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废墟中的孩子
上天赐我白色的眸，让我看破世间百般虚妄，还复乾坤清明；
地狱给我血色的瞳，令我染血以止天下刀兵，血洒苍茫万界；
先祖予我神龙的身，使我携炎黄一笑震穹苍，立华族以守乡；
亡者铸我不灭的魂，叫我破轮回与寰宇共存，斩混沌而重开。
在眼前，支离破碎的房屋、城墙，满目的残垣断壁；在眼前，鲜血淋漓残肢断臂的绝望的人们在哀嚎；在眼前，狰狞可怖，随处肆虐的残暴变异兽四处奔走；在眼前，是眼睁睁看着一只暴戾的巨龙叼走了尖叫着，哭喊着，挣扎着的何子怡。
为什么？为什么？
当头顶的苍天和脚下的大地同化于虚无的黑，不见了残破的小镇，不见了绝望的人们，不见了嗜血的变异兽，不见了年幼的小怡。
余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连最后一丝奢侈的光线都被贪婪的黑吞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何洛，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或者还有——还有在何洛头顶上方当着怜悯的盯着何洛看的，留着血泪的血色双瞳。
“因为你太弱！”
是啊，因为我太弱！黑暗中何洛看不到自己伸出的双手，可是冥冥中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抓住！只要抓住那一双悬挂着，睥睨人世的血色双瞳就能得到力量，得到改变这一切灾难的力量。抓住它，何洛心中只余下这一丝执念，尽管那双血瞳一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直释放着难以抵挡的灼热。
抓住它！
“你为何要得到力量？”虽然何洛的双眼完全看不见前方，但是他知道那双血色双瞳是有主人的，那个主人此时就隐没于黑暗之中。
何洛抬起头毫不胆怯地和血色双瞳对视，他紧握的小手发白的关键已经呐喊出了他内心的坚定。“为了杀戮，为了保护。我很弱，弱到就连最弱小的变异兽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我。我不要这样的我，我要改变这一切。变异兽屠戮人类，把人类当成是它们的食物，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斩杀变异兽，才能保护我心中认为珍贵的人。”
“如果屠杀人类用以果腹，那我也只有以杀止戈！”
“好，那我就给你力量。去抓住那对血红之瞳，那是来自地狱的，地球传承了无数年中积蓄的杀气之眼。抓住它，然后到龙帝之墓寻我，记住龙帝之墓。在那里有你留下的东西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可那些东西属于你，你必须取回去才能找回自己。”
我要抓住它，在虚幻的声音消失之后何洛的双手就伸向了那双血色的双瞳。
“看来我们来晚了。”炎炽脚踩着坍塌的房屋，看到了遍地残缺的尸骸异常沉重地握紧了胸前熠熠放光的金色龙纹徽章。
他走到一具尸体边面色凝重地鞠了个躬之后蹲下身体郑重地整理好尸体说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一次我们龙牙又来迟了一步，这一城的无辜百姓……都是因为我们的失误。龙牙，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请接受我们的道歉！”
就在此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废墟，在倒塌的墙壁下的空隙之中一只沾血的下手奋力地往外伸了一伸。看起来是一个小孩儿被压在了废墟之下，但是很显然那孩子还活着。
炎炽立刻飞跑过去，手心甩出去一道烈火掀翻了倒塌下来的墙壁就看到了趴在一张被压得畸形的桌子下面的浑身是血的小孩儿。
看来是这张桌子救了他一命，炎炽连忙伸手抱起了何洛。忽然感觉到温暖的何洛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入目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叔，脸上还横着一道令人骨寒毛竖的刀疤，从眉心一直到左耳的骇人沟壑。
“血色的双瞳！”炎炽心中一阵剧烈的颤动，仿佛何洛的那双血瞳之中蕴含了大恐怖一般。不过只是刹那，何洛的血瞳就在散发出一圈血晕之后变回了黑色。如同无尽星空般的深邃的漆黑却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炎炽拉开破旧的兽皮风衣把何洛裹在里面，然后带着自己一个小队的成员搜寻了一下其他的生存者，在没有任何发现之后离开了这个已经完全沦陷的小镇。
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第三天也已经残阳如血的时候何洛终于醒转过来。才睁开双眼何洛就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再度被压了下来。反复睁了四五次何洛才渐渐恢复，坐起在床头打量着这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这时何洛看到了从帐篷外面钻进来的炎炽，他记得在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正是这个中年大汉的身影。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了句“谢谢”之后就别过了头，透过帐篷的窗户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落日。
