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啊,我可没对你隐瞒过什么,我和宁致恒也是最近才有这么点儿谱,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是心中迸发的小火花,还没点燃呢!”我此时已经被窗帘缠绕得严严实实的了。
“行,你可得抓住了啊,上等货色哦,我早说了他对你有意思,这都追到英国去了,他对你也算有心了。”
“他不是公司出差顺便来看我吗?”我问。
“这机票直接买到爱丁堡,离你那儿二十多英里,天天看你微博的Location,用Google地图查好你生活周围的所有情况,你觉得这是顺便吗?”赛凯琳说完又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
“啊?他和你说的?你又怎么知道的?”
“什么叫他和我说的啊,我和他一起部署的,当然条件是他送我那块Hamilton的手表。好了,我不说了,有人敲门,晚点给你打。”说完她又咔嚓把电话挂了,我脑海里立马幻想出来一幅图,把赛凯琳挂在苏州“大裤衩”大厦中央,曝晒在烈日下,把拳王泰森接过来,对着她一顿暴打,K.O.,K.O.,K.O.一百次。
赛凯琳把电话一挂,我从窗帘堆里绕出来,拉开窗帘,英国的天空晴朗地飘着几丝白云,冬日清朗的天空让我感觉我看得到河外星系之外的星际碎片。
我想起几个月前宁致恒出现的那个晚上,在海边的寒风中,他从一辆红色的房车中走下来,手上拿着一束花,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宁致恒照片的时候,他那个如今天烈日一样灿烂干净的笑容,宁致恒这样的男孩,不可一世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的心。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在美国,电话里他连连感激我对致远的照顾,最后还嘱咐我,英国大雪将至,记得保暖添衣。
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机场见到他真人的时候,西装革履,只比杂志里走出来的那些男模更立体,更真实,脸上没有伪装的酷,笑容里都是温暖,清淡的古龙香水味,干练的短发,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
窗外的世界,海水、天空、山丘和海滩,柏铭哲掏出婚戒递给白傲菲那天,我就知道,有一天,我的世界还会重新精彩起来,只是从未预料到,精彩来得如此突然。
晚上的时候,宁致恒终于给我打来电话。
“睡了吗?”我听见他那边有大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没呢,我这儿才下午,你那儿都半夜了,你在外面吗?”我问。
“我在外滩,我想你了。”宁致恒说完重重吸了口气。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听你情绪不高呢?”我试图开解他。
“公司的事儿,小事儿,我这两个星期可能没这么快回得去。你等等我,好吗?”
“行!别担心,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我和你说啊,你刚回国就弄一公司,这点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当大多数人在考公务员,在送礼找关系的时候,你已经有自己公司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好吗?”
“你想我吗?”他问我。
“嗯,我想你了,呵呵。没看我给你发的短信吗?对了,致远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别转移话题啊,你好好和我说,告诉我,你很想我,好吗?”
“我很想你,宁致恒。行了吧?你看你,呵呵。”
“嗯,哈哈,又有动力了。”
“致远呢?”我问。
“致远?致远他挺好的啊。他出去玩了,最近认识了新朋友。”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他最近也不给我电话了,我明天给他个电话吧。”
“能有什么事儿,这么大人了,呵呵,纪忆,你和致远我谁也不能失去,真的。”
“嗯,你谁也不会失去的,别胡思乱想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给你电话,好吗?”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乖啊!”
挂了电话,我仔细一想,确实很多天没接到致远的电话了,我看了看时间,中国现在已经午夜三点多了,我想起来好多天都没有看邮件了,于是我急忙打开网页,登录Gmail,其实不登录是因为基本上我的朋友们都是和我电话联络,而电邮那边还有很多以前和柏铭哲的回忆,我也怕再收到他的来信,无论是告诉我他过得好或者不好,我都不想知道了。
打开收件箱,果然有一些柏铭哲的新邮件,我把眼睛只转到寄件人前面的小方块里,然后点了Delete,删除了所有邮件,我甚至连标题都不想看,都过去了,也祝福过了,就够了,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然后剩下来的邮件除了广告之外,有一封是来自赛凯琳的:
纪忆:
现在的时间你已经睡了吧?不知道你的手好些没?我很担心你,对不起,不能及时到英国来看你。我很久没给你写邮件了吧?一想,我们上一次写邮件已经是一年前了,那时候我列了满满一个清单给你,让你在英国替我买东西回国,那些日子仿佛还是昨天,那时候你和柏铭哲还没有分手,唐皓宇也还没有出轨,我那时候真的相信我们能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双双对对。
