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寒冬的关系,今年过年都没有往年热闹,所以这次的百花宴,拿到了帖子的夫人小姐们,都盛装出行。不少姑娘们,都提前去丝竹楼定制好了衣服,就为了在百花宴上艳压群雄。各色马车都向着安郡主府上驶来,所以宫里出来的这几辆马车停在安郡主府的大门前,并没有多出众。如果不是马车前站了几个小太监,恐怕都会被安郡主府的家丁给轰走吧。
几名宫女手中分别托着盘子,盘中用红色的锦缎盖着。叶瑟带着她们,走到安郡主府门前,在迎客的管家正欲向前盘问时,手中拿出一块墨色令牌。管家一见令牌,立马笑脸相迎:“姑娘里面请。”
叶瑟点点头,抬脚,跨过这高高的门槛。正巧,这时候有两匹快马驻停,马儿长鸣嘶啸了一声。叶瑟抬起的脚放下,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两位公子。原来百花宴上还有京城的贵公子们。但是,她毕竟只是宫女,对来人并不识得。罢了,想这些干嘛,此事与自己无半点干系。
等到叶瑟一行人走远了之时,管家已经是急急忙忙地跑下几步台阶去迎这两位客人。“齐王爷,秦公子,郡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其中面色冷峻的公子,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下挂在马鞍上的佩剑。深蓝色的衣服,跟他那把棕铜色的剑鞘,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另外一位面带微笑,像是和煦的春风一样,让人感觉到温暖。手中握着一把扇子,双手作揖:“有劳管家了。秦羽,我们进去吧。”
被叫做秦羽的冷面公子愣了一下,拿起佩剑,跟着齐王在管家的带领下朝着府中进去了。
安郡主萧晴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堂妹,深得太后与皇帝的宠爱,因而即使郡主高堂不再,这府中的制式规格与当年安王府是一样的。连门上的横匾上依旧是“安王府”三个字。还是第一次来郡主府上,叶瑟她们被人领着到了前厅去拜见郡主。
“奴婢参见郡主。”
安郡主抬起一只左手,有气无力,懒洋洋地说:“起来吧。”等到她们都起来之后,看了叶瑟一眼,端起旁边的茶,说:“皇后娘娘派你们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跟在叶瑟身后的宫女,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被她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叶瑟退到一旁,让她们上前,分别摘下盘子上的红布。红布揭开,当中的东西,让安郡主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差点就站起来。
“皇后娘娘知郡主办百花宴必定劳心劳神,所以特意命宫中巧匠惊心研制了凝神香与百花露。”叶瑟指了指第一排的两瓶用琉璃瓶装着的东西。然后让第二排的宫女上前,盘中放着的是两套衣服,看那样式,还有针线走法,也是出自宫中巧手。
郡主抬起左手胳膊,手指动了动,旁边的丫头过来收起这些东西。“代本郡主谢谢皇后娘娘了。”
“奴婢遵命。”
“郡主,不好了,不好了,郡主。”从远方传来了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是府中的小厮,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兴许是有外人在,安郡主觉得有些驳了她的面子。
“花园里,卢小姐和董小姐俩人打起来了。”
两位闺秀竟然打起来了。叶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然后向安郡主回禀:“郡主,宫中事务繁忙,奴婢就先行……”
却反倒提醒了安郡主,叶瑟可是宫中处理这些事情的好手。在自己的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止是面子上过不去,更重要的是,不能传出任何安郡主府不好的消息。“皇后娘娘想必也希望看见达官显贵的女眷们和乐融融,叶瑟,跟本郡主一块去看看吧。”想独善其身,你家主子还有事希望我帮忙的,不听话,可以吗?
