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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鄱阳口曾国藩又欲寻死(1)

一八五四年是太平军西征连接失利的一年,五月石祥祯随着湘潭惨败由靖港退守岳州;十月石凤魁丢失武昌;十二月石镇仑战死半壁山,石家三兄弟的悲惨遭遇正是这西征失败的缩影。

金田起义以来,石家三兄弟身经百战,攻城略地,指南打北,战斗的足迹踏遍广西、湖南、湖北、安徽、江西、江苏六省,曾以勇猛善战而着名;曾使清军闻风丧胆。可是湘军就是石家的克星,当杨秀清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到湘军面前时,他们一个个就开始遭遇灭顶之灾。唉!真是会玩水的水中亡,会玩刀的刀下死。

杨秀清也太不厚道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将石家硕果仅存的石达开也送到湘军面前呢?石达开奉命由天京出发时,妻子黄倩文依依难舍。在翼王府里,石达开一身戎装准备出门前,黄倩文抱着刚刚两岁的女儿石益阳送别他,言语不多,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黄倩文幽怨道:“夫君!你这一去,我们又不知何日能见面、、、”话没有说完,泪水已模糊视线,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石达开抬起右手,擦擦黄倩文眼泪道:“莫哭!莫哭!你这一哭我心里也非常难受,这种情绪我还怎么去带兵?我长期领军在外,让你一个人在家守空房,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参加起义以后,就将个人一切于不顾了,谁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

黄倩文强忍泪水,紧咬嘴唇,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怀中的女儿,道:“益阳,你阿爸又要离开天京出征了,可能你很长时间见不到你阿爸,你平常没事就爱喊阿爸。现在你阿爸又要和我们分手了,你当着阿爸的面多叫几声。”

两岁的石益阳伸出两只胖小手,娇滴滴地说道:“阿爸抱。”

石达开乐呵呵将女儿揽入怀中,用嘴唇在小女儿的小脸蛋上到处乱亲,然后脑袋后仰目不转睛的打量女儿,道:“你看,小女儿多漂亮!既像你也像我,长相完全接我们两人的优点。要是不打仗该多好啊!我们也像平常人家一样,在一起过媳妇、孩子、热被窝的小日子。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已经造反,当上翼王,杀了那么多的妖兵,我就无法回头。男子汉要有大志,身在乱世我与满清誓不两立,妖朝一日不灭我就一日得不到安宁。眼下西征战事紧急,曾国藩湘军害了我石家三位兄弟,打得天朝无人敢与其匹敌,如果让湘军顺长江而下夺取安徽江西,那我天国就要灭亡了。这个时候我不出征谁出征?”

石达开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在即将出征生死难料的时刻,他面对亲爱的妻子女儿,不得不说出自己心中的无奈。许多将领都会遇到事业与家庭的两难选择。

黄倩文也不仅仅是个文弱女子,跟随父亲黄玉昆参加太平军以来,经历的战火硝烟也不在少数,也练出了坚强的一面。她一把从石达开怀里夺过女儿道:“这么漂亮的女儿躺在你怀里,你还怎么带兵去打仗?天国若是灭亡,那我们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将消失。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临别时我只想说一句:为了我、为了女儿、为了天国,你必须要打胜仗。”

石达开知道自己军务在身,容不得那样儿女情长,他咬一咬牙,狠一狠心,扭头就要走出门。突然,岳父黄玉昆迎面走来,大老远就说道:“达开,听说你即将带兵西征去打曾国藩湘军,我特意赶来向你献上几句,曾国藩湘军不怕死,善于打硬仗,你此去可以说系天国安危于一身。你首先要做好艰苦作战的思想准备,不能有丝毫怠慢。湘军最喜欢用火攻,你切记湘潭、田家镇之教训,不可将众多船只集中在一起,这两战遭敌火攻,不仅仅烧毁了大量船只而且还烧掉了军心。我们在安徽、江西的兵力还是远远大于湘军,只有统帅指挥得当,取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黄玉昆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近了石达开,他知道战事紧急顾不得什么规矩,一见面就滔滔不绝讲了这一连串,其希望女婿能打胜仗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石达开回答道:“岳父大人,小婿已经记住了。您提醒的很及时,也说到了点子上。您不愧是卫国侯,平时为天朝管理法律治安,遇到重大战事您也会出谋划策。您提醒得好啊!”

黄玉昆道:“别再啰嗦了,战事紧急,准备起航的大船早已停泊在江边,就等着你开拔,别再儿女情长了快走吧!”

