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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赶路不累

林平之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

陈道坐在马车上,像往常一样在翻看他的书籍,林平之离他不远,骑着它在陕西时买来的小红马,一脸的无可奈何,他边上就是刚才救下来的小姑娘,也骑着一匹马,此时正对着他唧唧喳喳的说个不休。

“小弟弟,你比我还小诶,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习武,也不会这么厉害吧,那两人可是嵩山派年轻弟子里很有名气的。”小姑娘比比划划,对着林平之说。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林平之恶狠狠的看着她,“我若是知道你叫蓝凤凰,打死我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蓝凤凰有些疑惑:“为什么我是蓝凤凰,你就不救我了?你以前识得我么?我怎么不认识你?”

林平之一愣,马上说道:“就是不想救你,不可以么?”

蓝凤凰眉头一皱,马上便又舒展开了:“那你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你怎么这么厉害?”

林平之被她纠缠个不住,扭过头不去理他。蓝凤凰却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林平之被他笑的发毛,回头要叱她几句。却见周围兵丁隐隐躲开了他,脸上显出很畏惧的神情。林平之心中猛然警醒,低头一看,见自己的袖子上正爬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这蜘蛛周身长毛,还在缓缓爬动。林平之只感觉自己身上汗毛都要炸开,正要一指将这东西戳死,忽然想到这蓝凤凰好像是一身毒物,也不知这东西是不是有剧毒。刚要运劲弹开,只听蓝凤凰在一旁幽幽地说道:“你可不要伤了它,我这里还有许多的。”

林平之看着这恶毒的小丫头,强忍着心中不适,将那袖子伸到蓝凤凰面前,递了一个服气的眼神。蓝凤凰咯咯笑着,袍袖一拂,那蜘蛛便被她收了起来,继而又是笑嘻嘻的凑过来:“你的师傅是谁,可以告诉我了吧?”林平之无力的想,这小姑娘简直就是作者拿来凑字数的,看了看蓝凤凰,“我在家中看四季交替,星辰变换时自己参悟的行不行?我真的没有师傅。”陈道此时倒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但眼中的神色却和蓝凤凰此时的神色一般无二——俱是一脸不信的表情。

林平之此时已被这小丫头折磨的几乎发疯,只好将自己逃入古墓的经历修饰了一番,告诉了蓝凤凰,她听得津津有味,连车里坐着的陈道都不时掀开帘子听他讲述。林平之见她聚精会神的听着,明眸皓齿,身上还不时传来一阵馨香,心神一阵摇动。马上又惊醒到:“这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自己前生已经三十岁,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乱了心神。”

他顿了一顿,回忆了自己前生的记忆,便开始讲述林朝英和王重阳的故事。蓝凤凰听完了故事,直恨得咬牙切齿。那时的苗家女子天性淳朴,多有被汉族的负心男子欺骗的,蓝凤凰自幼长于苗疆,听完故事只觉得这王重阳就和家里听到的那些负心男一样可恶,便恶狠狠的诅咒起来。听得林平之与众兵丁寒毛直竖,心下只觉得王重阳终身不找女人,是何等英明的决定。

恶狠狠的诅咒了一会,直听得陈道老大人连车上一直打开的帘子都放了下去。蓝凤凰才觉得怒气稍泄。她回头看向林平之,林平之只觉得后背一凉,赶紧转头看向别处。蓝凤凰丝毫不以为意,凑了过来:“小弟弟,我看你比我还小诶,你今年几岁了?”林平之哭笑不得,心想我三十岁了你信不信?可看着蓝凤凰比他还高一些的身量,只好无奈道:“十岁。”

蓝凤凰听后大是高兴,伸手便要拍林平之的头。林平之往旁边闪了一闪,她却不依不饶,非要拍一下才好。嘴里还朝林平之抱怨:“你比我还小三岁,给我拍一下有什么打紧?”林平之只是不依,见她竟要跳上小红马与自己共乘一骑,将身一纵跳下马来。

