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怒吼声,大家俱是一征,脸上的表情也各有各的精彩,因为大家伙都听的出来,这声音是属于这一家之长朱大人——朱志青。
朱志青方才送走了讼旨的太监,想来也不知道太监说了什么正好上心尖的话,此时他正一脸容光焕发的走进来。
便是这吼时,那脸上神色也带着几分莫名的喜庆味儿。
朱欣蕊看着一身四品朝服,嘴角上的笑意都没有完全僵掉的父亲,她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心凉。
好似他的嫡长女要去出家,是什么好事一般?
想到这些,朱欣蕊的嘴角慢慢挂上了一丝嘲弄的笑意,只是定定的看着正在走进来的父亲。
突然觉得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心凉,虽然知道父亲曾经为了得到王家的助力而想停妻再娶王莹绮。
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能把儿女也拿去换些什么,必竟虎毒不食子……
或许去出家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这样的家,本来也就不像一个家。
朱夫人看见自己的相公走了进来,拉过两个女儿,挡在她们面前,不无怨恨的说道:“老爷,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旨让欣蕊出家。”
朱志青愣了愣,最终正色说道:“钦天监说,这个时辰出生的姑娘都是八字极刑克六亲的妖祸,留在家里也是克亲,送去修道,才是为自己为家国祈福的好去处。”
说到这里,朱志青不无厌恶的看了一眼朱欣蕊,那眼光不像看的是自己的女儿,反而像是看见什么让他极恶心的物件一般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信的,后来思量了一下,自打她懂事以来,我们家里何曾太平过?”
朱欣蕊听了这话,气的嘴唇都颤抖了,何曾太平过?
“那是因为从她懂事以后,你便娶了王莹绮,这家里不太平与欣蕊有何相干,这些年来,你只知道出去逢迎,家中事你何曾管一天?”
朱夫人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朱欣蕊看了一眼自己病弱的母亲,见她因清瘦而深陷下去的眼睛里布满了眼泪。
忍不住更加抱紧了她的手臂,可是却连和自己这个爹多分说一句的想法也没有。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他,早就开始绝望了。
还留在这个家,只是因为世俗的眼光,还有母亲与宁蕊……
一侧的王莹绮听到朱夫人的话,却不甘心的挤出了两滴泪来,委屈的走到朱志青的面前,抽泣道:“老爷,姐姐,还是容不下我,我做的再多,姐姐还是嫌我是多余的…………”
朱夫人怒不可竭的喝道:“你闭嘴!这些年来我由着你纵着你,不过是因为觉得你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加上老爷怜惜你,我不愿意伤了脸面。”
言罢,看着自己两个女儿,朱夫人心里充满了悔恨,如果当初她强悍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她不忍深想的愤恨说道:“不是让你在家里兴风做浪的,今天你若再多嘴一句,我便请出老爷当年写的休书,休了你。”
听到这里,王莹绮脸色大变,她从来没听说过有休书这事,但是朱夫人敢在这时候提出来,必然是真的。
要知道,她二嫁已经让家中门声扫地,要是再二嫁被休,到时候只怕娘家也不会再收容她了。
想到这些,王莹绮幽怨的瞅了朱志青一眼。
看见王莹绮眼中的神色,朱志青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儿。
顿时十分不满自己的元妻突然翻出这件十年前的旧事,不由没好气的说道:“这事都过去十年了,大家一直和和美美的不好嘛,你还拿出来提,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和欣蕊一样不能安生了……”
听到这话,一侧的朱欣蕊突然冷笑了起来说道:“我不能安生?”
朱志青愣了一下,没好气的应道:“本来就是,你那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总是扮成男子装束,跑出去与人厮混,你当我不知,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听到父亲这样的指控,朱欣蕊一点也不在乎的指着他说道:“女儿也想像菁娘一般,做个闺秀样,只知道在家里绣花识字,静待嫁人。”
说到这里,朱欣蕊一手指着菁娘头上的明珠额饰不缓不慢的继续道:“这套珠饰,是四月菁娘生日的时候,爹爹去京城最好的如意斋订来的,可知道要多少银子?”
看着朱志青脸上微有些异样,朱欣蕊实觉得痛快的继续说道:“明珠是上好的南海珠,珠饰用的了八枚上等紫珠,一枚一品东珠,上等珠寻常十多两一枚,紫珠略贵些,也就二十余两吧,八枚也当不得多少数,只是那一品东珠一枚便要一千余两,加上手工,金价总计二千一百两银子。”
说到这里,朱欣蕊走到朱志青的面前,定定的看着他说道:“爹,你知道你自己的月银是多少嘛?”
“你给我住嘴!”朱志青好像这时候才明白朱欣蕊要说什么,大怒的吼道。
可是朱欣蕊却没有理他,只是继续说道:“受奉二十四石米,折算下来,只有四十八两银子。”
说到这里,朱欣蕊有些愤恨的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我与娘亲不得安生的四处奔走,多方经营,挣出了这诺大的家业,这朱家,还能伫立在京都大门户里嘛?”
“没得听说还有女儿与父亲算这些的,我生了你,我养了你,你且记在何处了?”朱志青有些无力的开始为自己辩驳。
听了这话,朱夫人也再也忍受不了啦,淡淡的说道:“养?当年你为了读书考功名,家中一切营生都不曾过问,何曾挣出一两银子家用于我,反是我为了帮贴家用,只能绣花贴补,熬伤了双眼不说,今天还受人嘲讽为绣花婢……”
看见一直比较逆来顺受的元配也突然出声,朱志青做为当家人的面子完全有些不知道往那里放了,只能骂道:“你们这个忘恩负义的,且不说当年我朱家还有几十亩好田收租,便是莹绮嫁过来的时候也拿出过不少嫁妆,要不你们做营生的本金何来?”
说完这些,朱志青指着自己的嫡女与元妻,气呼呼的说道:“你们还有脸说这些?家里的这一切,那一样不是我日夜筹谋而来。”
声声有力,句句落地有声,砸的朱欣蕊只觉得鼻子里都快能喷出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