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朗赞自从接手公司,从未与哪个女明星闹出绯闻,那肯定是因为他包养的其实都是男人,他就是一个Gay。
至于卓伦硕,据说每回他在公司出现,都有不少歌手、影星当众向他示好,可卓少是个性奇怪的人,谁都知道他为人冷漠,对于不在乎的东西会表现出毫不留情的唾弃。
阮薇先前根本不晓得这男人也会出席他们公司的庆功会,一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简直自乱阵脚。
卓伦硕果然是和上回一模一样的打扮,阴晴不定的神色与魅惑的五官,让她觉得他像一只在暗夜出没的吸血鬼。
场面一下子热闹了,因为大家无法想象那两个男人碰到一起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阮薇身旁有团员窃窃私语地讨论:“哎?那个是诺星唱片的卓总裁吧?”
“他也会出席这种活动?因为是‘Top’的老板?”
“不是啦,他们家和凯旋家是世交,卖邓凯璇的面子嘛。”
阮薇这才恍然大悟,邓凯璇脱团也算一桩大事,卓伦硕到场支持并不为过。
显然,朗赞也并不想让谁看好戏,只隔着一段距离凭空与卓伦硕点了点头,他身旁的邓凯璇很识趣,主动起身迎上去,避免他俩之间的尴尬。
卓伦硕丝毫没表现出作为客人的收敛,大方表示很厌烦这种交际场合,他只是顺道过来祝贺邓凯旋。
“Top”成员安灿举杯来向自家老板敬酒,阮薇发现卓伦硕在回头四顾,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奈何要躲也没地方,只好迎着那男人的目光,两人勉强对视片刻,她又赶忙偏过头。
卓伦硕骄傲矜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这女孩化了淡淡的妆,披散的头发绾在一边,露出一截秀欣漂亮的脖子,一双卧蚕眼描画得精致,胜过那些穿着香奈儿洋裙的女星。
阮薇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她最害怕的那个男人,她收到一个侍从的口信,说是对方请她去吸烟区闲谈。
不同于喧闹的宴会,吸烟区这块四下无人,静得只有阮薇与卓伦硕,这气氛显然不太对,她想如果有办法马上消失的话怎么样都好。
卓伦硕见状,倚着沙发笑了声说:“我现在真是没用了,吓唬一个小姑娘都没人信。不过,我总算知道你不肯答应的原因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神睥睨而高傲,男人摸出还没点着的烟,夹在手里:“原来你跟了朗赞。”
阮薇一惊,忙说:“卓总,我与朗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与那位‘朗先生’是什么关系?”
阮薇意识到她这称呼有些不合规矩,难怪卓伦硕的目光似乎更加确信了。
还没等她想出辩解的话,他已察觉出她的困窘。
“你觉得跟着他会比较好?”卓伦硕坐在窗边,披着夜色,点烟的时候衣料与他的手臂发出摩擦,那声音配合他的长相,尽显奢华与尊贵。
“阮薇,我跟他一样,肯定是不会娶你的,但没准,我愿意陪你谈谈恋爱。”
阮薇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圈子里的帅哥美女们随传随到,他并不缺暖床的,何必非要缠着她不放?
兴许,是他真以为她与朗赞有一腿,两人本来又是对手,那么她就像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吧。
“我与朗总没有任何老板与职工之外的关系,很感谢卓总您看得起我。”
“我本来是真的打算弄死你。”
阮薇原本已经借势要走,一听卓伦硕这话的语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接着我发现,朗赞居然为了你,逼康来叔提前退休。”
卓伦硕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微弱的光照着他脸庞的轮廓,眼中像有喝酒后的瘴气。
阮薇怔了良久,她也是刚听说这消息,没想到朗赞居然这样做了。
当然这不一定是为了她吧,或许是康来叔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问题,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
“把我们公司艺人堵在吸烟区,卓总有这种怪癖吗?”
