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项羽的大营之中,狄风看见各式幡旗猎猎在飘,军帐、戈矛结成的壮阔的行营,整个军营里似乎都在磨刀霍霍,为即将出征做准备。一座黄色铜顶大帐之上,舒卷着一杆“项”字大纛旗,正迎风舞动。辕门口的两侧,成排地停放着战车。一队兵士肩扛长戈走过来,目不旁视,步伐整齐。
见此情景,狄风不得不佩服项羽的能力,就像在两千年多年之后佩服项羽的气概一样。来到中军大帐,当众人都坐在两排几案之后,项羽便多狄风说道:“兄弟,你身为谋士,今天来到这里观感如何?”
狄风本想恭维项羽几句,可想到作为已经同项羽结拜过的弟兄,如果仅仅恭维他,实在会害了项羽。因此狄风决定从现在开始,他就打算尽量给项羽泼冷水,让项羽永远保持清醒,以免像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最后在乌江边抹了脖子。
“项兄虽看似治军有方,但战法似有不妥!”狄风打算从鸡蛋挑出骨头来。
“有何不妥?还望狄兄弟说知。”项羽似乎很谦虚地问道。
“不知项兄想过没有,现吴中有兵几何?”
“此前自由八千余,加上召将军之兵以及新近又招来的兵士,足有三万余,”项羽如实地回答道。
“步兵几何?车兵几何?骑兵又几何呢?”狄风进一步追问道。
当然狄风这样的问法都是结合他所学的兵书而来,以及对项梁率领“八千子弟”过江的掌握。
但见项羽踌躇了一下,之后说道:“现所分步兵一万五千人,车兵一万五千人,至于骑兵,因江南不盛产良马,故暂时无法组建。请问兄弟,这其中有问题吗?”
狄风知道秦末之时,凡是战争都采用的是步兵交战或者两匹所拉的战车交战,至于两千多年后那些导演在拍影视剧时,不是让骑兵出场,便是让两将对拼进行较量,杀上几个回合,其实他都是那些所谓的导演的无知和扯蛋。
因为狄风在两千多年后是学历史的,知道马鞍马镫在西汉时根本就没有出现,而那些所谓的骑兵,往往在战斗中也根本不是在马上拼杀,而是每逢与敌交战之际,都会从马上跃下来,形如步兵那般交战。而真正骑兵建制,则是在汉文帝时才出现,及到汉武帝时才发扬光大,有了真正的骑兵。
“项将军,不是有问题,而是非常有问题。”狄风大声说道。
其他将领没料到狄风不过是一个书生,竟敢当着项羽这样说话,个个都在为狄风捏着一把汗。这些将领知道,项羽不仅出身将门,兵书也是读过的,否则现在的大营也不会这样有秩序,有条理,兵书有这样训练刻苦,磨刀霍霍向猪羊,经等着把秦军像羔羊一样地宰了炖肉吃。
项羽瞪起了他那双重瞳,问狄风道:“有何问题?狄兄弟可否快快讲来,也让我长些见识。”
狄风淡然说道:“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孙子又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在备而不在勇,勇者不过夫勇也!”
当狄风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能将《孙子兵法》上的话背诵出来,平且还结合了他个人的一些想法。
一直以来,狄风虽然被项梁封为谋士,但项羽始终都将狄风当做兄弟看待,并没有去想狄风能有多大才学。而在用兵方面,他自负也曾读过几部兵书,否则项家军也不会被他训练得很有气势和秩序。
可现在听闻狄风这些言论,自知以往有些低看了狄风,因此问道:“狄兄弟刚才所言在备不在勇,难道现在我们还准备的不充分吗?”
显然项羽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意,狄风只好不再咬文嚼字,采用通俗的方法解释道:“项兄既然如此问,那么兄弟就直接说了。如今两军战场相遇,完全都是步战和车战,而我们吴中之军,兵不过三万,车不过百乘,如何能有与秦军几十万相敌?我看与其用马驾车,不如弃车而组建一支骑兵,这样运动起来也方便,且又能以此作为奇兵而出之,岂不更好!”
“狄兄弟此说甚妙,但驾车之马如何能充骑乘?况车兵懂骑马者有限,又定下后日出兵,如之奈何?”项羽感叹道。
狄风知道马鞍、马镫秦末时期还没出现,而在这种没有鞍镫的时代,虽有骑兵出现,但都是骑跨在裸马的背上,仅靠抓住缰绳或者马鬃再用双腿夹紧马腹,这才勉强在马匹飞驰之时不致摔落。而更为有趣的是,这个时期的骑兵,除了在速度上占些优势外,其实真正的战斗力还远不如脚踏实地的步兵,往往是骑兵在战场上与敌人相遇的时候,都下马变成步兵投入作战。
这时狄风见项羽感叹,也明白要想让项羽立刻组建出一支骑兵部队,因时间关系显然也不可能,更不实际,于是提议道:“项兄不妨抽调懂骑术的兵士,组成一支突骑,可让其负有侦察、偷袭和追击之责,倘若两军相交,还可用于侧翼包抄,切断敌人之兵。我记得孙膑曾经说过:用骑兵可迎敌始至、乘虚背敌、追散击乱、迎敌击后、绝其粮道,还可攻其懈怠,出其不意,烧其积蓄,此乃骑兵之利也!”
狄风说到这里,不但项羽暗暗点头,就是其他将领,也都赞同狄风所言。
“狄谋士,听你一席话,真让我等开了眼界。”桓楚有些奉承地说道。
“狄谋士说的虽有道理,然要想即刻组建一支突骑,狄谋士可有方法吗?”这时于英却给狄风出了了难题。
狄风看了于英一眼,用手指着马五说道:“这位马五颇懂骑术,当初我学骑马,便是马五所教。”狄风说着,又朝项羽看过去,“不知项兄可否让马五负责此事?”
项羽知道马五原是虞一公的车夫,至于马五其他方面,他并不知晓,迟疑了一下后,才对狄风说道:“既然狄兄弟举荐马五,那么不妨试试。”然后又对马五说道:“如若在两日之内你能训出一支突骑,我便擢升你为突骑校尉。”
狄风知道校尉一职始置于秦朝,级别为中级军官,地位仅次于将军。听项羽这样说,见马五还愣着,便朝马五使眼色道:“还不快些谢过项将军。”
马五不知校尉是何级别,听狄风让他感谢项羽,也就稀里糊涂地跪倒在地:“多谢项将军提拔在下,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在出征之前训练出一支突骑。”
“好,想不到一个车夫也有这般气概,甚投我的脾气。”项羽哈哈笑着说道。
而此时最高兴的还是狄风,因为自马五离开虞一公跟随他之后,他身为不能提携马五感到过意不去,如今凭空落下一个校尉官职砸在马五的头上,这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
当马五被项羽留在军营中负责训练骑兵,狄风告辞走出营门的时候,他对出来送他的马五说:“马兄在这好好干吧,也许日后你还能升为将军。”
马五有些感激地道:“今日还得多谢狄兄弟举荐,可校尉到底是个什么官啊?就是教兵士骑马吗?”
马五到了这个时候,原来对他的校尉一职还糊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