蓝凤凰也跟着跳下,追着林平之非要拍到不可。林平之心道,若是没有那些毒虫,单凭身法你能奈我何?展开真经中学到的“蛇行狸翻”身法和她周旋起来。林平之仿佛趴在地上,左一闪,右一翻,蓝凤凰废了半天力气,还是没有追上。

五毒教本来就没什么高明的身法,此时的蓝凤凰也还不是日后名震苗疆的五毒教主,直追个气喘吁吁,还是没有捉住他。二人追打了好一会,蓝凤凰忽然停了下来。林平之以为她追不上自己,怕又要丢出什么毒虫来,只好也跟着停下,心想拍就让她拍一下吧。却见她看着林平之咯咯的笑了起来,林平之疑惑的看着他,她却越笑越是厉害。

好容易止住了笑,她指着林平之道:“你刚才跑的好像我们苗疆的那些虫子,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这些虫子么?怎得还要学他们走路?”一句话说的林平之又是哭笑不得,心道放在我来的那个时代,你定要被称作熊孩子无疑。

摇了摇头,林平之反身去追队伍。蓝凤凰此时也忘了要拍林平之头的事,笑吟吟的跟了过去。

一行人中有了蓝凤凰这小丫头,笑语逐渐多了起来,陈道只在车上看书,只要不耽误赶路,也不干涉两个小孩玩闹。众兵丁自打林平之独自打发了那两个嵩山派的剑客后,已经忽略了他只有十岁的事情,对他颇为尊敬。只是那个身上蛇虫层出不穷的苗人小姑娘让大伙忌惮不已。大家暗自思忖苗疆果然是蛮荒之地,这小女娃娃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还好这小姑娘只是不住的折腾林平之,众人一面庆幸,一面同情。

一路上,蓝凤凰变着法的戏弄林平之。林平之虽然生气,但想来她不过十三岁,多数时间也就是一笑了之。有时也问她一些苗疆的事和她的来历,蓝凤凰也不做隐瞒,告诉他自己的母亲就是云南五毒教的教主。他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过几年便拟让她接掌五毒教。此次他母亲来中原,也将他带了来。

她自小跟在母亲身边,对五毒教中的蛇虫早已习惯,平日带在身上只做宠物。那日母亲有事出去,将她自己留在客栈。她待的无聊,便在客栈里面乱转,正好碰到两个嵩山弟子对日月神教喊打喊杀。蓝凤凰的母亲就是神教下属,听得她大为不忿,便用毒虫捉弄两人,却被两人发现。她虽自幼在五毒教长大,但还没有学过五毒教的用毒用蛊的诸般法门,被两个人追得狼狈时,恰好碰到了林平之一行。

“你失踪了这么久,你母亲不会担心么?”林平之坐在马上,信口问道。

蓝凤凰手里正拿着一小包林平之买给她的芝麻糖,正吃的香甜,此时是满嘴狼狈,听他发问,和他说道:“我沿路留了五毒教的记号,他们现在应该早已知道我没事,到时候自会循着记号来找我的。”嘴里还喷着芝麻粒。

林平之不由得莞尔,同时也佩服自己聪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年龄多大,零食总是让女人老实下来的最好办法。

蓝凤凰看看手里的已经见底的零食,大大的眼睛里显出不舍的神情。林平之见他的样子,心道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拿出一个小包,冲着她晃了晃:“还有呢,足够你吃到京城的。再过些天,京城就有糖葫芦卖了,回头再买给你。”

