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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随着章佳带了蕊姨娘等人去了大佛寺,二房一下子变得清静了不少。除了上房留守了几个小丫鬟和落锦,菊园有绿菊居住外,梅园、瑰园、馨园,一下子空了下来。

对此,朱世英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上房人越少越好。

陆媛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那么大胆,日后这几天该怎么在最后关头推拒二爷呢?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守门的小丫鬟素书进了茶水间,脆生生道:“落锦姐姐,二爷来了,让你冲一碗暗香汤端上去。”

陆媛咬了咬唇,这是趁章佳不在,便来上房欺负自己了。

虽然知道朱世英只是把暗香汤当作一个借口,但陆媛还是认真的冲了一碗芳香扑鼻的暗香汤。

朱世英堂而皇之的占据了章佳的寝室,斜靠在寝室内的一张酸枝木罗汉床上,罗汉床前是一架镶翡翠浮雕山水花鸟片黄花梨四开围屏,围屏极大,完全遮住了外面的视线。

陆媛微红着脸走了进去,还未行礼,已被朱世英拉了过去坐下。

陆媛半恼半羞的说道:“巴巴的叫人冲了暗香汤,却又不喝。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可就走了。”

这语气,七分娇嗔中带着三分的埋怨,根本就是热恋中的女子在面对心上人时才会用的语气。

朱世英最喜欢她这时候的模样,怎么舍得让她走,陆媛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已经被他抓住了腰肢,右手还有空闲去端那碗扔在雕花楠木几上的暗香汤。

“这不是一见到你就什么都忘了吗?”朱世英一边解释,一边将那碗暗香汤送到两人面前。

陆媛知道他的意思,接过那碗暗香汤,拿起汤匙舀了些汤水送到他嘴里。朱世英却觉得不过瘾,当陆媛再次将汤匙递过来时,他忽然侧了头在陆媛嘴边吹了口气:“你喂给我喝。”

陆媛不解的说道:“我现在就是在喂给你喝啊!”

朱世英含了几分笑意,食指挑起陆媛的下巴:“不是这个喂法,是我之前喂你喝的那杯茶水的喂法。”

陆媛红了脸,呸了一声:“无耻!”

朱世英面不改色的笑道:“我这样是无耻,那你那天自解衣袍又是什么?”

陆媛不防他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本来就有些后悔自己太心急了些,他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没面子,忍不住红了眼圈:“是,我自甘下贱,二爷满意了吧!”

朱世英只是本着逗弄她的意思,哪里料到触动了她的心事,眼见美人儿落泪,心里便后悔了,后悔不该提起那件事,忙哄道:“是我不会说话,都是我不好……”

陆媛越想越伤心,要不是那天他的那句玩笑话,说什么忘了自己,自己哪会那么下贱?现在倒好,他里里外外占尽了便宜,如今反倒拿来说嘴。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气,泪水便不断往下流,也不去拿帕子擦,任由那一行行珍珠打湿前襟。

这时候,什么忍辱负重,什么讨好巴结,通通都被陆媛抛到了脑后,她只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委屈。

朱世英不管说什么,她也是那副伤心流泪的样子,泪水一点一滴,从她那雪白的双颊上流下来,浸入身上的那件浅水碧绣梅花朵的长袄,十分凄婉绝美。

朱世英好话说尽,也没有让她的泪少流那么一会儿,几乎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了,眼看着她低头垂泪的样子,心都快被她的泪水浸湿了,只是翻来覆去道:“锦儿,我不该那么说你……”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朱世英一狠心,抓起她放在膝上的右手向自己的嘴巴抽去,“让你乱说话……”

陆媛不待自己的手碰上朱世英的脸,已是抽回了手,冷着脸道:“二爷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奴婢了。”

称呼又改回到奴婢了,朱世英呆呆的看着她。

陆媛收了泪,也不愿再待下去,端了那碗喝剩的暗香汤,径直出了上房。

朱世英不敢再拦,任由她去了,懊恼的叹了口气,自己好好的,提那件事做什么呢?

落锦面子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天下却没有卖后悔药的,朱世英只能自食其果。

接下来的两天,朱世英搜集了一些女孩子们爱的胭脂水粉、佩饰、头花、首饰头面,说好话、赔小心,陆媛却只是冷着脸,听他说完了,面对跟前的琳琅满目,只一句话:“愧不敢当!”

