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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知行合一:心智成熟的咒语(4)

广西大藤峡位于广西黔江中下游,长约50公里,地理位置在是夹浔江及其南端的府江的两岸连山最高、最险恶之的地方。如果体力允许,当你,登上大藤峡顶时,就如站在泰山上下望,数百里一览无余,这是一个天然的防御据点,是人类无法破坏的史前景地之一。大藤峡是夹江峻岭,上山路径仅一线,又呈螺旋状,可以说,这里是史前时代。大藤峡附近的居民以瑶族为主,自明代以来,就极不安份。而在这里居住的人也有史前遗风。1386年,居住在这里的瑶族造反,杀掉广西军政一把手官员汤敬恭,开始在大藤峡一带建立据点,垄断了桂平至武宣的黔江水路数十年。中央政府当时还在南京,对这种公然蔑视政府的事虽然予以打击,但包括朱元璋都明白,这块穷山恶水之地一旦管理不善,必然是贼窝。政府官员果然如朱元璋所愿,在当地吆五喝六,不把少数民族当人。1442年,广西人广西史上很有名气的乱民侯大苟将大藤峡瑶民的造反事业推向一个小高潮高潮。中央政府对侯大苟在广西称霸无能为力,1463年,侯大苟夜袭两广总督府衙门,活捉了一批高官,然后打开了武器库,把大量武器搬上了大藤峡。在之后的两年时间内,侯大苟控制了梧、浔、柳三府十多个州县。这里的百姓立即如同在地狱一样。这些叛乱者当在广西已不能让他们大展拳脚后闹够,他们又居然又跑到广东、湖南、江西等省的一些州县杀富济己。当时的国防部部长(兵部尚书)王竑把这些人恨入骨髓,拼命向中央政府请求派兵围剿,同时推荐了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情况,就向皇上推荐了都察院副院长(左副都御史)韩雍,认为韩雍必能铲除此心腹之患,他在给皇帝的信中指出:大藤峡的贼乱由来已久,可地方官都以为能以招抚立功,结果就像对一个娇惯已久的臭孩子,你越是哄他,他就越是哭闹不止,那就非得给他疏松筋骨不可。韩雍这人经验丰富,手法过硬,用了他就一定可以平定藤峡之乱。

皇上也认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于是同意了王部长的建议,还给了韩雍以极大的生杀予夺的权力。这年1463年夏天,韩雍集结十六万兵马,奉命向大藤峡实施歼灭任务推进。

韩雍和姚镆一样,军事上过硬,但治术无能。韩雍也在以是个优秀的军人,勇敢而残酷。当大军到达荔浦时,突然被一群迎面而来的乡亲父老阻拦住,这些人说,平时那群孙子就总来骚扰他们,有时候还被他们抓到大藤峡当劳工。所以,他们非常痛恨这些人,他们可以为韩将军引路。

韩雍仔细观察了这些乡亲父老,虽然穿着不一,但每个人都身体素质极好,两眼有神。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他们居然穿得密不透风。他立即明白,这是对方派来想要把他引入歧途的间谍。他大叫官兵把这些人统统杀掉,官兵们正在愣神时,那些“乡亲父老”已亮出兵刃。大家厮杀了一会儿,“乡亲父老们”全都被杀,韩雍叫人把这些人全部大卸八块,把他们的头颅、手脚、肠子等等勾挂在竹梢树顶。这是在传播恐怖,使对方感到恐惧而减弱战斗力。

大藤峡的土匪们的确被吓到了。韩雍的恐怖行动还在继续,一路上,他的军队进各种各样的村子,执行了三光政策。用王阳明的说法,韩雍这人的良知已被他自己遮盖起来,无法知行合一了。三光政策进行得很顺利,让韩大将军一直推进到大藤峡。再以雷霆万钧之力披荆斩棘推荐到大藤峡附近后,由于韩将军立功心切,根本不顾大藤峡易守难攻的现实,下令军队团团围住,日夜不停地攻击。在伤亡惨重之下,韩将军又下令放火烧山。借着烟雾,中央军拿着盾牌、扒山虎、压二笆等登山工具鱼贯而进。双方短兵相接,战役进行了一天。大藤峡的土匪们最后弹尽粮绝,韩大将军活捉了侯大苟等七百八十多人,杀死男女老少三千二百多人。

和姚镆一样,韩雍善于打,却不善于善后。他的善后工作是放火烧断了跨江而过的大藤,并把峡名改为断藤峡。再用王阳明的理论来说,如果草有妨碍,斩除它是知行合一,问题是,韩雍面对的不是几棵草,而是一座长满草的大山,斩草除根,春风吹又生。因为它根本没有把知行放到该放的地方。

1526年,无数草(百姓)在大藤峡重竖反旗,并与八寨、苍梧等地的山大王遥相呼应,再次控制了黔江上下数百里的广大地区。此时,王阳明正在解决思田二州的事,当把这件事解决后,王阳明的目光就移向了这里。