小丫头一听,高兴之极,伸手来讨。林平之故意逗她,晃着袋子说:“来,叫叔叔,”刚刚说完便觉得不对,见那小丫头眼中寒光一闪,挥手“嗖”的丢过一个东西来。

林平之一个翻身躲开,顺势跳下马来。那东西一扑不中,将身子在地上一弹,又朝林平之冲了过来——竟是一条一尺有余的青蛇。

林平之知道这东西怕是周身剧毒,不敢稍碰。将身子一闪,那青蛇又没有扑中,似乎有些生气,将身子盘了起来,看样子是在蓄势。

林平之大骇,连忙叫道:“小丫头,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小心我不给你糖吃。”蓝凤凰却不听他威胁,“哼,你是谁叔叔?”林平之心道这可真是嘴贱的报应来得快,我今生只有十岁,光想着逗孩子,竟忘了自己也是个娃,

“你快把它收起来!”林平之被那蛇儿盯得发毛,朝着蓝凤凰大吼。蓝凤凰却仿佛没有听到,嘴里大嚼着芝麻糖。

正说着,那蛇蓄势已足,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林平之扑来。林平之将身一滚,才险险避开。那青蛇扭转身子,“滋”的又喷出一股毒液。林平之大惊,使招“见龙在田”打在身前,这一招是降龙十八掌中纯防御的一招。使得精熟时,能在身前打出一道坚壁,任你狂风骤雨,终是难以攻进。可林平之掌法不全,只是在身前打出一道掌风,顷刻便散。

好在林平之发出的掌风将毒液吹得偏了一偏。林平之看的真切,趁着机会翻身而起。回身从马上撕下一块布包在手上。听得耳后风响,反手一招“神龙摆尾”正劈在蛇身之上。还好手上缠了布,让他心下稍安。

林平之抬头一看,纵然他的降龙十八掌功法不全,那小小青蛇也扛不住林平之满含内力的一掌。那蛇儿受此一记,在地上扭了几扭,终于一动不动。

林平之长出了一口气,忽然听蓝凤凰“哇”的一声哭了。小丫头冲下马来,向林平之冲了过来。林平之见她哭的伤心,也不敢躲开,这小丫头挥着小拳头劈头盖脸的朝林平之打了过来,林平之心下有些歉疚,只是捂着头任她的小拳头“咚咚”的打在自己身上。

锤了几下,蓝凤凰似乎才想到什么,回身捧起小蛇,恶狠狠的看着林平之。林平之见她脸上还有泪痕,真个是梨花带雨,怔了一怔。讪讪的走过去,“那个,我赔你一条怎么样?”

小丫头不说话,还是那么恶狠狠的看他。林平之心里发毛,又说道:“到了京城,给你买别的零食怎么样?”小丫头似乎伤心的够呛,抿着嘴唇就是一言不发。

林平之这几天本来就被这小丫头折腾的够呛,此刻看她的表情,只觉得便是下了地狱也不如此间可怕。言语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我给你买别的怎么样?你想吃什么?炸鸡?可乐?薯片?巧克力?海苔?牛肉干?拜托,你个小娃娃还要吃什么?全答应你的还不行?我一个月工资总够你吃吧?”

蓝凤凰不发一言,对他嘴里的奇怪词语也毫不理会。把手里的小蛇小心翼翼的放在袖子里,转身便走。

林平之见她要离开,心想她小小年纪,赖以为凭依的毒虫还被我打死了一条,此刻走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罢了,孩子哄到底,送佛送到西,急忙追了上去。跑到跟前一把拉住,不由分说就拽回来。本来以为她会挣扎,不想竟然没什么阻力。回头一看,这小丫头竟然有些脸红,看看自己的手,原来不小心掐住了她的小拇指。林平之心道你脸红个什么,我就不信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娃现在除了脚心和胳肢窝还有什么敏感位置。

只是蓝凤凰似乎有些不适,挣了好几次。林平之以为自己掐疼了她,也就松开手。小丫头也不再要离开,跟着他回到了队伍里。林平之回到马上,将包里的零食尽数拿出来,想哄她展颜一笑,不料这个泼辣丫头这时候却变得扭捏起来。

