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瑟在那没有动，并没有前去帮忙，很显然，在他的心里永远留着的是母妃最后的脸，虽然那张脸上满是幸福，但是他却怎么都不肯原谅自己的父皇那么多年的遗弃自己的母妃的行为。
而直到母妃临死前菜良心发现一般的陪伴自己和母妃，也许就连上天都知道这是母妃快要离开了，让他在母妃的身边多留一些日子，但是不够，不管怎么样，他能够给予自己和母妃的疼爱或者说关怀都少的可怜。
后宫不乏妃子，也不乏子嗣，所以自己才不受重视，莫锦瑟一直都觉的自己的父皇对自己并不上心，也不喜欢自己。
而正是这样，让莫锦瑟疏远了父皇，虽然儿时的自己是那样的崇拜过眼前这个男人，但，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莫凌霄在那咳嗽了几次后，有点气喘，抬起头来，见莫锦瑟依旧站在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便气喘吁吁对莫锦瑟道“锦瑟，你还恨父皇吗？”
莫锦瑟苦笑，但也只是苦笑，没有说话。
莫凌霄又一次看向那张画像，画中的宜妃笑容依旧，不减当年温柔婉约之美，但是已经离开两个男人很久了。
“是我对不起你的母妃。”看了很久之后，莫凌霄才幽幽的说了一句话。
“父皇不觉这样说太晚了吗？逝者早已经离去，不知所终，而生者还在痛不欲生。但父皇不觉的您并不需要去自责吗？”
莫凌霄显然不明白莫锦瑟的话。
“因为你是皇上，皇上总是有很多的女人的，所以一个女人死了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莫锦瑟终于说出了多年来想说又无法说出的一句心里话，而这句话在他的心里已经藏了太久了。
莫凌霄沉默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误会是这样的深，不，其实儿子也没有误会什么。“是啊，皇上，本来就是九五之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上，什么都不缺，女人，全天下都是自己的，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莫凌霄重复着莫锦瑟的话，但是一转眼他便转移了话题，“可是你知道吗？皇上其实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他不需要那么多的嫔妃，不需要那么多的子嗣，这一切都只是外力强加给他的负荷，只是因为他是皇上，但真的有人能够体会到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
莫锦瑟不说话，他不是皇上，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但也觉的这不是理由去遗弃一个女人。
“朕，是皇上，但朕也只是一个天下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朕有很多的女人不假，但朕却只有一个妻子，你知道这个妻子是谁吗？”
“是谁？皇后？”莫锦瑟显然还是在意自己父皇的选择的，但是莫凌霄却是摇头。
“很多时候，皇后是皇太后强加给皇上的，她只是在那个正妻的位子上安静的呆着而已，并不代表她就是皇上心中所爱之人，就是皇上心里所认的妻子。”
听莫凌霄这样说，莫锦瑟不由的皱紧了眉头，那是……
莫凌霄盯着那幅画，显然已经出神了，不过还是谈到了这一点，对莫锦瑟说道：“你母妃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平民家的女人，生的美丽端庄大方又活泼可爱，朕记的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溪水边浣纱，那一头瀑布般的乌发就那样垂在身后，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周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裙，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要得到这样一个只应天上有的美人儿。”
莫锦瑟安静的听着，而莫凌霄继续道：“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的脸总是红红的，烫的滚热，见到朕害羞的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当我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便发誓这一生不会再辜负她，要对她是最好最好的，而你母妃也信了。”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我说过的话便总是一转眼都忘记了，可是这个女人却不肯忘记，而后来我忙于政务，便很少去她的殿里看望她了，我每一天都要看全国不下五千多份的折子，看到的我都觉的头疼想吐，你母妃每一次等到我的时候都高兴的像个小孩子，问这问那，她是极为天真善良的淳朴女子。”
说着的时候，莫凌霄似乎也陷入了往日美好的回忆里，脸上带着笑容，而莫锦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从来很少听大人们提起这样的事情，更不知道母妃的过往是怎么样的，不由的听的很认真。
“后来宫中又有了很多的女人，朕便极少去看你的母妃了，不是朕不想念她，而是朕当时面临着极大的政治危机，而宫中新进的女人背后多有大的权贵掌握着朝廷和军事要权，朕不得不倚赖这些军事大臣和朝廷重臣，也就不得不和这些女人多来往。”
莫凌霄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落寞的，毕竟没有哪一个男人是愿意吃软饭的，而这样的依赖大臣而巴结大臣的女儿也是一种变相的吃软饭，试想，有哪一个男人是愿意的？更何况是高高在上一直被捧上天的皇上呢？
