐在窗边,享受这藏书楼中的静谧。落在她耳中的,唯有那位坐在对面的老人的毫尖在纸上摩挲的声音,如细雨,如蚕语。那根发簪卧在她的手里,被握得有些温暖。
尹宁站在楼梯口,发现老头子的对面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因为靠着窗口,背着光,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不过从服饰倒是看出,这是天音谷的人。
藏书楼这个时候有天音谷的人在这里,这让尹宁有些意外。
既然有其他人在,今日想问的,便不能问了。
师长静听着渐近的脚步声,握着发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赤宗的弟子大都去了平顶山,来的会是那个人吗?她听见那人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后,坐在了老人身后的几案上。翻书声传来。她深吸一口气,拿着那根簪子,朝他移步而去,然后坐在他的案边。她的神识清楚的感觉到,那人正转头看着自己。
藏书楼三人静默。
师长静很想问一问他是不是尹宁,但是之前鼓起的勇气,已经消失的不见一丝踪迹。只因为自己从小便是瞎子,所以自己不管如何努力地修行,这份与生俱来的自备总是不能挣脱。她分明感觉到那人正看着自己,而且看了她很久。可是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难道他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不可能,我与他从未见过。
但就在下一刻,那人的声音否定了她的想法。
“你长得很好看,一点也不丑。”他说
师长静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接着开始脸红心跳。这人好莫名其妙,他竟说我长得好看;为什么要加上一句一点也不丑?啊,这个声音分明在哪里听过。
蓦地她的心中恍然,如吹过一阵春风。她想起一日前在赤宗北大峰的树林里,她问过一个樵夫的问题:“我长得很丑么?”
师长静镇定了下来,想到坐在面前的是那位有趣的樵夫,没来由松了一口气,不是抄书童。于是她也笑道:“我问过我爹,四嘘呵吸嘻吹呼这句咒语是用来对付妖族的。”
“仙子见笑了。”
师长静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不自禁地一笑。她倒是很想和这位樵夫再讨论那日所闻见的音乐,但一想到他是特地来藏书楼看书的,所以不便再打扰了。此时她的心中不免有些遗憾,不知是因为不能和这位樵夫讨论乐理,还是没有等到那人。既然这一次没有等到,她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反正他也不知婚约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师长静站起身来,转身欲去。这时,那位年轻的樵夫叫住了她。
“你手里那根簪子,是我爹的遗物,你忘了还给我,谢谢。”
师长静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