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国安不只是国安。
罗战何尝不懂呢，这年头，谁没有点个人私利，挂着羊头卖狗肉的部门还少吗？
他只是因为为秦汉赎罪才进入国安局的，可自从在石河子知道真相后，他内心的那股罪恶感已经疏散了许多，但男人做事，必须从一而终，既然选择进入了国安，那就要做下去，起码把秦汉赎出来为止。
罗战无法抛开内心的纠葛，想到高高在上的何花那一副哀求的眼神，罗战也是一时不忍。
国安局，在各个地方想收拾一个人太简单了，随便一个什么借口，就可以让人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何花感到的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之前接触过国安，明白猎鹰这帮人的手段，他们对罗战客气，那是还有利用价值，像何花这般已经退出江湖的“残花败柳”，若想收拾起来，根本眼都不会眨一下！
挂掉电话后，罗战独自在河畔抽着烟，今夜的星光比以往都要明亮很多，遥望着远方，似是有份无法解读的图腾在流放，罗战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人总是这样渺小，而天外有天的箴言亦不是寻常人可以碰触的。
！！！
次日一早，罗战还在家中昏睡，手机便响了。
罗战朦胧中一把打开手机，见是郭楚天的号码，当即清醒了。
“郭伯伯，你好。”
“小罗啊，你好。”
郭楚天一早就起了，晨练了一番从早市伶回了豆浆油条正往姑妈家走着，电话中，罗战还隐约可以听到路边的汽车鸣笛声和清洁工挥动扫帚的沙沙响。
“郭伯伯，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罗战坐起身，柔搓着睡眼便踏上了拖鞋朝卫生间走去。
“还得麻烦你下，我想去自己的房子看看，打扫一下，有几年没回来了。”
郭楚天略带歉意的说道，“不耽误你吧？”
“不，不，不，我没啥事，那我收拾下这就过去。”
罗战忙不跌的应着。
李秀玲看到儿子对电话里的人这般客气，忙在餐厅喊道，“战，又干啥去啊，先过来吃早饭。”
“妈，我得有事出去趟，先不吃了。”
罗战冲了把脸，快速刷着牙齿。
“有什么事也得吃早饭啊，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啊？以后别这么晚了，你爸昨晚有点难受，我想叫你的，他怕耽误你干正事，吃了点药就挺过去了。”
李秀玲也不想打扰儿子干事业，毕竟现在是一校之长了，肯定每天要忙的事很多，但罗天明也不比当年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只有自己在他身边，如果真出点事，肯定来不及。
一听老爸不舒服，罗战当即跑到餐厅，喊道，“怎么了？我爸。”
“老毛病呗，血压高。”
李秀玲怕儿子太紧张，忙安慰道，“你别太着急，你爸就是上来那一阵心慌，头晕，吃点药，缓一缓就好，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带他上医院查查吧，该怎么治怎么治啊，不怕花钱。”
罗战顺手揪起块盘中的鸡蛋饼塞进嘴里，“哎呀，还是家里的好吃。”
“没事，血压这种事很常见，他自己平时多注意就行，你也尽量别那么晚，回家睡觉多安心，老在外面也不安全，行吗？儿子。”
李秀玲关切的看着一脸疲劳的罗战，“最近是不是在学校里很累啊？你刚上去，肯定很多事都需要着手，别累坏自己啊，凡事慢慢来，要跟那些老教职工搞好关系，毕竟咱还很年轻，很多事肯定没有人家有经验。”
“放心吧妈，我自己有数，刚才是一个老领导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罗战好心好气的解释着，瞥了眼旁边比自己矮了足足两个脑袋的妈妈，突然发现她的双鬓已经尽是白发了，眼角的肌肤也不再滑润细腻，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是褶子，忍不住心里一酸，说道，“妈，你也别太累了，我听说你帮小区一个户主看孩子？干嘛这是，没钱花还是咋滴？你都多大岁了还当保姆，再说了你的腰扛得住吗？孩子跑来跑去的，你要看一天得累成啥样了。”
罗战突然很有几分自责，他每天在外面帮这个帮那个，却很少会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爸妈，他们已经五旬有余，当年从那么苦的年代走过，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步入新社会却依然保持着那份节俭，在罗战看来，这是他当儿子的罪过。
“哎呀，也行，不算累，他们家挺好的，我只管做一顿午饭，照看着孩子，别的不管，家务都是找钟点工，一个月三千块钱呢，上哪找这种事做。”
李秀玲的腰上最近一直贴着膏药，她都不敢跟儿子说，虽然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累的筋疲力尽，但看在一天一百块钱的工资份上还是忍了。
“听我的，今天别去了，等我一会忙完就回来，我给你和老爸安排个事做，行吗？”
罗战早就把学校餐厅那边腾出来了，这两天一直忙也没顾上跟爸妈说，今天必须跟他们落实一下了。
“行行，你快吃点，不是要忙吗？老领导还等着，快点去吧。”
李秀玲敷衍着说道。
！！！
郭楚天在路边等着，看到罗战的车忙招手迎着。
上车后，他感激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没事，郭伯伯，我也不忙，咱去哪呢?”