阮薇突然后背一阵僵硬,她缓缓转过头,看见朗赞今天穿着那件卡其灰的意大利手工羊毛外套,下面还有两条修长漂亮的腿。
他的脸部神情阴翳,锐利的目光像一把刀子。
卓伦硕掐了烟,他看见朗赞也并不惊讶:“我是看你们又找到一棵好苗子,想让公司替她做张唱片。”
“既然卓总开口,这份好意我们可不客气地领了。”
朗赞先前还拿不准阮薇在他面前大哭的具体原因,这下子全明白了。
朗赞与卓伦硕一坐一站,两人表情各异,于是这一夜的喧闹都去了别处,唯独此地的时间流逝得缓慢而无意义。
“公事我们下次再谈。”
“我先替阮薇谢过卓总裁赏识,相信她不会让你失望。”
卓伦硕只用余光向他俩瞥去,最终若无其事地抽身离开。
阮薇在朗赞的维护下总算全身而退,男人坐到另一处沙发,掏出一支烟,独自悠哉地抽起来,具体内幕他也没再去追问,她也根本不愿再提。
原来,朗少董是正巧要来抽烟的吗?
不管如何,烂摊子就这么放下了,阮薇想回酒席,却听见朗赞喊住她。
朗赞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牵动了嘴角:“裙子很漂亮。”
一时之间,阮薇就像已经酒过三巡,身体里有热度冲昏头脑,瞬间有无数感觉搅在胸口,又空落落找不到实处。
她的裙子不如那些同行的艺人艳丽昂贵,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但被这样恭维真心觉得愉快,她不禁加深笑容,卧蚕眼的深处是暖和的光芒,然后她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朗赞动了动嘴唇,还想要说什么,绕了一圈又没出声,最后他抬起夹烟的细长手指,示意她可以离开。
他对她的为难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与卓伦硕之间的利益纵横交贯,真没那么容易一句话就解决。
这一晚众人尽情尽兴,香槟一瓶接一瓶,音乐抒情,笑声掌声不断。
邓凯璇在盥洗室对着镜子补妆,她穿一条香槟色长裙,贴身与露背的款式把高雅嫣然的姿态衬托得淋漓尽致。
“宝贝,你人缘真好,连对头家的卓总裁也亲自到场。”
邓凯璇见惯了大人物、大场面,对此不以为意:“那还不是因为我爸,他们有生意往来。”
“Top”团长安灿的表妹万紫琪笑着撩拨一头栗色长卷发,她的裙子上缀着发亮的珠片,裙摆下是若隐若现的美腿。
万紫琪是队里出名的“剧场女王”,她不演电视剧或者电影,但其舞台魅力无人能及,本身也是走动感歌手的路线,属于唱跳型的乐坛小歌后。
“你一走,又该引发一场‘恶战’了。”
邓凯璇刷着睫毛膏:“是啊,就看谁有本事让‘Best six’重新洗牌。”
女神的退出等于直接让出了她的第二顺位,每一个女孩儿为了争夺更好的名次,都将用尽浑身解数。
“排在末尾的华怜不就危险了。”
连续几年获得第六位的华怜,只要一滑出前六,各方面宣传都会削弱,对于她来说很可能代表着再难入圈。
邓凯璇今天喝得有点多,虽然她是海量,也免不了变得话唠:“新人里你有没有特别看好的?”
“董馨儿?”
“华怜不是已经打算拉拢她了吗?”邓凯璇对董小姐并无好感,那姑娘只是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
“我倒是觉得阮薇不错,而且公司暗地里一直在捧她。等再上几次节目,先在各个地方混个脸熟,过不了多久就该拍电视剧了吧。”
“我记得,简团长以前不是帮过华怜吗?”
“这回她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再花心思提携华怜?”
