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青是看着楼上没有外人，才一时气涌上来就由着火气逞了凶，下手失了轻重。
这时候看着自己的元妻卫氏一身血的倒在地上，心下就已经是怯了。
眼见着宁蕊惨呼的要跑出去，朱志青心里又乱又怯，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拉扯住她，吼道：“嚎什么？”
宁蕊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惊的脸色都变了，只是哆嗦的边哭边嘀咕着：“娘死了……娘死了……”
越看她这样，朱志青心里越发火起，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宁蕊的脸上。
不过必竟是自己的女儿，下手还是有点轻重的，其实就是刚才那一脚，也没有下死力。
打的宁蕊一愣，吓的全身抽搐的看着朱志青，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欣蕊看到小妹和母亲都让她的父亲朱志青打成这样了，气的牙都颤抖了，她扬手就想把自己手里的匕首对着朱志青丢过去。
她这边一动，朱志青已经看个分明，对着朱欣蕊就嚷道：“你也不怕伤了宁蕊。”说话间，居然还把宁蕊扯到了自己面前挡着。
朱欣蕊之前也是怕瞄不准，所以缓了缓神，这一下缓过来，看见朱志青就扯了宁蕊当盾牌，那里还敢再丢过去。
只气的朱欣蕊捏紧了匕首，对着朱志青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唤你一声，求你看看母亲怎么样了？”
朱志青这时候才缓过气来，看着这一地的血泊，心下也有些后悔了。
可是，他不愿意承认，再说他有什么错？本来就是因为朱欣蕊先气他在先，要是朱欣蕊乖乖的，何来这么多事？
对，没错，全都是因为朱欣蕊这个克星，扫把星。
他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在心里重复了几遍之后，总算是抬起头对着朱欣蕊喝骂道：“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肯听话，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懂呢，我去争，我去求名利，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让我们家里的人都过的更好嘛？”
说到这里，朱志青越说越是流畅，再没有之前的颤抖，他理直气壮的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官身，你做生意能这么顺当嘛？你享受了这么多家里的福禄，为什么就不能为家里牺牲一点呢？你太自私了。”
听了这话，朱欣蕊默然了片刻，然后理了理思绪，然后才道：“我自私？就算我不能嫁给五皇子，也没有必须出家的道理吧？就算贵妃觉得我与五皇子的事很尴尬，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女儿，有半分为我争取，我何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朱欣蕊说到这里，一指朱志青，继续愤然道：“女儿还不够体谅你嘛？因为米已成炊，女儿也没有再让爹你为难过半分吧，我听命的去了钦天监，你可想过我半分，问过半句？我才十五岁，你可有半点担心我以后的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听了这话，朱志青有些心虚了，但依然说道：“便是我让你出家，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好去处，要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像样的人家肯要你嘛？总不能让你嫁给那些寒门士子吧？那我以后在氏族里还怎么抬的起头来做人？”
“寒门士子又如何？难不成女儿的婚姻不能让你得到一点便利，你便宁可我一辈子不嫁人，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重要，你从来不会想，你只在意的是我们能不能帮你，呵呵。”
朱欣蕊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些心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本来不是早就对这个父亲寒心了嘛，为什么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她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哽咽，继续说道：“我从百丈深涯上让人推了下来，居然不死，这本来就是上天怜我无辜。我不求你为我主持公道，但做为一个父亲，你是不是该关心一下我的伤势，看看我以后还能不能正常生活？”
“你只担心我闹开了，会让你没面子。我现在这般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还要逼我去出家，你是以为皇上遣去看守我们的女史会照顾我会给我请医师，还是打算送我去死？”
朱欣蕊说完，双目炯炯的看着朱志青，看着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点羞愧，没有一点后悔。
这得是一个自私成什么样的人，才能这般无情？
朱欣蕊轻叹的说道：“你瞧瞧母亲怎么样了吧。”
听了这话，朱志青才像刚想起自己的元妻一般，蹲了下去，扶起了卫氏。
这时候卫氏已经醒了，她一直没说话，朱志青也没发觉，一抬起她，不曾想到，卫氏张口对着朱志青就是啐了一口，一口血沫喷的他一脸。
朱志青大怒的又一下甩开了她，这时候一侧的宁蕊正好爬了过来，卫氏歪歪的倒在了宁蕊身上，喘息着说道：“朱志青，我想问问你，功名利禄真的这么重要嘛？重要到你连骨肉亲情都可以不要了。”
“真的很重要，如果没有功名，谁会看的起我，就算是你们，要不是因为我有功名了，你们两个还会当我是当家人嘛？”
朱志青气血上涌的冲口而出，咬着牙继续说道：“莹绮是太原王家的女儿，百年望门之后，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功名，她那怕是二嫁，会肯当我的平妻嘛？”
“如果没有太原王家声望人脉做我的援助，我能在几年之内从一个从八品的津县县丞升到吏部给事中嘛？如果我不是吏部给事中，会有这么多人尊敬我嘛?”朱志青说到这里，眼睛里好像含着血一样都变的赤红了。
他指着卫氏冷笑道：“你是帮我伺候过父母，贴补过我，可是你才嫁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总说你在家闺阁怎么样，怎么样？说白了，还不是嫌我们家穷，可你又是什么？不过只是个商户之女。如果不是因为我朱家没落了，否则我百年士门之后，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嘛？”
卫氏听了这样的话，气的全身颤抖的说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如果我嫌弃，我怎么会嫁给你，我从来也没说过一句苦吧？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年少无知时与夫婿闺房之乐，提及过几次自己在娘家的闺阁是如何，也变成了句句诛心之言。
卫氏想要解释，最终只是哽在喉间化成泪水滚了出来，因为她听见朱志青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用解释了，哼，我都知道的，你们两个虽然嫁给我了，但其实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家穷。但你们还是会嫁给我，因为你们都看上我是官身，能让你们当夫人。”朱志青已经一锤定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