黄玉昆怕女儿拖石达开的后腿,影响启程时间,赶来翼王府催促也就是这个意思。

石达开大步走出房门,黄倩文再一次抱着女儿从房子里追出来。已是冬天了,南京城里寒风骤起,翼王府大院内,花草枯萎,百叶凋零,唯有几颗松柏仍然郁郁葱葱。

小益阳又伸出两只胖小手,在妈妈的怀里向石达开喊道:“阿爸!阿爸!”

石达开转身走几步接过小女儿,又亲了几口,露出爽朗欢快的样子道:“乖女儿!走,去看阿爸的战马。”

小益阳在石达开怀里乐得呵呵笑,伸出右手轻轻拍打爸爸的脸庞,以示亲热。谁说“打”就是一个暴力凶狠的字眼?小女儿每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石达开就每每感到那么温馨、那么舒坦、那么高兴。

父女俩逗着乐走出了院子,来到了大门外,门前是一条宽广大道。随从人员牵着八匹马等候在那里。小益阳看到战马,欢喜得连叫:“马,马。”

石达开纠正她的发音:“这是马,不是妈,你的妈妈要是这个样子,那我就惨了。”

黄倩文拍一把石达开肩头:“去你的,你损不损?”黄倩文是又好气又好笑,众人却忍不住笑起来。

石达开还扶着小益阳在马背上坐了一下,小益阳一直抓紧石达开的手,生怕摔下去,她是又新奇高兴,又胆小害怕。黄玉昆把她从马背上抱下来,说道:“外公抱,你下来玩啊!阿爸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去做,你不要耽搁他了。听话,乖孙女!”

石达开跨上了战马,黄玉昆在小益阳耳边嘀咕了几句,小益阳用清脆的女孩声音道:“阿爸你要打胜仗!”

石达开跨在马背上,俯下身去用右手摸了摸女儿脸蛋,微笑道:“好!借女儿吉言,阿爸一定打胜仗。”

随从人员随后都骑上了战马,石达开嘣出两个字:“出发!”一行人扬鞭催马,驶离了翼王府大院。

石达开先是呆在安庆,后来索性来到江西前线,面对面与曾国藩湘军对垒。愈接近前线石达开的心理压力就愈大。部队中普遍存在一种失败情绪,半壁山、田家镇之战太平军人数和船只都多出湘军好几倍,结果以多打少反而一败涂地。以后的仗应该怎么打?

林启荣守九江城给石达开一些启示,那就是兵不在多而在精,船只不在于数量而在于适用。湘潭、田家镇之战,太平军都搜集五千艘民船虚张声势,表面上看去水师很庞大,实际上是绣花马桶中看不中用。特别在田家镇还把五千艘民船用铁链锁住,当着屏障阻塞江面。那不是等着湘军用火来攻吗?

诸葛亮、周瑜联手火攻曹营的故事已流传千古,秦日纲、林绍璋怎么连这点军事常识都没有呢?将那么多船集中在一起,给湘军火攻创造了条件。湘军两次都捡了大便宜,用火攻花费最小,收效最大,试想火把与火箭又能值多少钱呢?

那时的火箭与现在的火箭不是一个概念,就是在弓箭的箭头上绑上棉布纱子,蘸上一些油类,点燃后顺风射向敌阵,遇上木板船燃烧起来特别快。只要掌握风向就行了。

湘军最凶悍之水师彭玉麟、杨载福部;以及陆军塔齐布、罗泽南部围攻九江几日,最终损失都司、营官、游击多名和众多兵勇,攻九江不下才转而来打湖口,看来湘军也是欺软怕硬,吃柿子找软的掐。

曾国藩带湘军进入江西后,湖广总督杨霈也在为其巩固后方。这时候胡林翼已由四川按察使改任湖北按察使,受命带兵驻守田家镇、富池口一线。并负责供应湘军的给养物资,免除湘军后顾之忧。

湘军打不下九江城,就去打湖口县城。湖口与九江东西相望,中间就隔着鄱阳湖入长江的水面。鄱阳湖越往南水面越宽阔,北面入长江处突然变得狭窄,就好像一个瓶颈。九江在瓶颈的西边;湖口在瓶颈的东边,中间的水面也就那么十几里路吧。

现在驻守湖口的将领是骁勇战将罗大纲,他在城外狮子山修筑营垒数座,又在梅花洲设下两阵地,营垒后面就是炮台,兵营相连,护卫炮台,相互依存。又挖有地道,如有来犯既可开炮轰击敌人,又能以地道做掩体保护自己,罗大纲不愧智勇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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