东西不收,赔礼又不接受,朱世英也有些不高兴了。任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我歉也道了,东西也送了,你还想怎样,于是倔性上来,也不再来上房。

陆媛乐得清静,趁着章佳不在、朱世英不来,上房的几个小丫鬟惟她命是从,便把从前掖着藏着想做却不敢做的事通通放开了手脚去做。

几个小丫鬟受了她的指派,天天去寻她要的东西。

陆媛甚至也把书房的素英也拉进了这个队伍。章佳把她从书房那里要来后,却并未给朱世英再添一个大丫鬟。尽管这样,素英仍旧很空闲,经常来上房找她。

陆媛正准备做梅花露,一般世家大族的主母手中都会有一两种传世的美容方子,梅花露的方子便是得自陆媛那个出身世家的母亲。

除了梅花露,还有一种桃花酒的方子更好,只不过现在时候不到,所以陆媛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在这种梅花露如果日日饮用一小杯,身上便会散发出梅花的幽香,也算不错了。

素英过来帮她蒸制梅花时,有意无意提起朱世英这两日心情不大好,陆媛每次都王顾左右而言他,素英苦笑了一下,也只好不再理会两人之间的事。

陆媛那里热热闹闹,朱世英的书房这边却冷冷清清。

章佳走后的第三天,朱世英从外面应酬回来,席间喝了几杯酒,走到疏影楼时,酒意便有些上涌,扶住了附近的一块假山石。

恰好疏影楼前的梅林里,陆媛带了几个小丫鬟穿梭其中,有说有笑的采集着树上的梅花。

朱世英自然望见了那抹显眼的碧色身影,在他这个方向看来,陆媛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上,织成一片金绿交加的晕光,他的落锦就像一朵开在他心头的绿梅,挥之不去,牢固的守着他的心房。

闷气早就消散了,只是抹不下面子再次去哄她而已。

朱世英站了半响,借着升上来的酒意,终于扔掉面子冲着那边的梅林喊了一声:“来人!”

梅林中的几人当然听见了,一个小丫鬟机灵,讨好的冲着陆媛笑道:“落锦姐姐,二爷叫你过去呢!”

她们几个小丫鬟虽只是章佳身边的三等丫鬟,但消息却灵通,早知道陆媛马上就是二爷的人了,眼下自然要紧着她。

陆媛脸一板:“不去!”

几个小丫鬟一怔,估计她们谁都想不到陆媛竟然和二爷在赌气,只是以为陆媛因为害羞才不好意思过去。

落锦不去,那个机灵的小丫鬟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愿错失良机,蹬蹬的朝着朱世英的方向跑了过去。

陆媛没了兴致,懒懒道:“不摘了,明日再来。”

众人本就是以她为首,她说了不摘,便都停下了动作,拥着她回了上房。

朱世英好容易抹下面子喊了一声,终于看到一个身影朝着自己奔了过来,欣喜中没留意到那个身影穿着一身淡紫色裙袄。

一直等到那个小丫鬟来到面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二爷。”

朱世英身子一僵,一转头,看见一个十来岁大的小丫鬟,怒气顿时升了上来。

“谁让你来的?落锦呢?”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一向温和的二爷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结结巴巴道:“是我自己来的……落锦姐姐说不来……我才……”

朱世英也觉得自己怪错了对象,将怒气压下去,勉强维持着平静的面容:“你去传我的话,让落锦给我煮碗醒酒汤。”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原本是想着在二爷面前取个好的,哪想到正赶上他生气的时候,这时候也不顾讨好了,应了一声就跑,好像跑慢一点,朱世英就会吃了她似地。

陆媛被小丫鬟告知了朱世英的吩咐,闷闷的应了一声。

有小丫鬟插在中间,若是她甩手不理,只怕这件事一准会传到章佳耳里,算了,反正自己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给个台阶就下吧!

陆媛安慰着自己,收拾了一些材料,开始熬制醒酒汤。

等用了晚饭,醒酒汤也差不多熬好了。陆媛将汤倒进暖炉,放到红漆托盘,趁着夜色还未完全降下,端着托盘往书房走去。

书房距离上房并不远,陆媛端着醒酒汤,稳稳的走了半炷香,这才望见那熟悉的房屋。

“落锦妹妹来了。”素英听到她的脚步声,从厢房中走出来,指了指上面,“二爷在里面等着你呢!”

陆媛不自在的偏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素英知道她害羞,拉过她悄悄道:“我也不讨你们的嫌,趁着你在,正好去和上房的小蹄子们唠唠嗑。”

言罢,拍了拍陆媛的手,嘱咐了一句:“二爷到底是主子,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能太过了些。”

陆媛红着脸点了点头:“姐姐的好意,我都知道。”

素英见她能听得进去,便放下了心,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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