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有一家很有名的绣坊,名曰丝竹楼。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定会以为这里是产丝竹之乐的,可惜它就是一座绣坊。在丝竹楼旁边有一家当铺,名为百日当。百日之期过后,就成为了死当,所以这家当铺一直以来可谓是门可罗雀。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蓝色碎花的村姑服,头发梳成两个长长的鞭子的姑娘走进了这家百日当。敲了敲门,竟然就只有一个伙计候着,被这敲门声吓得瞌睡就跑了。
因为当铺有一层厚厚的帘子,进来之后,外面就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了。这姑娘一进来之后,掏出一块令牌,对着那伙计说道:“我要马上出京城。”
伙计一见到令牌,立马警觉,本来笑脸相迎客人的脸变得沉着冷静。走到窗前,从那缝隙中往外窥视,外面没有什么异变。然后将门就关上了。
“百日当。”
“无中有,有中无。我是云儿,是姑姑让我来找你们的。”原来这打扮得奇怪的姑娘竟然是云儿。
对上了暗号后,伙计点点头:“云儿姑娘,请跟我来。”
伙计到了后面,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从书架上取出了一个箱子,递给了云儿:“这里面是银票和药。”
云儿拿起小箱子后,伙计推开了书架,对着墙壁一推,竟然有一个通道。云儿跟着走了几步路就到了另外一间房。这间房也是空空的,跟刚那间放一样的布置。云儿还有些差异,就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声音。然后一位身穿红衣服的姑娘进来了。
“哟,小哥,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
“乐余姑娘,这位云儿姑娘是她让过来的。”伙计将云儿推到了前面,自己就退到了一边。也不知道这位乐余姑娘是怎么回事,最爱调侃人,当然除了她。
提到了她,乐于姑娘轻浮之气尽扫全无,一下子警觉了,打量了云儿一番,又左看看右瞧瞧之后,叉着手臂,说:“哎,尽是给本姑娘送些歪瓜裂枣的人,这次又是要做什么啊?”
云儿都还没弄清楚,就被乐余姑娘拉了过去,然后带着她出了这间房,慢慢地走到院子里,指了指正在院子里练习针线的姑娘们。“有什么事想让我去办的,先干好活吧?”
“我,是姑姑让我来的,我……”云儿不明白姑姑为什么会让她来这个地方,这个人是可信的吗?
看着云儿犹豫踟蹰的样子,乐余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你竟然不相信我?”
“姑姑说了,让我出宫之后就去百日当,然后就可以出京城找她了。”
乐余真不知道说这姑娘是笨还是聪明:“她让你去找她,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云儿说不出的震惊,姑姑从来没有骗过她任何事情的,姑姑向来说到做到,答应了会让她跟在身边的,就绝不会食言的。
“哼?你不相信对吗?连我都没办法相信。”那是叶瑟啊,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束手就擒,还被人像丢破烂一样丢到了乱葬岗。“我派出的人找了三天三夜,别说人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云儿摇着头,人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撑在地上,左手掐着大腿上的肉,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不会的,姑姑说过,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呢?”
良久,乐余拍了拍云儿的肩:“行啦,哭什么哭,不就是开个玩笑嘛。马车在外面,去吧,你家姑姑还等着你去给她送银钱的。”乐余松了一口气,哎,叶瑟,这么听话的一个小丫头,你也要试探了之后才肯让我告诉她真相,真是太过小心了。
云儿没想太多,立马破涕为笑,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鼻涕:“真的吗?”言语中的那种开心是无法掩藏的。
马车就在院子里,云儿上了车后,乐余叮嘱到:“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找到顾大夫了,一定要通知我。顺便帮我转告,如果治不好病,就不要再回来见我了。”
治病?乐余的话,云儿似懂非懂,重重地点了点头。出城的时候出奇地顺利。马车一出京城,加快了脚程,向着大路往前直奔。一直到了一个庄子外。很普通的农庄,外面有一道不高的围墙。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减慢了速度,然后到了一个三叉路口处。车夫才对云儿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再过一会儿就会到了。”
这么巧的时间,云儿突然发现,如果自己没能按照约定的那样出宫,该怎么办呢?到时候这些事情又由谁去做呢?
“宫女私逃出宫本就是重罪,你能为她做到这一步,足见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车夫看上去年纪不大,带着一个竹斗笠,别人看不见他的脸。
“那要是我没能到呢?”
“她大概是觉得你更适合宫外,才做这样的安排吧。”
“姑姑她……”云儿笑了笑,“我的确不喜欢皇宫。”
“哦?来了。”
竟然是从他们来的那条路上来的,叶瑟优哉游哉地趴在一个跟云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身上,云儿有些吃惊,连带着车夫都很诧异。
“你们都已经到了,白棋,你怎么也来了?”叶瑟从那少年的背上下来,看着白棋,这位百日当的老板。
白棋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了叶瑟:“送你一程,祝君平安。”
“谢谢,你快回去吧。如果可以,还是早早地将百日当关了吧。”
“我知道的,你保重。”
云儿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只知道,姑姑真的还活着,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上车。”然后叶瑟将鞭子递给了身旁的这位少年,道:“既然要做我的徒弟,就从驾车开始吧。”
“是,师傅。”少年懒懒地答应了,坐在了车上,有气无力地抽了一下马屁股。
“姑姑。”云儿觉得有很多问题想问。
叶瑟按着她的手:“以后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