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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狗之吠

阿特拉斯得知赫拉克勒斯的死讯/对世界失去了感觉/时光荏苒/1957年/苏联将一只叫莱卡的母狗发射到太空/成为阿特拉斯的同伴/莱卡与阿特拉斯为伴/阿特拉斯重新恢复了感知能力/

阿特拉斯听到了赫拉克勒斯的死讯。这是来自奥林匹斯山的最后的音信。没人告诉阿特拉斯世事的沧桑变化。古老的诸神已经消逝无踪,暗色的十字架上出现一个苍白无力的救世主,世界就在如此更替着。时间对阿特拉斯失去了意义。他处于时间黑洞之中。他置身天地视界之下。他是独一。

他孤身一人。

水星围绕太阳运行,周期是88个地球日,这就是水星上的一年。而它的一个昼夜却将持续176个地球日。在水星上,"天"比"年"更为漫长,一年等于半天。时间,在这里过得这么慢,却又这么快。

对阿特拉斯而言亦是如此。"永远"和"从未"对于他是同一的。他是银河的一部分,天国的一部分--恒河沙数的星辰、气体和尘埃构成天国,由它们的重力紧紧地联结为一体。

在这个巨大的国度里,没有两个时间完全一致的钟摆。约会变得不可能了。当水星以日为单位环绕太阳时,土星却要耗时29年。太阳系里还有几颗当时不为希腊人所知的行星。木星、海王星和冥王星把时间变成了仅仅针对人类--这必死者--的一个隐喻。在冥王星,一年相当于248个地球年。冥王,阴间的主宰,永远都是这么从容不迫。

阿特拉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光阴。然后,那只狗到来了。

它是一只出色的小狗。它忠诚、可靠,它热爱着它的主人,忠实地顺服于他。主人把它塞进了狭小的太空舱,用皮带将它捆住,以免它跑动。它惊恐不安,但它仍然信任它的主人。它永远是属于他的。

1957年,苏联人把莱卡发射到太空之中。他们知道,它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七天之后,一个自动皮下注射器将结束它的生命。它将与那颗苏联人造卫星一同运行在苍茫太空,直到宇宙终了之日。

他们蒙住它的眼睛,它有点颤栗,口唇发干。他们为它准备了一管水--工作人员曾经教过它如何从那里面喝到水。同样,他们也为它准备了干粮。可它都不想要。它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它只想要它的主人,要那些逝去的夜晚,要那不可复得的安宁。它想要让眼前的一切停下来,不再继续。

它有足够的忍耐力。它可以穷尽世界的尽头去追随它的主人。然而,它却来到了太空。阿特拉斯太过倾注于自己的内心,没有留意到这个奇怪的小东西正围绕着自己嗡嗡旋转。直到他看到了一张小脸,一张贴在厚厚的密封玻璃上的小脸。刹那间,他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难道它是赫拉克勒斯?难道赫拉克勒斯已经变形为他自己的思想,他所惟一拥有过的思想--那个他曾经以头撞墙(他甚至撞遍了所有的墙)以便让它缄默不语的"为什么"?

那个小东西又来到面前。阿特拉斯从他的重负下腾出一只手来,抓住了它。它躺在他的手心,像一只僵硬的虫子。看上去里面空无一物。

阿特拉斯敲碎了太空舱,看到了莱卡。它被皮绳绑在座椅上,不能动弹。由于恐惧,它身上毛发脱落,全身被汗水、尿液和粪便侵蚀。阿特拉斯以无限的爱意将它小心翼翼地松了绑,把它安全地放了下来,喂它水喝。

在这斗转星移的宇宙之间,这只浑身斑秃的小狗轻轻地舔着巨人的掌心。与此同时,太空舱里的皮下注射针头正扎向它的受害者。不过,它来迟了。莱卡自由了。

阿特拉斯敲了敲太空舱,在他看来,那是一个由马口铁和电线造出来的蠢物。莱卡顺着他的胳膊蹒跚着向上爬行,终于找到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在他飘飘长发之下,肩上的一个凹槽里。

长久以来,阿特拉斯再也没有感到这个世界的重量。但他却感受到了这个小动物的毛发和骨肉。现在,他终于拥有了一样他想去珍惜的东西,它改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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