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质问长辈的吗?”陆玉琼眼波一横,“一点教养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哪里蹿出来一条疯狗!”
“我没教养?那你呢?没人性?”
陆玉琼摔了报纸,霍地站起来。“你再说一句?”
“是你害我妈受伤!”
“那一窝鸟吵得我睡不着觉,让她捣掉怎么了?谁叫她笨手笨脚,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她从梯子上摔下来,能怪我?”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让花匠去做,你摆明为难她!”
“我们陆家不养闲人!她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不过是让她捣个鸟窝而已,没用!”
“你……”怒意飙升至头顶,林葭气红了眼。若非她是长辈,真要冲上去和她打起来。“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她因为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我要你鸡犬不宁!”
“反了!反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要我鸡犬不宁……笑死人了!”
林葭一路快走到阳台上,也不只是生气还是难受,眼眶酸痛得厉害,落下泪来。
一块方巾递到她面前,纯白,纤尘不染,淡淡的麝香味。
她用手擦了把眼泪,冷冷拒绝。“不需要!”
“睫毛膏掉了……”
“我说了不需要!”她像被激怒的小兽一般,狠狠推开陆擎的手,朝他咆哮,“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手巾飘落到地上,陆擎淡淡地瞥了一眼,再淡淡地看着她,不说话。
“你们陆家人有什么了不起?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伤害我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是!我们两母女是要靠你们陆家,但你们就可以以此随便欺负我们吗?”她冷笑。“你们的人格又能高尚到哪去?以权势压人的才是人渣!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和你们陆家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尤其是你陆擎!”
吼毕,她猛力推开他,疾步跑开了。
林葭一直守在林秀芜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凌晨三点多,林秀芜醒了,林葭喂她喝了些水,她的气色才稍微缓和些,但脸色依然很憔悴。
“妈!你好点了没有?”
林秀芜点点头,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强笑笑。“没事!你快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我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你!”
“唉!摔了一跤而已,没什么大碍,不用你照顾,他们会照顾我!”
“谁会照顾你?”林葭苦笑,“陆玉琼吗?她让你捣鸟窝,你就去?你应该让她自己去!”
“我在陆家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再得罪她……”林秀芜摇摇头,“再说,她也没让我做什么。是我自己腿脚不灵活,才会……唉!老了就是这样!”
林葭握住她的手,愧疚得不知该说什么。“妈!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不怪你,要怪就怪妈,当年不该和他……”她重重叹了口,“林葭啊,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要嫁对人,否则这辈子只有无尽的痛苦!我知道你在阮家受了很多委屈,阿南也对你不好,但你一定要撑下去,千万不要和他离婚!离了婚的女人,没人敢要的!你是个好姑娘,妈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
“先别说这个了!”
“阿南只是一时执念,终归会被你的真心打动!你答应妈,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好好守护这段婚姻,好吗?”
此情此景,叫林葭如何能说出要和阮煜南离婚这种话。在林秀芜恳求的目光中,她唯有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林秀芜这才安心地笑了。
在林秀芜受伤两天后,阮振邦亲自带着阮煜南来探望。两父子进房时,林葭刚给林秀芜喂完药,忙迎了上去。“爸!你怎么来了?”她不自在地望了眼阮煜南,他倒是像往常一样泰然,笑容体贴又绅士。“妈受伤了,我们当然得过来探望!”温和的模样,好似那天在病房大发雷霆的不是他。
林葭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谢谢!”
“亲家母怎么样了?”阮振邦望了眼床上的林秀芜,颔首打了声招呼。
林秀芜表情掠过一丝意外,似乎有点不自在,手局促地抓紧床单。
“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康复!”
“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太操劳了,我让阿南留在这陪你吧,好好照顾照顾亲家母!”
“不、不用了!”林秀芜摇摇头,眼神闪烁,笑容也有些僵硬。“他太忙了,有林葭照顾就行!”
“林葭一个人,我不放心!”
“……”林秀芜不做声,避开阮振东的眼睛。
“是啊!妈!我是您的女婿,就等于您的儿子,当然有责任照顾您!”阮振南表现相当得体,十足十好女婿的架势。“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吩咐我去做就行!”
“我倒是没什么需要,就是想你好好照顾林葭!这孩子性格倔,我也说了她,你多包容她一点!但她对你全心全意,你千万别辜负她了!”以阮煜南风流的个性,林秀芜知道自己说了也未必有用。但当父母的,总是希望尽一切努力让孩子幸福。
“知道了!妈!我一定会好找照顾林葭!”阮煜南握住林葭的手,掌心的热度刺烫了她的。她不习惯这亲昵的举动,但在林秀芜面前,没有挣脱,也附和道:“是啊!妈!您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最重要!”
陆擎由房门口经过,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浓眉不自觉蹙起。
阮煜南也看到了他,故意握得更紧了,还挑衅似地冲他微笑。林葭则心慌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神。在他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她觉得自己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当天陆战把阮振邦父子留下用餐,中途林葭担心林秀芜不舒服,回房间照顾她,却发现阮振邦也在。拧了条热毛巾,正悉心替林秀芜擦脸。眉头紧皱着,似乎很担心。
林葭一愣,“爸,你怎么上来了?”
“上来拿东西,顺便亲家母有什么需要!”
林葭直觉并不是“顺便”这么简单,犹豫了几秒钟,试探性问:“您之前……认识我妈?”
“嗯!我和你父亲情同兄弟,当年下访时见过你妈几次!”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动作那么细心,不像是在照顾一个不相熟的人。林葭也没往深了想,“这有我就行了,您先陪老爷子聊天吧!”
阮振邦深深望了眼林秀芜,才点头离开。
夜深了,林葭伺候林秀芜睡下,准备回房休息,陆擎走了进来。房间一下子变得狭促起来,空气也稀薄了。
他站在床边望着林秀芜,问:“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个星期就能复原!”林葭勉强从容神色,漫不经心地回答。
“既然决定和阮煜南分手,为什么要在你妈面前和他牵手做戏?”
问这话,他并不看她,却让林葭神经一紧,因为忐忑不安,格外抗拒。“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干涉!”
“难道你打算反悔?”
“三叔!”林葭以客气而冷淡的口吻,强调两人间的距离。“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我和阮煜南的关系,我们会处理!我和你,不过是叔侄关系,希望你不要越界了!”
“叔侄?”陆擎冷哼一声,鼻腔出气,阴鸷的目光转移到她脸上,讥诮。“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