实际上,和当年王阳明去对付朱宸濠一样,他根本没有接到中央要他去大藤峡剿匪的命令。有一天他在路上专心走路,突然就有无数百姓跪下来诉苦,说断藤峡、八寨(思吉、周安、剥丁、古卯、罗墨、古钵、古蓬、都者等八个寨堡)的那群土匪让他们生不如死。知行合一理论告诉他,必须要遵循天理,让这块地方恢复安定。

王阳明通过大量调查得知,大藤峡的土匪和思、田州的造反者迥然不同。他们是不言而喻标准的拦路抢劫的强盗,由于他们南通交趾境外诸夷,西接云、贵、东北与府江、古田的瑶族回还连接,绵延两千余里,流劫出没,烧杀掠夺,对当地无论是对政府还是百姓而言就是一颗必须要割除的,都是毒瘤。从他们跟擅行“杀伐”折腾的历史可看到以看到,他们和南赣的反政府武装一样,官兵来了,他们躲藏在峡谷里;官兵一走,他们就出来蚕食鲸吞继续危害百姓。

王阳明还是老套路,让官员们讨论是剿还是抚。有地方官指出,政府也曾教化过他们,但没有用。还曾用食盐等东西引诱他们,借贸易通商开化他们,可他们呢,你在这里卖东西,他的确是来了,但他们却是来抢劫的。

草如果该除,那就不要指望它能长成花,必须要除。王阳明决定动用武力剿灭。一旦决定,王阳明马上对对手进行详细的又作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些人在断藤峡上能生生不息能支持那么久,是因为山上出产的植物可以让他们饱食终日供应他们最低水准的生活。所谓围困他们绝不现实那么,而如果学韩雍强行攻击,想要在山下围死他们,就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要强行攻打,必然伤亡重大死伤无数,因为对手他们的武器是又是长弓劲弩,箭头上还有毒药,哪怕是擦伤一点,都会立即毙命中毒身死。还有客观环境,山上毒瘴恶雾,人还没有到山上,就已经中毒了。

两权相衡取起轻,王阳明还是决定强行攻击。为了把伤亡减到最低,不过,当年有韩雍的成功经验,王阳明觉得攻上山问题不大,重要的是,他不想死伤那么多人,尤其是官军。

于是,王阳明乞灵于诡计——祭出了他的剿贼大旗——虚虚实实的知行合一。

他让人散播消息说,必要对声称,断藤峡和八寨这些盗贼丛生的地方进行斩草除根。不是好地方,政府必然要给与坚决的打击。两地的贼匪们一听,立即躲了起来。但躲了很多天,毫无动静没见动静。他们又出来了。派人去打听,王阳明这老头在办学校当老师。军队好像早就早就遣散了。

贼匪们当然还是不肯放下心,因为他们早就也听说过王阳明是个狡诈的老头,从来都是言行不一善于指东打西,不靠谱。又过了些时日,他们放心了,没有剿匪军的消息,反而有消息说,王阳明身体很差,已经请假回家养老。因为听说王阳明身体很差,已经写了请假条,准备回老家去了。

王阳明的确健康状况的确不乐观身体很差,而且也的确写了请假条。这一切都是实的,他同时还做了一件更为真实的实事:就是把部队让部队分两路偃旗息鼓地悄悄进山。当贼匪们正在放松警惕时,一路是正兵,他们大张旗鼓的攻击正贼匪的正前方,而另外一路是则由卢苏和王受率领的奇兵,他们的任务是在夜间向八寨通往上林、宾州门户的石门发起偷袭。石门是八寨通往上林、宾州的门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偷袭在战场上的成功概率极高,尤其是夜袭,所以石门虽然坚固,但卢、王二人还是偷袭成功,多年以来,政府军总在这里吃亏,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扔下些尸体而逃跑。王阳明之所以让卢苏和王受来啃这块难啃的骨头,就是因为这二人刚被招降,想要立功得到好感。所以,他们极为卖力,奇迹般地把石门攻破了。石门一破,贼匪们已是魂飞天外胆战心惊。王阳明的正兵也,趁势正面部队也很快攻破了他们的营寨大门。双方展开殊死搏杀,结果如王阳明所说,心不动的官军获得绝对的胜利。死力拼杀,皇军越来越多,贼匪们暂时撤退,但很快,他们就组织起了一次反击。可惜,官军比他们人数多,他们的反击计划失败了。他们又败奔断藤峡。官军乘胜追击,贼匪们被官兵追得无路可逃,只好跳进水里横渡,结果被大水冲走无数。