从你这次离开上海后,我们每次通电话你都不会和我再说起柏铭哲,我完全明白你的感受,所以我从来也不询问,这就像你也不再询问我和唐皓宇的情况一样,今天我就和你说说最近我和唐皓宇的情况吧,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勇气和任何人谈起他了。
昨天晚上他约我到我们高中校门口见面,他找到了当年我和他第一次约会时他穿的那件棒球外套和帽子,他说那是他那时候觉得最帅的打扮。我和他进了校园后一直绕着足球场走,场地还是那么大,只是观众席翻新了,唐皓宇说这是我和他开始的地方,所以希望和我回到起点,重新开始,我们需要重新来过。
我答应他了,我们牵着手一直走,只是我一直笑不出来了。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做,我也原谅他了,可能这就是别人嘴里说的犯贱吧,我以前想过报复吧,现在我发现,原谅可能才是最甜蜜的报复。
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发现我不再那么恨我妈了,我开始渐渐理解我妈了,可能我和她是同一类女人,希望你不会瞧不起我。我现在尝试着和唐皓宇慢慢修复我们的关系,我选择不了遗忘,但至少可以选择原谅,原谅他,也原谅我自己,爱情里,可能真没什么自尊心可言。
听宁致恒说你们之间有了一些进展,我很替你们开心,真心的。宁致恒绝对是一个好男孩,他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他对你的心意,只是当时你身边已经有柏铭哲了,所以他一直在压抑着对你的感觉,你肯定也感受到了。既然现在你和柏铭哲也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能放得下,如果可能,我希望你给宁致恒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总还是要生活下去的。
还有一个消息,我继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听说去广东了,我想我妈肯定和他还有联系的,但警局每次去我家找我继父的时候,我妈都说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没办法要求我妈说出他到底现在在哪儿,因为我不想她知道,我被他欺负强暴过,那会毁了她,这是我和我妈之间永久的隔阂,这一点上,我可能无法遗忘,也无法原谅了。
最后,看了你在英国买的那套沿海的房子,我好喜欢,等我将来学好了英文,我也要像你一样到英国生活一些年,这是我一直的梦想,到时候,我在你旁边买一套房子,和你做邻居,带上我们这群朋友一起过去,远离浮华,再也没有伤害。
Sincerely,凯琳
看完后,我给邮件做了个标签,准备待会儿给凯琳回信。
接着往下翻未读邮件,还真有一些致远的来信:
纪忆姐:
你好吗?哥哥过去找你了,我真想你们!
你记得吗?你以前让我把我做的所有的梦都告诉你,今天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一个人掉在你以前那个水中央,繁星满天的浴缸里,我怎么也起不来,最后我被封印在浴缸下面,我看得到你和我哥哥,但我怎么叫,你们都不理我,最后我被痛快地溺死在了浴缸里。
梦里,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能救我,但我很喜欢这个梦境,虽然很荒谬,但却很真实。
致远
纪忆姐:
我又做梦了,我梦到我还是躺在那个浴缸里,周围都是我哥哥给你种的蔓藤,它们缠绕着我,我怎么也动弹不了,然后有人不停地往浴缸里灌酒,不是水,是烈酒,那种类似Scotch的烈酒,最后我被酒精呛死了,我不知道这个梦的意义是什么,但我现在好想你和哥哥。
致远
纪忆姐:
我这次梦到了与第一个相似的梦,但梦到了我自己是Aaron熊,我在浴缸里一点都不害怕,我浑身被剪开了,浑身血迹地躺在酒精里,你说我的灵魂会不会就是一只小熊呢,所以才会喜欢熊?我想去看看心理医生,他们说梦境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我现在都积极地配合着治疗,我不想再回到那些垂死挣扎的黑暗日子里。
对了,你离开后,我在上海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可能爱才是治愈我的最好灵药!
我很想你和哥哥!
致远
看完邮件我开始有些担心,医生以前就告诉过我,注意倾听宁致远对梦境的描述,如果发现异常一定要给医生报告,特别是一直重复做相同的梦境,那情况可能已经复发了,我急忙给宁致恒打过去电话。
“喂?致恒?致远给我写了些邮件,我问你,你这次回去看到致远他一切都正常吗?”
“他在邮件里对你说了些什么?这次回来致远挺好的啊,我看他每天都挺开心的,如果说不对劲那就是他每天都出门找他朋友们,但今天他依然和我有说有笑的。第一天我回来的时候,他半夜对我说了一大堆神叨叨的话,来生啊,转世什么的,我听不太明白,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有吃药吗?”
“有,我问了曾静,每天都按时吃药,今天吃了两次,都是自己主动吃的,你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吗?”
“可能我想多了,这样吧,以防万一,我也回来住一段时间吧,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也可以陪着你们,我明天就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你快回来吧,现在我们都需要你。”
挂了电话后,宁致远就回到家里了,他走到宁致恒身边问:“哥哥,门口那些人是我朋友,你要不要和大家打个招呼啊?”
宁致恒急忙起身朝门口一边走一边说:“行啊,你让他们进来啊,呵呵,我来认识一下我们致远的朋友们。”
打开门,门口并没有一个人。
回过头,宁致远抿着嘴笑着问:“你喜欢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