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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冲突(上)

青青潺流,喈喈莺啼,辗转间又是几道秋华散尽,煨入厚土,悲彻寒意便如穿墙之风撞进人心,感慨世间轮回,周而复始,从此就不知又是这苍茫天地的第几番重生过程。

没了那许多闲杂声音,徘徊于微风轻芒下,倒是个虔心谧静的良机,尤其是出家之人,怕更是喜好在这清静地方禅坐冥悟。

“善渡,为师有一事相问。”正心虚目张开,望着遥远日头忽地目放威华,精旺气足地向旁边一个小僧问道。

那小僧眉目清澈,身正意直,盘着佛珠兀喃心经,静如止水,正是当日削发入门的客栈少掌柜,法号善渡。

“师父请讲。”善渡闻声,缓缓从心境中收放回来,竖掌抑声道。

此时这善渡无论如何看待,都是个循规守矩的明理僧人,根本让人看不出之前的那些痞气恶习。

正心颔首一笑,道:“阿弥陀佛!善渡,你既已皈依我佛,本不该重提红尘往事,但为师终日困扰,你当日答应的如此干脆,为师看你不像是为了顾及周全,可否有何隐情?”

闻言,善渡面色一滞,忽然犹豫片刻,而后才道:“师父,弟子不敢相瞒,确有秘密。”

“哦?”正心向他递以神色示意,没有过多打断。

“其实,弟子在十五年前……”善渡压低着声音,面色流露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痛心疾首,将那所谓秘密与正心交代了出来。

而正心听着他所言所述,也是有些惊疑不定的神色,或是痛惜或是悲悯,显然也是他生平鲜有耳闻的大事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正心听过后,连连闭目祈福,而后愁丝密布,轻叹着声道,“看来日后还是要往峻鸯城再走一遭了。”

“师父,弟子不该隐瞒如此大事……”善渡挂着愧色,向正心认错道,

正心微微扬手示意,道:“你能与为师说出,便是不错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先去忙完了眼下这些事,再回峻鸯城。”

“师父,我们此行去哪?”

“此路向南,有个叫青缅城的地方,走吧。”

……

山坳之后,一块依山傍水的地界,矗立着一座高墙大城,这座城池可是不小,南通江流延势近百里,大小港头简直如麻点缀一般,百丈大江上更是众多的船只游弋,好不繁茂的热闹景象;北上紧靠着连绵山壑,林**路也不落分毫,四通八达直入山林深处。

“青缅城”

四方规矩的半丈青石砖,交错重叠地垒起了这一面面可谓水泄不通的铜墙铁壁,每一扇金木铁门上,则高悬着一块醒目的额匾,传告着远方来客,此地正是这六亭山下闻名远近的青缅城了。

单从外看便如此恢宏庞大,想来城中也更是会锦上添花,繁闹富足,百姓安乐,万业昌隆。

可偏偏事与愿违,进入城中虽还有些兴盛迹象,但却鲜有百姓往来,空荡荡的大道之上,店门紧闭,更是不少残砖落瓦的阁楼荒置,不时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扛着包裹,匆匆向城外跑去,完全是一片衰败落寞的景象,毫无生机。

而此时,在纵贯全城东西的一条最为阔气的青灰大道上,正有两方人马僵持对峙。两边各都是百十号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涌,显然是今日非要求个盈亏才肯罢休了。

“段秉涛!今日你休想踏出城中半步!”

其中一方人群中,一个后颈纹着殷红翅膀的青年横步跨出,怒指着前方为首之人,厉声大喝。

他这边喝声一出,身后众多同门也是随之助声叱骂,无一不是冲冠之怒面色狰狞,同仇敌忾之意不言而喻,说是对那人的恨之入骨却也不算过。

“赵铭义,什么时候你也敢在我面前嚣张跋扈了?哼,我要去留,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那被呵斥一人,也是与赵铭义年岁相仿,但与赵家兄弟的这三人比起来,却要显得气度不凡,眉宇间多了几道锋芒隐现又豪迈内敛的英气,单是一眼,便一并将那三兄弟比了下去。

这段秉涛言语平静,只是神色之间难消那种不屑傲然,却是极为镇得住此方场面。而他身后众多身着蓝袍的青年弟子中,却也没有半个像红纹门那般吆喝出声的,都是如桩木一般挺身屹立,相比之下,规矩方圆便可高下立判,那红纹门虽说都是些面目凶悍,却显得有些乌合之众了。

“你这话未免也太不将我红纹门放在眼里了吧!”赵铭忠拉了拉怒气难扼的三弟,低沉着声音,冲那段秉涛对峙说道。

见他们三兄弟老大出言,段秉涛轻笑一声,颐指气使的道:“放在眼里?呵,你们以为纠集了几个匪盗之徒,便真能成了气候?”

“你休要口出狂言!段秉涛,若是真有能耐,便站出来与我论论真本事!”

红纹门二公子赵铭信也是难忍诋毁,厉声咆哮,一个翻身便跃出人群,手下嗖地一甩,便将那跟棍状法器祭了出来,顿时蓬出寸芒紫韵,杀气凌人,直逼着那羞与哙伍的段秉涛。

赵铭忠方才拦下义气冲动的三弟,却没顾上那凡事三思隐忍的老二,只一反应过来,却抓了个空,只能略有担忧地看着赵铭信独身前去叫阵。

“我来会会他!不需少爷费心。”

段秉涛刚想有所动作,却被身后一人叫住,回首一看,正是前日里在六亭山中,被吕明昊所救下的宋炜。

此时宋炜也没了当时的落魄模样,一身精练装束打扮,气色正盛,想必是那日在山中顺利逃脱了去,所谓秋后算账,现在正是他一吐恶气的机会,自然不肯放弃,向段秉涛主动请缨了。

看那举止,这宋炜在段庄同辈之中也应是出类拔萃,段秉涛又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过节,便当即报以一笑,自身退回半步,对宋炜道:“去吧。”

“好!”宋炜轻喝一声,而后踏着虚步一恍,就闪身到了赵铭信不远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二人双双照面,便都是憋得面红耳赤,四肢怒颤,哪里里容得下什么闲言碎语的功夫,顿时两声爆喝响起,就看两边光华大方,过上了招。

“看招!”

宋炜持着一柄长剑,上下虚空横劈,一面蓝幕便像剑画的一般,浮在半空,而后就见他掌下光晕骤敛,虚空按在那蓝幕之上,口中厉喝一声,顿时一圈纹路蔓延,那便蓝幕如同剪纸花饰一般,煞是好看。

见他动作,段庄之人都是面挂喜色激动,而红纹门众人则是面色一紧,赵铭义更是惊呼一声“画剑决”!

可赵铭信又不是寻常之辈,见宋炜架势动作,便也忽地双掌合十,夹着长棍变幻手诀,顿时紫气升腾,给那些担忧的红纹门弟子下了副定心剂,正是要用出他们的独门绝学“伏虫印”。

几乎是同时同刻,二人四目齐睁,神光一聚,便有两声轻喝传出,相向出招。

只见那宋炜身前的蓝幕霍地撑大一圈,而后在那花纹中间,竟是钻出一道尖角,这尖角像是破蛹而出,转瞬间便冲出蓝幕近丈,其后更是化成了一柄巨剑模样,“嗖”地一声呼啸,直取赵铭信命门所在!

而那赵铭信也是丝毫不慢,当下双目精光一闪,双掌齐探,两排光印如鱼贯而出,迎击而上,正是曾差点打杀了吕明昊的‘伏虫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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