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地牢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惨叫声,在地牢外守着的两个公公,偶尔被这声音刺激得会哆嗦一下,又站直了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外面的人有谁能想到,供人嬉戏玩乐的假山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暗地里修建了一座地牢,而这假山还在陈国皇后的寝宫之中。
顺着这藤蔓爬满的玄铁门往下走去,打磨得光滑的石梯,周围的墙壁上凿了洞放置烛台。灯光很弱,只能勉强看见下一步阶梯的位置。石梯弯弯绕绕,洞内也只能佝偻着身体才能勉强通过,因为当初一手督造建设这座地牢的人说过,犯错的人,就算最终得到了原谅,也应该爬着出来。
走到石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铁笼,整个洞穴就是笼子的形状,四周则是铁水铸成的笼子,鸟进了笼子,哪里还能逃出去。
此时,在着里面正挨着鞭子的是一个刚刚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无情最是帝王家,前一刻还是荣宠加身,后一刻失宠便是万劫不复。因为皇上不再宠爱,今天在这里的人似乎都忘了这个妃子的封号。
四面墙壁上都是她尖叫的回音,可是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却丝毫不动,嘴角还带着笑容,别人越痛苦,她就越开心,这就是外面的人对现任玄月宫大宫女蒋环的评价。
“你们,若是皇上知道你们敢这么对我,你们一定会死无全尸的。”这位妃子拖着若有若无的气息,终于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
蒋环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双手交叠搭在翘着的那条腿的膝盖上,道:“那也要您还能见到皇上,不是吗?其实,若您不说这句话,说不定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冷宫里度过下半辈子。”故意抹了抹眼角,露出一副不舍得的样子看着她:“你们下手快点,可别让曾经的娘娘太痛苦了。”
“奴婢遵命。”站在这位已经被除名的妃子旁边,四个老辣的宫女一抬头,布满褶皱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贱人,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几个老宫女朝着她越走越近了,她的叫喊声最终被脸上的布盖住了。
蒋环已经走出了地牢,刚出来,就看到紫曦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蒋姐姐,皇后娘娘午睡醒了,正找您呢?”
“我马上就过去。”一听是皇后,脸上的疲倦顿时换上了会心的笑容。
前去皇后娘娘寝居的路上,蒋环还不忘问皇后娘娘是否已经服药了,今天的药不是她煎熬的,不知道会不会没有那么好的药效。
外面还下着鹅毛大雪,偶尔会有几片飘到头上衣服上,这会蒋环急忙要去向皇后娘娘回话,顾不上许多。
皇后娘娘的屋子里很暖和,蒋环进屋后,见了礼,皇后抬了抬手指:“那事办的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按照娘娘的旨意,将那人处置好了。从此之后,您再也不会受到那人的影响了。”蒋环躬下身子,特意靠近皇后身边,回答道。原本,蒋环以为这事她做得很漂亮了,不求讨赏也能让皇后娘娘心里畅快。谁知,刚说完,皇后扭过头,横着看了她一眼。
“什么叫做本宫不会再受到影响了。”皇后原本侧着身子躺着的,竟然起身,朝着蒋环迈了一步,一下子出现在她的前面,吓得蒋环赶紧跪下。
“奴婢,奴婢有罪,奴婢,奴婢掌嘴,都是奴婢的错。”抄起手就朝着自己的脸重重地打了下去,几巴掌过后,整个脸都肿了。
“行了,起来吧。”皇后娘娘有些不悦了,“魏姑姑,本宫累了,让她们都退下吧。”
魏姑姑叹了口气,看着这一屋子的宫女:“你们都下去吧。”等到她们都退下之后,她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回头,就看见蒋环站在外面,有些失落与彷徨。
“魏姑姑,奴婢,奴婢刚刚……”蒋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虽说她是玄月宫里的大宫女,在后宫宫女中也有很高的地位,甚至很多妃嫔都会巴结讨好她,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心地做事,皇后娘娘对她总是有些不满意。
魏姑姑原本是不想管这事的,她也老了,后宫的事情自有年轻人来折腾。“今儿个是腊八,你还记得三年前腊八发生的事情吗?”
提到腊八,蒋环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都差点瞪了出来。“腊八,三年前,三年前,腊八……”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怎么能把这个给忘了,怎么能忘了今天是腊八。不,那件事要忘了,娘娘说了,玄月宫里谁都不许再提起的,不要想,不要想。
看着蒋环这样子,魏姑姑于心不忍,又多说了两句:“你知道,若今天这事是叶瑟做的,她会怎么向皇后娘娘回报吗?”
“别,不,不要提她,不要提她。”当魏姑姑一提到这个名字,蒋环就跟疯了一样,捂住了耳朵,不停地摇头,脸上皆是痛苦的神情,似乎魏姑姑再说下去,她就会崩溃一般。
“她会跟皇后娘娘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娘娘就不要再为这些小事心烦了。她还会三两句就将此事说得跟娘娘一点干系都没,而你呢,竟然说是按照娘娘的旨意,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是谁做主的吗?真是蠢钝如猪。”
话说到这里,蒋环要是再听不懂,就真的跟猪没有什么差别了。渐渐地,她也冷静了些,放下了双手,抓着魏姑姑的衣角:“魏姑姑,不,干娘,您教教我该怎么做,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皇后娘娘满意。”
“你连听到一个死人的名字就吓成这幅样子了,还怎么教。教,我都教了你三年了,早知道你是这幅样子,当初就不该选你。”魏姑姑真真正正是恨铁不成钢,耗费了那么多心力,以为会培养一个心腹,结果天天惹得皇后娘娘不开心。“你想得宠邀功,好,那你就先学会怎么摆脱叶瑟给你留下的阴影。你不是叶瑟,她做的那些你做不到也学不会的。“最后一句,魏姑姑不仅仅是在告诫蒋环,也是一种感叹,一个叶瑟就可以搅得后宫寝食难安,再培养一个叶瑟出来,恐怕后宫都要翻天了。
“干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娘娘安心。”蒋环现在找不出更加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刚刚那一切反常的举动,明明她应该已经记得皇后娘娘最讨厌什么,可是每次都忍不住,似乎只有这样做了,才能让娘娘意识到那都是她的功劳一般。
魏姑姑摇了摇头,不想再言,手挥了两下:“下去吧,其他事情别在出乱子了。”如今太子地位日渐稳固,有的雷霆手段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玄月宫中。蒋环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是她太激进,太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魏姑姑不禁冷笑,在这深宫后院里,做一只出头鸟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