“你饿了吗？”何洛没有回答。
“你渴了吗？”何洛依然没有回答。
“还是没有休息够？”
“你多大了？家里几个人？”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多少变异兽？”
无论炎炽怎么问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孩始终一言不发，就像是嘴巴被上了钉子一般。他只是木讷地望着天边渐落的夕阳把整个天空染的一片血红。晚霞似粘稠的血液一般拉扯不断，在天幕下铺开了红色的帷幕。
“其他人，都死了对吧？”终于从何洛那里得到了回应，可是何洛的声音是如此的从容，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这是一个真正经历过了绝望的孩子。炎炽看着那个尚不足他膝盖高的孩子没有隐瞒地说道：“没错，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不，还有一个，应该还有一个！何洛在心中呐喊却没有让任何人听见，他亲眼看着那只巨龙叼走了他才只有三岁的小妹何子怡。虽然不知道那只巨龙为什么单独抓走了自己的妹妹但是他感觉得到何子怡还活着，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依然存在。
原本以为听到自己的回答这个孩子至少会痛哭一场的炎炽再次失望了，在何洛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的忧桑。何洛的眼中有的只是一道燃烧着的火焰，一道欲要焚灭世间万物的火焰。
何洛转身看着炎炽，坚定的，不容拒绝地问道：“你很强对吧？你是这里的人中最强的对吧，教我怎么杀变异兽。”
“为什么要杀变异兽？”
面对炎炽提出的问题何洛费劲地拿起炎炽的战刀扛在小小的肩膀上说道：“只是杀，没有理由。为什么杀变异兽一定需要理由。变异兽在杀人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它们的理由，他们凭什么就能大肆屠戮我们这些普通人？你有没有问过它们？”
炎炽第一次被何洛的话震惊了，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何洛方才的问题。变异兽大肆屠戮普通人的时候你可曾问过它们有什么理由？杀戮一定需要理由吗？可不是吗，变异兽的杀戮何时需要理由。
炎炽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过何洛手中的战刀说道：“好，我教你。我自横刀向天笑，杀戮何须问缘由。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何洛，人可何，拜洛受图的洛。六岁。”
何洛的声音还是如刚刚一般的没有任何感情，在他的心中此时只有为保护自己和妹妹被变异兽吞食了的父母还有被巨龙叼走的小妹何子怡。除此之外只余下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和照亮黑暗的血色双瞳。
没等炎炽的反应何洛就率先走出了临时搭建的帐篷，看着没有尽头的沙漠上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沙漠揭去了一层，又揭去一层。而远处的落日的余晖也给沙漠涂上了一层红色，就像是地下埋藏了万古岁月的无数的死者重新溢出了鲜血一般。
“你究竟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何洛！内心的绝望让你成了嗜杀的疯魔还是一个与变异兽不共戴天的复仇者？”炎炽喃喃自语地望着远处沙地上。
那里有何洛挥刀的身影，小小的身体使劲儿挥舞着比他还大，比他还重的战刀。一次接着一次沉重地斩向身前的虚空，就连这沙漠的夜风也在为他悲鸣，亦或者那是沙漠的赞歌。
在炎炽看来，也许是前者居多。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之后，在家园破碎之后心中对变异兽的仇恨已经塞满了这个年仅六岁的小男孩的心灵。看着何洛不知疲惫的样子炎炽嘴角微微抽搐着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只因为那些话都已经在他的心中表述地一清二楚：现在的何洛不正是二十年前的我，或许那时候我比他稍微大一些。可是同样的在一夜之间我们都失去了所有珍惜的一切，所有我们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一切。我选择以生命去保护，而他选择以杀戮去止戈。
“父亲，母亲，为了你们，我手里的刀不能停下。子怡，为了你，我的杀戮不能停止！即使筋疲力尽，哪怕尸山血海！生命不止，永不停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