万紫琪想想也是,身旁这人毫无形象地笑得一脸微醺,她果然有些醉了。
“我和你打赌,明年年初的总选举,阮薇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在邓凯璇眼中,那女孩儿很特别,就像这天上升起的一轮满月。
两人酒后都成了话痨,根本没想到盥洗室的外面还会站着第三个人。
华怜的手指紧紧绞着包带,脸上那些复杂的前尘旧事与心中复杂的情绪,通通都揉在一起,蒸腾出一片浑浊的颜色。
阮薇结束手头的广告与MV,眼下要应付的是即将远赴美国LA的公演,这也是她加入“Layla36”以来第一次有机会正式参与演唱会。
她与董馨儿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记住全部舞步、记熟每首歌的站位和歌词。葛阑女士每天亲自监督,这样大幅度提高效率,同时也给阮薇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压力。
除了每天排练,公司也给她们两个新人要来一个电视剧女配的试镜。
一部大型传奇宫斗戏,是由“Layla36”的赖以欣担任女主,这也是她第一次主演电视剧。《荣膺天下》的投资方花了大价钱,力争每位演员都要是夺人眼球的美女帅哥,于是就找来这么一群正值青春年华的新生代花旦、小生们,每个人都已凭借超高的人气在一些古装电视剧中异军突起,走红之后更创造无数话题。
虽然只是一部略带偶像剧色彩的宫廷剧,阮薇还是对要试演的妃嫔角色做了些功课。除了这些日子公司教给她们的情绪训练课、表演心理学,甚至是声腔课等等,她也看了许多关于演艺方面的书籍,譬如俄罗斯导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写的《演员的准备》、斯特拉·阿德勒的《表演的艺术》,她咀嚼、消化着每一个对自己有用的知识。
不管是试镜或者演唱会,阮薇和董馨儿谁都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或者说经验的累积,这种机会对新人来说是很好的踏板,只有当你做好万全准备,才可能一炮而红。
十一月的南法市已冷得可以,常常秋雨里裹着落叶,阮薇却不能松懈,依旧在练功房挥汗如雨。就是这样陀螺般永远在旋转的生活方式,让她达到一个超饱和的状态。
试镜前一天,朗赞正巧出差回来,他无声无息地站在后面看她们训练,观察着阮薇的举手投足,她非常认真,散发出比平时更亮眼的光。
这时候阮薇脚上一阵剧痛,最近她老感到小腿不舒服,以为是太累了,没想到现在疼得她直不起身。她试图跟上节拍,脚下却踩到滴落在地的汗水,一打滑,摔倒在地竟然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左腿胫骨有针刺般的剧痛,就像一道闪电直直劈中她的小腿,刺痛阻碍了呼吸道,她脸色发白、眼前泛黑。
朗赞眼看这女孩忽然倒在那儿,撞击地板的声响简直刺耳,周围都是女生,他迈着大步过去,搀住这姑娘,架着她起来。
阮薇轻轻挂在他肩膀处,两人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她看上去有些虚脱,思绪一片浑浑噩噩,兴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以至于脑中那一根弦断掉的瞬间,她只能用尽全力发出呻吟声,整个人完全使不上力。
朗赞观察她的左腿,挤按一些部位:“疼吗?”
阮薇大口大口喘息着,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朗赞也只能猜到她可能骨折了,嘱咐她的经纪人Mike:“开车送她去医院。”
阮薇闭着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袭上心头,她紧咬着牙关,即使在身体最虚弱的状况下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掉下一滴眼泪。
董馨儿在一旁悄悄打量朗赞,目光流露某种欣喜,等阮薇走后,她走近朗赞身边,柔声道:“朗总,您怎么有空来探班?”
朗赞敷衍地看向别处,那一刻的情绪连自己都无法懂得。
为了避嫌,朗赞随后赶至医院,没让任何工作人员知道。
他从车库走出来,手机屏幕就亮了,上面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阮薇还好吗?替我多关照她。
阮薇并不算好。
她的左腿胫骨疲劳性骨折,已用石膏固定,如果这段时间不好好休息,以后会造成再次骨折甚至骨坏死。
阮薇在走廊上等潇潇回来,她脸色已经好多了,情绪也很稳定,只不过秋风萧瑟,朗赞看她一个人坐在那儿,眼中有依稀的疲惫,看上去还真有点可怜。
朗赞把手机放回兜里,她远远就见到他那穿着Gucci修身衬衣的健朗身材,慢慢走近。
“伤怎么样?”
