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走了宁蕊才与刚包了额头的卫氏走了进来，看见卫氏额上的伤，朱欣蕊关切的问了几句。
卫氏摇头表示无事，看见她神色自如，想着朱志青那个文弱书生，想来也没有多大把力气，所以朱欣蕊心下也安了几分。
提着的心一放下来，朱欣蕊便有些不满的说道：“母亲，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他刚才那般凶猛，要不是人来的及时，只怕我们都活不了啦。”
卫氏听了这话，泪就又开始在眼里打转了，半晌才说道:“欣蕊，你不要这般怨恨他，他必竟是你爹。”
说着话，卫氏开始讲起了当年两个人的旧事，无非就是才子佳人偶遇之下，她是相中了朱志青，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嫁了过来，所以落到这样的下场，怨不得人等等。
过往卫氏鲜少会这么啰嗦，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事给了她刺激太大了，所以一下把压在心里十几年的事都喷了出来，朱欣蕊却不耐烦多听。
本来这些年来家里就是她们两母女把持着家中银钱，她因为多年常在外奔走，有时候对家里的事有些照顾不着，可是她确实一直在提醒过卫氏不要对朱志青及王氏母女太过纵容。
谁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天生的……怎么说呢，朱欣蕊想起一句当年在山东走商的时候听到的粗话，薄皮包子。
皮薄肉浓，又好掐又好吃的大包子。
在这时候朱欣蕊的心里更多的是悔恨自己这些年在外奔走的时间太多，忽略了家里的变化，虽然偶有回来，但是她就是在京都的时候，十日里也有七日是住在这永丰当铺里的，那曾想到家里不知不觉已经欺负起她们成自然了。
唉，说白了，自己要是肉包子，就不能怪狗惦念。
所以朱欣蕊现在对卫氏在这节骨眼上哭哭泣泣的话当年，觉得相当的郁闷。
因为她实在不明白卫氏有什么好哭的，为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哭的？
就是有多少感情，在这么多年的消磨中，还会在嘛？
虽然不耐烦，但是朱欣蕊还是耐着性子由着卫氏哭了半晌，好一会子，才说道：“娘，你不要哭了，你出来前帐房里还有多少现银可以动用？”
“你要用钱？那也用不上帐房的那些散碎银子……”卫氏有些迟疑了，她刚才与朱志青闹成这样，要这时候回去帐房拿钱，总归是要过人的，只怕不好罢休。
朱欣蕊有些无语的苦笑道：“我怎么会让你回去帐房拿钱，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私房，嫁妆，还有家里的大柜的钥匙，房契地契什么的有没有收好？”
说到这里，看见卫氏似乎还不明白什么情况，朱欣蕊怒其不争的说道：“马上就月初了，该发月例了，帐房里的小金柜里怕是出不齐吧？”
朱府里虽然生意一直是朱欣蕊在奔走，但卫氏却是在府里的当家夫人，一般的庄子，铺位收上来的租子都是由她管着，帐房里一般只月初放着五百两银子，由着帐房放发月例，还有厨下等等去那里支取每天的开销。
卫氏只是每月初看看帐册，再下拔银子也就是了，除去人情往来，偶有结余便结存下来，到了季末给家丁们放发一季的新衣襟鞋袜，满打满算，也就将将够用罢了。
这些开支并不小，需知道朱志青是吏部给事中，也算是京中要员，也不过才一个月奉米二十四石，折算现银，不过四十八两。
要是指着他拿一家的开销，朱府决计住不了现在这么好的宅子，用不上这么多佣人。
朱欣蕊算过，在帐房月银还是这个月初拔发的，加上中秋免不得有些打赏，相信帐房上的银两已经捉襟见肘了，马上就是放发月例的时候了。
如果卫氏不回去拿银子出来，朱府只怕只能指着朱志青去变出钱来了。
卫氏一听朱欣蕊这话，嘴里也开始口算起来了这一个月的开支，做为当家夫人，她还是有数的，算到最后，估摸约的说道：“左右看来，只怕帐房里只有不到四十余两银子了。”
一想到马上家里就要发不出月例了，卫氏又急切的说道：“不若我打发花婆子先送些银两回去……”
听了这话，差一点没把朱欣蕊气死，她愤怒的喝道：“母亲，这些银子也不是大河流过来的，都是女儿四处奔走，甚至是冒着险用命换来的？还是母亲你也觉得我为家里做这些都是该当的？”
说着话，朱欣蕊眼泪就滚滚的下来了，然后她腿虽然伤了，但手还能动，拿着手，就解开袖扣让让卫氏看着上次流民闹事的时候让鞭打过的伤痕。
那次虽然只是侧侧的用手挡过一鞭，可是也不知道那是用了多大力，鞭印子红肿到现在，小半月了还没有退去。
朱欣蕊指着这个伤痕，就对着卫氏怒道：“你看清楚，这是上次我想去津县的时候受的伤，这些年来，为了讨生活，为了做好卖买，我一个女孩子，从十一岁开始装扮成男子，四处奔走，母亲，你真的认为这银子来的容易嘛？”
卫氏一下让朱欣蕊咽的说不出话来了，然后只能嗫嚅着说道：“我又不回去，又不能送银子回去，总归不能把大柜的钥匙交给他们吧……”
想是自己也知道不对，声音到是越说越小，看着卫氏那可怜楚楚的样子，朱欣蕊也觉得自己做为女儿这般对她怒气冲冲的，也是过了。
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可怜，再看看她额上的伤，又是怒，又是心酸，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反是一侧的宁蕊没好气的嘀咕道：“凭什么让他们日子过的这么舒服，他们没钱，母亲还要在这里愁，是要让他养足了力气再来打我们嘛。”
这一句话说的卫氏又差一点是泪滚滚的了，她是那种轻易不在人前流泪的人，开始只是从骨子里觉得女人该从一而终，既然嫁了，便要为男人打算。
此时看见两个女儿都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总算是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勇气，然后试探的说道：“那欣蕊，你说怎么办？”
“母亲，你只管大柜的钥匙不要拿出来，最好再寻个机会把地契，房契，银票什么的都搬出来给我，其他的事皆不用管，且不要让他哄上两句，便把银两再给他了。”
朱欣蕊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眸，朱志青不是看不起她去经商。
瞧不起商户嘛，她便要让他看看什么叫没了商户的银子寸步难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