林平之不明所以,只好吃了一块,然后自己做出手里的东西极好吃的样子。这下连队伍的众位粗豪汉子都有些受不了,一时哈哈大笑。蓝凤凰也不禁莞尔,于是,这个林平之“防卫过当致嫌疑人死亡”的事件终于是不了了之。

蓝凤凰现在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一会便将自己小宠物死亡的郁闷放下,和林平之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原来那条小蛇是五毒教的蛊虫,是一次教中“五圣相斗”的胜者。蓝凤凰见到了五圣相斗的场景,对这条青蛇甚是喜爱,便从母亲那里要了来。平时也不按五毒教中的法门饲蛊,只是带在身边做宠物养着,很是养了些时日。只喂些她捉到的小小毒物,毒性和本领与教中饲养的圣物都大是不如。言下大是不忿,只说若是早知如此,便要养一条厉害的毒蛇,今天定然不会被林平之打死。林平之与众兵丁俱是苦笑不已,今天这青蛇若是再有其他本事,青蛇定是安然无恙,林平之的小命怕是要交代于此了。

如此行了几天,终于没有再发生其他意外。只是林平之每天有些不胜其扰,不过自己身上最厉害的毒虫也没奈何林平之,蓝凤凰也终于不再动不动就扔出一条什么蛇虫来折腾他。每过一地,林平之便要买些什么零食与她封嘴,是以一路安然。这一日,终于到了京城。

自明成祖起,北京已成了明朝都城。其繁华程度实是林平之所未见。蓝凤凰更是被晃花了眼,眼花缭乱的不知向哪看去,一时也老实起来。陈道将林平之和蓝凤凰安排在馆驿住下,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此时天色渐晚,林平之随便吃了口饭,便回到房中打坐,修习内功。他习练内功已经有些时日,现在应经有了些功底,只是足少阳胆经一脉真气运行有些滞涩。林平之不明所以,对此毫无办法。此刻内气运转周天,真气沿足少阳胆经行至肩井、风池两处时,便行走极缓,此时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九阴真经中记载的“解穴秘诀”,这秘诀乃是极奥妙的通穴之法,林平之暗自运功,以经中记载的法门,默运玄功,不一时便感觉经脉俱通。

林平之缓缓收功,感觉体内真气活泼,一时来了兴致。出得门外,就在院内天井旁边,拉开架势,一招一式练起套路来。

林平之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觉得内气流动更是顺畅,便又将这掌法反使了一遍。这一遍打的极慢,每一掌林平之都在细细参悟,每一招如何发力真气才能运行流畅,缓缓打完,竟然是大汗淋漓。

这降龙十八掌本就是由外而内的功夫,林平之练习降龙十八掌多时,此时才算是窥到门径。林平之一套掌法打完,意犹未尽,又将经中记载的一路“大伏魔拳法”打了一遍,这套拳法至刚至阳,和降龙十八掌的路子近似,林平之直练得酣畅淋漓。看看左右无人,在天井旁就水冲了一把,回屋准备睡了。刚刚躺下,门被人“砰”的一下子推开,林平之回头看时,见蓝凤凰径自冲了进来,看见林平之已经躺下了,怒气一下子浮在脸上。

林平之看她又要发火,心道又是谁惹到这小祖宗了?想了想自己晚上睡觉后被窝里爬满蛇虫的可怕景象,林平之调出一个自认为满意的微笑,用讨好的语气说:“有什么事情么?”

蓝凤凰气冲冲的说:“你答应我到北京就给我买东西,现在怎么要睡了,是不是想反悔?”

林平之看着这个小魔女,头痛不已:“好,你要吃什么?先出去,我换了衣裳带你出去买。”

蓝凤凰这才笑逐颜开:“好!你说的!”转身出门,嘴里念叨着:“我要炸鸡、可乐、巧克力、海苔。”

林平之手里拿的衣裳掉在床上,他张大了嘴巴,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不作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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