叶瑟无法拒绝:“既然郡主不嫌弃奴婢嘴笨,奴婢就跟随郡主一同吧。”转而对跟着她的宫女们道:“你们都先去厨房帮忙吧。”皇后娘娘除了让带给郡主礼物,还赐了不少瓜果,作为百花宴上的食物。
花园离前厅不远,一路上听小厮诉说,知道了个大概。
女眷们被带到了花园中赏花,只是花比不过人的娇美,到最后,反而被当成了百花欣赏。将军府的董邺小姐和户部尚书家的卢辰欣小姐,不知是谁不小心踩了对方一脚,然后两人撞到了一块,卢小姐磕到了旁边的假山上,手心蹭掉了皮,流了血。为此,卢小姐让董邺道歉,可谁想到,董小姐一脸不屑地看着她。董邺又高出卢辰欣半个头,
往前迈一步,扯住了卢小姐的头发,另一只手拽着她胸前的衣襟。“我告诉你,卢辰欣,若不是郡主相邀,你以为有你出现的地方,我还会来吗?”
“董小姐,你快放开我们家小姐。”卢辰欣身边的丫头看着自家小姐被欺负成这样了,连忙过来帮忙,却那想被董邺一把就推开了。卢辰欣弱质芊芊,何曾碰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但是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一怒之下,抓过董邺的手就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董邺见她这样,也不手下留情了,使劲推搡着卢辰欣。用力过猛,两个人竟然都摔在了地上。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旁边的人,过了好久才将她们两方终于拉开了。
到了花园,果然,人分成了两拨,一方拉住一人,防止她俩在这花园里继续造次。有眼尖的人看见郡主过来了,“郡主驾到。”
卢辰欣的脸上有些肿,头发扯得乱糟糟的,董邺的衣服,有一边衣袖都快被扯了下来。要真的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她这个做郡主的不懂事。“你们是要拆了我这园子不成?”地上有几盆花,花已经踩败,还有泥土与瓦砾的碎片。
“臣女不敢。”此时,两个人倒齐心了。
“绿娥,带这两位小姐下去梳洗一番。”在别人的府中做出这等丢脸的事情,料她们也不会去外留什么风言风语,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呢。
“谢郡主。”等到她们两人都离开之后,安郡主落座,然后招呼女眷公子们:“大家都先落座吧。”
果如安郡主所料,刚坐下,这些人都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又开始提到刚发生的事情。安郡主一直沉默着饮茶,叶瑟知道她在等着,等着叶瑟行动。皇后娘娘主动向安郡主示好,作为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定不能得罪她。
“咳咳。”叶瑟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当做无心之失的样子,做出一副要请罪的样子,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有在宫中走动的人,自是已经认出了叶瑟了。
“你何罪之有?”
叶瑟往前走了几步,原本这座位就是成一个半圆状向两边分开的,现在差不多就站在这圆的中间。“原本郡主府中的百花艳丽夺奇,连皇后娘娘都连连称赞的,可是今日奴婢刚一到府中,就看见府中的花有很多都已经凋落了。眼下距离百花凋零还有不少时日,花却无端凋谢。奴婢想,恐怕是奴婢的到来冲撞了花神,然后……”
“然后花草们都会死去。”旁边有一位心急口快的夫人,就直接顺着叶瑟的话接了下去。
听到这里,安郡主还不明白叶瑟是什么意思,就太笨了。果然,不愧是皇后最倚仗的人,知道自己真正担心的是什么。“这,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带的是娘娘的贵气。若要真冲撞了花神,也恐怕是……”说完,看了在座这些服饰迤逦,欲与花朵争美的女眷们一眼。
原本想看戏的人一下子静声了。花园里很安静,只有一丝丝虫鸣鸟叫的声响。安郡主将手中的茶喝完之后,放下茶盅,“各位夫人小姐们,百花宴开始。”
离花园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就是刚叶瑟进门见到的齐王与秦公子了。“这事看上去倒是十分有趣的,我表示,不明白。”
“你要是知道安郡主前几任未婚夫婿都是死于非命的,所以外面都有人在传,安郡主府府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别说那宫女还挺厉害的,三两句就让那些人哑口无言了。”安郡主最怕的大概就是别人说她的家宅不宁吧。两个鲜少来往的人都能在她府中大打出手,被这些女眷们一回去,在自家老爷身边吹吹耳旁风,流言不就出来了。
“那边有人过来了,我们还是先去那边吧。”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暂离,还是不要进入这花园,免得沾染上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