一些盗贼见大势已去,想要逃遁。

王阳明下达命令:务必要斩草除根。于是,后期的剿匪部队其实就是扫荡,他们所以,官军们就开始在山上大搜捕,把大小山洞搜了个遍。八寨很快宣告被剿平。八寨之战功可盖天,当时就有人说,时人对“八寨”之贼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这个地方和断藤峡的盗贼是一百六十多年来无法剿灭的可恶的盗贼,是广东南部粤南诸贼的渊薮,八寨不平,两广不能入眠。八寨一平,两广就如中央政府怀中的婴儿。

王阳明的这次战果很血腥,一共杀掉了三千多人。但是,他不过动用了一万剿匪部队只有一万人多士兵。于他前辈的剿匪部队相比,他创立了政府在这一带作战成本最低、成效最大的记录。

天理人心告诉王阳明,善后工作很重要。他向中央政府上了一道奏折,名字叫《处置八寨断藤峡以图永安疏》。他认为,善后工作应该这样做。第一、移筑南丹卫于八寨;第二、改筑思恩府城于轩豁秀丽,便于贸易的荒田;第三、增筑守镇城堡于五屯。

王阳明的书信到北京时,官吏任免部部长(吏部尚书)方献夫正准备奉命南下广西,犒劳平定田、思二州的王阳明部队有功将士,想不到被人拎到了会议室,广西来了捷报,断藤峡、八寨匪患已平。但是,不必犒赏。

方献夫死也不明白,很不明白,朝廷怎么突然取消了这次犒赏犒劳呢?

原因一目了然,用首辅桂萼的话就是:很简单,王阳明剿平广西匪患之前时根本没有请示朝廷。这是什么?简直就是居功自傲,擅权!如果表彰他的功绩,不就是认可他的擅权?这还了得?!,时间一久,必然是尾大不掉。

这是但首辅桂萼故意忘记了一点:说的话,他故意忘记了,当初王阳明到广西时,皇上就说过,王阳明可以“便宜从事”,也就是见到毒草可以拔除,见到秧苗,立即就要扶持。只要是为了中央政府和当地百姓好,王阳明做什么事都是有法理依据的。

桂萼阁下不是紧张王阳明擅权,而是气愤他不采纳自己的建议去攻打交趾。

方献夫可能不知道桂萼心灵深处的丑恶,所以他只能把桂萼当成一个腐儒来看待。他拿过王阳明捷报的折子,仔细看完,哈哈一笑,他说:“抚招田、思二州,不动官军一兵一卒;平定断藤峡,不费官库一文钱。有功如此,反而严惩,你们就不怕天下人耻笑?”随后然后盯准了桂萼:“老大人,这桩公案,不用说日后,就是今天的史官将如何评说?”

桂萼无话可说脸色发青,无可辩驳,退而求其次地说但仍然说了一句:“即使不罚,也不该赏。”

也就是说,不赏你是天经地义,不罚你是皇帝隆恩。当这条消息传到广西时,到达王阳明处时,王阳明正在在病榻上只是笑笑,不动神色,说,天理自在人心。

王阳明可能也无法动声色,因为他当时已病入膏肓。几年千在得很厉害,当初在南赣剿贼时,就经常出入山谷,所以中了热毒,常常咳嗽,而且还拉痢疾。后来虽然跑到老家养了五年,仍然无法根治但始终不见好。这次来入广西后,广西的气候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的病越发严重。在剿灭大藤峡和八寨后,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离开广西。所以,他只好离开广西,当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只想让自己死在老家。至于那些所谓的功劳和皇帝的命令,跟他似乎已经关系不大了。

在回老家路上,当王阳明到达乌蛮滩时,船家指着岸说,上面有一座伏波庙,王阳明年轻时就梦过这座庙,所以坚持着病体咬着牙到上面去拜谒一下了。到达广东增城,一来是他老友湛甘泉的故居,二来有他五世祖王纲的祀庙,于是又咬着牙上去祭奠题诗。最后的活动就是到在增城他的五世祖王纲的庙里去祭祀了一场。我们依稀还记得,这是王家不幸之地,当初,王纲曾经来参加过平苗族的变乱,想不到却死于此地,而中央政府待之甚薄,王阳明的四世祖就把老爹的尸体背回,发誓不再为皇家卖命。王阳明非要在这里祭奠一番,恐怕也是感同身受恐怕也是感同身受。但就是这次,王阳明的病情开始变得更加严重,居然不能站立,王阳明知道这下可以不朽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到不了老家,他最后的希望就是想和自己的“阳明洞”再来一次亲密接触。到达梅岭时,他对自己的学生、广东省的军政二把手王大用说:“你知道诸葛亮托付姜维的典故故事吗?”

王大用明白老师的意思,立即哽咽,含泪点头。王阳明说,广西以后就靠你了。王大用再度点头,然后出去准备为老师准备后事了。知道,老师是想把两广的事托付给他,但他知道自己不配。他也知道,该准备后事了。他立即找木匠来做棺材,棺材板其实早已经准备好,只是觉得不吉祥,他没有让人做。现在,吉祥就在前方,他领着亲兵日夜赶制,棺材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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