“医生说起码得休息一个多月。”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就等于宣布她不能参与演唱会和试演电视剧了。
朗赞安抚她:“重要的是养好伤,机会以后还有,不用太在意。”
阮薇知道这是别人安慰她时该说的话,除了接受之外,也别无选择。
她低着头,朗赞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说:“阮薇,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因为过度训练,才把脚弄伤的。”
从“Layla36”海选以来,每天都很疲劳,她又不是铁打的筋骨,当然会超负荷。
过了一会儿,阮薇心情略好,这才开起玩笑:“朗总,哪有你这样宽容的老板,我不好好工作,难道不会被赶出公寓吗?”
朗赞沉默地看着她,突然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道:“要真这么担心,哪天你不想当明星了,可以留在公司打工。”
阮薇猛地要从座椅上跳起来,因为一条腿不方便,挪动的时候还差点摔在那人身上!
她不习惯与人有身体接触,却在被他触碰的时候,有慌不择路的窘意,还感到阵阵脉脉无言的温情。
眼看这姑娘如临大敌,朗少董收敛笑意,心情不是很美丽。
自从一个人进入娱乐圈,阮薇觉得好像永远都有朗赞在背后推她一把,她根本就没有凭着自己的实力去抓住过什么,要不是有他,她不可能生存到现在。
当初遇上卓伦硕那桩麻烦事,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去找自家经纪人Mike,而是直截了当地去找朗少董,原来,她是这样信任这位退役军人。
娱乐圈真就如同一座黑暗森林,她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四周如此的暗和冷,她只能无助地举起一柄火把,火光会吸引猎人、野兽、同类,还有无数陷阱,潜藏在暗影深处。
那天朗赞送阮薇回到公寓,就这样开始让她休假。
阮薇索性住回学校补课,一方面放松情绪兼顾学业,另一方面也不忘充电。
队里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来探病,潇潇替她惋惜,娱乐圈新陈代谢太快,一个不留心就会被淘汰的,她还说董馨儿在《荣膺天下》争取到的角色戏份很少,但她还加入了另一部准备开拍的电视剧《古宅笔记》,出演女三号。
阮薇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一空下来反而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处境,容易从生活里获得平静。
甚至,她还与好久不见的叔叔、婶婶通过电话,给他们寄了些吃的用的,算表达之前的养育之恩。
到了周日,总算能稍作歇息,阮薇窝在家里看片,电视机播着马龙·白兰度的《教父》,桌上摆着茶和点心,没过一会儿,门铃却响了。
阮薇打开门看见来访者,竟然是楼维旭,他手上拎着两袋吃的,戴着夸张的蛤蟆镜,下巴有着优雅的线条,简直是种无言的挑逗,偶像包袱在他身上已然潜移默化。
阮薇正觉得惊讶,楼维旭摘下墨镜,翩翩一笑:“我一路过来很小心,应该不会给你添麻烦。”
阮薇以为把对他的客套与冷漠表现得够明显了,可这人怎么还不知趣呢。
“你太客气了,我只是小伤,不用这样兴师动众。”
“阮薇,你总是这样宠辱不惊的样子。”楼维旭挑起眉,嘴角也微微勾起,“也许,你内心的自律之严超出我的想象。”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阮薇受不住他的褒奖,装作若无其事,镇定道,“医生说我是疲劳性骨折,只要休息得好,很快就能愈合了。我要真这么一直鬼混下去,连住的地方都该没了。”
“那就住到我们公寓。”楼维旭慢悠悠地说着,语气似乎是很真诚,“诺星条件比这里好,两百多平的高级公寓。”
“我们又不是一个组合。”阮薇给坐在沙发上的大明星斟了一杯红茶,嘴上还维护着公司,“而且,你们团队才三个人,我们三十几个……”
“阮薇。”楼维旭打断她的闲扯,说话间目光停驻在阮薇眼底,“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是想亲自登门道歉。”
看着楼维旭炙热深情的眼神,她隐隐察觉到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并非想占你便宜。”
“你解释过了。”
“我想你没明白。”楼维旭看阮薇反应淡淡的,站起身直逼过来,“我在追求你,阮薇。”
阮薇暗自懊恼,以后遇上这种事,就算会伤和气,也得事先说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