莫锦瑟似乎能够理解当年自己的父皇的行为了，不过他还是觉的这些理由太过于勉强了，不管怎么样，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跨过千山万水去追求自己所疼爱的女人吗？至少莫锦瑟是这样想的。
莫凌霄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他对莫锦瑟道：“那日，你母妃是因为我而死，当时我就痛不欲生，后悔自己曾经没有珍惜你的母妃，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其实没有真正的爱情，有爱情也是建立在了权力和财力基础上，但是直到那一天，我却忽然发现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莫凌霄说的有一点激动，不禁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咳嗽出来一大滩的血，将莫锦瑟吓坏了，莫锦瑟不再无动于衷，迅速的抓住了他的手，“父皇，我们回去吧。”
莫凌霄摇头，“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这些都不重要的，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只要能多和她呆一会就好了。”
“她？”
“当然是你的母妃了！”莫凌霄坦然的笑了一下，似乎他的心情很好，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看上去还是有点红润的，耐不过他的坚持，莫锦瑟只好坐了下来。
莫凌霄拉着莫锦瑟的手，对他道：“你母妃去了之后，朕发现每一天都是虚无的，似乎自己的存在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朕总会想起来你母妃一颦一笑的样子，是那样的美好，却是已经遥远的无法接近了！”
也许有时候就是这样吧，得到的时候从来不会去多看一眼，不会珍惜一分一毫，可是忽然间残缺了，坏了，死了，心里面便不舒服了，开始隐隐的担心了，痛苦了，人就是这样子吧，无论是皇上还是平民，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莫锦瑟心中默默的想着，为自己的母妃感到遗憾和悲哀，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母妃太好，好到被人遗忘的地步吧。
现在听自己父皇这样说来还有什么是可以好埋怨的呢？上一辈的个人恩怨是难以解开的，也只能交由上一辈的去解开了，自己或许这样的怨恨是多余了，也是没来由的嫉妒了，嫉妒为什么别的孩子就能得到自己父皇的关怀，而自己却不能，但是自己又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嫉妒才将所有的怨恨都归在了别的名下，以为替自己母妃恨着，其实是在替自己恨着父皇对别的孩子的偏爱吧！
莫凌霄站起来，有点颤巍巍的不稳，这身子如将要飘零的落叶一般，憔悴而空虚，似乎风一吹便要散架一般，莫锦瑟已经许久没有见自己的父皇了，没想到父皇如今这般的憔悴，真真的有点心疼了。
“父皇，你没事吧？”
莫凌霄拉着莫锦瑟，对他道：“你父皇的身体好着呢！”虽然是骗人的，但是莫凌霄依旧笑道：“来，你许久没有进宫来了，陪父皇到外面走一走吧！”
他指着院子里的春花道：“你母妃生前最爱看这些漂亮的花花草草了，总说看见这些个东西便觉的心情很好，很温暖，当时的父皇不懂，现在想来还真是如此，只是父皇很少陪她看这些花草，想必她在看的时候也有些失落吧。”
围绕着那些花草，莫凌霄再一次想起了宜妃，宜妃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这花草见隐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微笑。
莫锦瑟也想起来小时候自己的母妃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正因为如此，家中一直都摆放着各种花草，为的就是纪念自己的母妃的，而今这宜香园里一切都是如此，莫锦瑟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这里的空气很好，莫锦瑟嗅着空气里的花草香味，忽然问了莫凌霄一句话：“父皇，你这一辈子爱过多少个女人呢？”
也许当年自己的母妃一定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或者每一个在皇上身边的女人也都很在乎这个问题，只不过自己的母妃从来都没有问过。
莫凌霄听了，原本走着的就停了下来，“如果我说我这一生只爱过你的母妃呢？你会相信吗？”
“不信。”
莫锦瑟觉的自己的父皇是在开玩笑，也是在哄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要难过安慰自己罢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只爱一个女人。
莫凌霄苦笑的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相信，之前我也不相信这样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发现自己唯一爱过的那个人原来是你的母妃。或许一个人一生中是可以喜欢很多人的，但是谈及爱，却只能是一生一个人吧！”
莫锦瑟有点迷糊了，莫凌霄淡淡的笑了，问莫锦瑟：“孩儿，不知道你和你的爱妃如何了？”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莫锦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父皇了，莫凌霄咳嗽了一声，莫锦瑟忙着帮他捶背，却听莫凌霄道：“如果爱一个人，还是好好的去珍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