罗战说道。
按郭老的指导，CRV很快开到的J市老城区里的一个别墅区里，门口还站着士兵站岗，虽然别墅区有年头了，但士兵在车辆进出管理上还是非常严格的。
直到郭老亮出了他的一个证件才放行。
来到别墅后面的庭院门口，罗战停下车，叹道，“这是当初市里第一批政府领导别墅吧？八十年代就有了？”
“恩，八六年入住的，那时我还在这干副市长呢，一晃都多少年了。”
郭楚天在庭院门边，抽出了一块做了记号的砖块，在里面翻出了铁门的钥匙，笑道，“你看，钥匙还在呢。”
用油布包裹着，几年没用，钥匙依然蹭亮的很。
“哎呦，你可真有办法。”
罗战不由暗叹，这个郭老确实是厉害，当副市长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下来，得有多大能量？
他如此低调的来到J市，不动用任何人和关系，不得不让人叹服他的胸怀。
想必，他这样的老干部，若是来J市前让秘书通知一下当地相关的领导，那肯定会有市长亲自在机场等候，安排专人每天陪在左右不离的情况。
推开了锈迹斑驳的铁门，将缠绕的树藤、爬山虎扫到墙边，两人进入了别墅的后院。
“哎呀，当初我精心打造的菜园，你看，都败了，真可惜。”
郭楚天双手掐腰站在花砖铺就的走廊中，指着庭院一角的亭子说道，“那亭子上的题字还是现在周老题的，当初在咱J市当了一年的********，隔壁的别墅就是他的，我俩时常在亭子里下棋。”
周老，又是J市一个神秘且强大的人物，罗战这种小辈自然是接触不深，但他清楚，郭老提及的人物，都是手眼通天的，一旦自己接触上，将来做很多事可就事半功倍了。
穿过庭院，来到了别墅一层。
深色的木地板上布着一层灰尘，人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暗响，脚印一深一浅，将室内踩的凌乱。
沙发和电视等其他家具都披着布单遮挡，揪下来一看，还算是干净。
虽然别墅已经有年头了，但里面的格局和空间都不错，只是重新装修打造一番，这也绝对是个极好的住处。
二层的楼梯是理石板铺就的，上面已经出现了几分裂痕，白色的墙面上透着泛黄，岁月的沧桑透过窗外的阳光照在已经快掉落的漆面上。
二层有三个卧室，一个带着朝阳的开放式阳台，一个是类似于书房样式的，里面打造一个通面的书架，上面还摆放着很多文学大家的著作，另一个卧室在阴面，也有个相通的阳台，只是被塑钢玻璃全包了起来，略显闷燥。
三层是阁楼，上面摆了老式的九球台球桌和乒乓球台，两个红双喜的真品球拍还搁在上面，一层层的灰尘昭示着这里过往的安宁。
时光在变，而它们却是最忠实的，牢牢的守护者这无人的家，值到主人归来。
看到这一切，郭老也是一阵感慨，“哎，可惜。”
“怎么了？”
见郭楚天一阵长吁短叹，罗战忍不住问道。
“去年，她还总想着回来住，我因为忙一些琐事，一直耽搁，现在......”
说到此，郭楚天的眼眸中划过一丝酸楚，被细心的罗战捕捉到了，他以为郭老是嫌年事已高，不想搬来搬去，忙接茬道，“这还不简单，我带人把房子收拾出来，重新装修一遍，所有家具都换新的，到时候你和大娘直接提包入住，我去京城接你们。”
“谢谢啊。只是接不到她了。”
“怎么了？”
“今天是她的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